“你們知道那三棟大樓下的陣法？”路霄張口，但是聲音和語調已經完全不是他自己的了。
我被他說的一愣，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別處，光顧著看他那個佛祖唸經的動作，聽他現在喉嚨裡詭異嘶啞的聲音了，竟然忘了回這個聲音問出的問題。
於是這個問題就只能由季明修來回答了。
“我們是受人所託來找那三個陣法的。”
話落，我手上又捱了一下“順時針”，我立刻清醒了，趕緊順著季明修的話繼續咬著牙道：“那個，我們是受一位朋友的所託，來這裡查那三個陣法的，對就是這樣。”
我說完了就在一邊齜牙咧嘴。季明修手勁兒真大！皮快擰掉了。
“路霄”現在應該說是他的師父，忽然沉默了一下，之後試探性的問我們道：“拜託你們來的人，是不是個女人？”
我點頭，後來意識到我點頭她看不到，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是的。”
對方幽幽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的，你不會善罷甘休的，哈哈哈，老太婆！”
這句話明顯就是在自言自語，不過我依舊隱約覺得，我們可能要聽一個故事了。而且在這個故事中有凌夫人沒有告訴我們的，或者說凌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爲了這個故事能儘快從這個老婆婆嘴裡講出來，我當先引導了一句，道：“老人家，您是不是跟那位……那位夫人，很熟？”
對方又笑了一聲，“豈止是很熟！年輕的時候我也曾在她的麾下馳騁過，只不過後來出了些事情，我這才接了我家老頭子驅鬼師的攤子。”頓了頓，情緒平靜下來，鄭重道，“既然你們是受她所託，那一定是人中龍鳳，靈力不俗，尤其那個男娃子，能以半鬼之身修得如此純正的靈氣，老身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簡單吶。”
男娃子？她叫季明修男娃子？
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稱呼季明修，一下沒控制住情緒，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結果收到季明修一擊冷眼殺，趕緊伸手捂住嘴巴。
但是還是有點控制不住從指縫裡竄出來的瑣碎的笑聲。
季明修又狠狠斜了我一眼，沒搭理我，對那老婦人道：“多謝夫人誇獎。”
“不用夫人夫人的叫，我跟凌老太婆不一樣，她出身高貴，大家都尊一聲夫人，我就是一個鄉野婦人，姓姜，你叫我姜老太就行了。”
我終於艱難的收回了笑，感覺肚子上都快緊出腹肌了。
“畢竟是晚輩，那樣叫的話，您實在是折煞我們了，要不然這樣吧……”我看了季明修一眼，他對我要開口的話並沒有要反對的意思，我於是繼續道，“我們還是叫您姜婆婆吧。”
“哈哈哈，你們隨便吧。”
“姜婆婆，我叫顧湮湮，你叫我湮湮就可以，這位是宋明修。”
簡單介紹方便稱呼，接下來自然就是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了。
姜婆婆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性格火辣的急性子，我這邊還沒組織好要怎麼說，那邊已經開始說了，可憐了路霄就這麼一直保持著那個動作。
“既然你們是被凌夫人派來的，那就應該知道這三道陣法的用途了，我也就不多贅述。但是還有些事情，我覺得你們也應該知道。”
來了，果然還有些未知的東西。
“您說。”我對姜婆婆道。
姜婆婆藉著路霄的身子嘆了一口氣，道：“當年凌夫人被那叛徒封印之時，曾將其打成了重傷，那個小子最後其實是沒有力量完成封印陣法的，不過後來這封印還是被他完成了，這其中多虧了一件神器！而這件神器也是我在龍州市查了很久之後才查到的。”
神器？
我震驚！
這種只會出現在記載中的東西，在現實中真的存在嗎？
姜婆婆繼續道：“那是靈壺，外形像是一個有濾網的水壺，它可以吸收人心中的情緒然後轉化成力量，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那個叛徒就是利用了這個東西的力量，將當時整個龍州市的負能量全部收了進去，並且轉化爲牢固封印陣法的陰邪力量，這才完成了封印。”
我恍然，終於知道這龍州市的變化從哪裡來的了，也終於知道那三個陣法爲什麼可以那麼神奇的做到與人共生了。
原來都是因爲這個神器。
以前只是知道神器的力量很大，原來還有這種轉換力量的存在，我還真是小看了“神器”這個“神”字，真是鬼斧神工。
季明修出聲對姜婆婆道：“那現在龍州市裡所有邪氣的根源，是三個法陣嗎？”
姜婆婆道：“只能說現在不完全是。”
我皺眉，看向季明修，少見的表情統一，“現在不完全是？難道在龍州市還有其他的力量提供邪氣？那這個邪氣對陣法有什麼作用嗎？”
說到底我更加關注的還是這三個陣法的情況。
姜婆婆道：“說來也奇怪，那另外的邪氣是最近纔多出來的，來勢洶洶，邪氣力量凌冽，而且這個邪氣雖然並不龐大，但是很濃厚，而且凝實，我竟然沒有辦法查到他們的根源。”
姜婆婆的話一出口，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趙君行！因爲我覺得普天之下，能做到以上那幾點的，除了他趙家，似乎也沒有別的人了，當然，也不排除是一股我以前不知道的力量。
可是如果是別人，那這時間點上也太過巧合了吧？
季明修忽然出口問了一句到道：“姜婆婆，以您的力量可能分辨得出野鬼與圈養惡鬼的區別？”
對了！我們來之前去過趙家醫院，他們在地下室樣的惡鬼不見了！那樣的一個強大存在，趙君行怎麼可能會不帶在身邊！
還是季明修想得周全，我剛纔一時驚訝都把這事給忘了。
“自然可以。”姜婆婆道。
季明修繼續問道：“那您最近可有感受到什麼很強大的圈養的惡鬼”
姜婆婆沉吟了一下，很快驚呼一聲，“對了，那天確實有一個圈養的惡鬼力量出現過，只不過他只出現了一瞬間，之後很快就消失了！你們是不是知道那突然多出來的力量是誰？”
我咬了咬牙，道：“算起來，是個仇家。我們前段日子發現他在山嵐市消失了，一直都在找他。”
姜婆婆也不知道是怒極反笑了，還是就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情緒，哈哈大笑一聲，道：“哈哈，這樣更好，一塊收拾他丫的！”
緊張的氣氛一下消散了，我發現這個老太太有一種特別的親和力，怪不得能養出路霄這種性格的徒弟當接班人。
藉著緩下來的氣氛，姜婆婆忽然長舒了一口氣：“唉——你們終於算是來了，我就知道那個老太婆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一直在這裡守著，不過我終究不如那個老妖精，靈力那麼強，你們要是再晚一段時間啊，我真就不一定還能不能挺得住咯。”說完之後似乎覺得情緒沒有表達到位，又補充了一句，“該死的老太婆，磨磨唧唧這麼長時間才知道派人來，我的孩子們都累壞了！爲了她啊，我差點就搭進去一個驅鬼師族羣！”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姜婆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真難以想象凌夫人那麼嚴謹的一個人，麾下有這麼個活寶的同伴，他們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熱鬧吧。
之後又聊了些瑣碎的事情，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深夜，我們需要了解的事情也瞭解的差不多了，姜婆婆將路霄施加在她身上的靈力撤了出來，重新把身體的控制權還給路霄。
而就在鞭子剛一離開姜婆婆的身體時，路霄突然腳下一軟，竟然朝著地面倒下去了。
我當時都沒與經過大腦思考，本能的就要上前去扶他，結果在我的手距離路霄還有一釐米的時候，手背上啪的一聲被一隻骨節修長的手生生拍出了五道清晰的紅印，而路霄也算是幸運的被另一雙手拎住沒有摔倒。
季明修臉色陰沉地看著我齜牙咧嘴，“再亂伸手，我就把你的手封住。”
我趕緊雙手背後，爲了我雙手的自由，一個勁兒的去保證，“不碰不碰再不碰了！”
不過看著季明修手裡懸在半空的路霄，我還是隱隱覺得脖子疼。
這麼拎著他的脖子，路霄不會被勒死吧？
正想著，路霄醒了，頂著一張缺氧缺到絳紫色的臉，長腿在地上一個用力，站了起來，趕緊深吸幾口氣，“咳咳咳……老太婆！又把鞭子勒我脖子上！早晚有一天我沒被鬼吃了，先讓你給勒死了。”忽然看到身邊站著季明修，而且距離很近，路霄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離我遠點！”
季明修竟然給了路霄一個冰涼又無辜的眼神，“忘恩負義，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就被你師傅勒死了。”
季明修這一倒耙打得真是……我都想鼓掌了。
普天之下能把“殺人”順著“被害者”的錯誤意識篡改成救人的，我總覺得除了季明修就不會有別人了。
我嘴角僵硬得有點厲害，沒敢說話，趕緊轉身背對著他們朝門口走，“那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今晚趕緊制定一個計劃，儘早行動。”說完趕緊往外走，走的太快，還差點又撞上陰陽魚，嚇得我一身白毛汗！
到了車邊看裡面的兩個人還沒有出來，我終於忍不住了，對著空無一人的路邊一頓狂笑，結果季明修跟路霄出來的時候我沒收住，兩個人正好看到我笑成了豬肝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