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寧一身靛藍的衣衫,剛剛光線很暗,所以并沒發現她受傷了。
這會,那侍衛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只間她右手胳臂洇紅了一片。
只不過,她一聲沒吭。
見到大家看著她,她笑了笑,“沒事,剛剛代王的刀不小心割傷的。”
旭兒哧溜的從蕭越的身上爬了下來,走到靜寧身邊,在她的胳臂上吹了吹,道,“娘說痛痛吹一下就會飛走的。旭兒給您吹了,馬上就會不痛的。”
靜寧咬著唇,眼眶紅紅的,她抬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在旭兒的頭上摸了摸,慈愛的道,“謝謝小世子,嬤嬤已經不痛了。”
她起身給蕭越福了福身,道,“我在皇覺寺做幫工,在寺外看到有人挾持了小世子,所以就跟了上來,沒想到什么忙都沒幫上。
既然小世子得救了,那我就先回皇覺寺了。”
蕭越看了她一眼,走到旭兒身邊,彎腰將旭兒抱起,道,“嬤嬤也算救了旭兒,本王也要去皇覺寺見皇上,正好一同回去,而且,你受傷了,也要包扎。”
靜寧垂眸靜默片刻,她知道蕭越不會輕易這樣讓她離開的。
她出現在旭兒身邊,更是和旭兒一起被綁,本身就是很古怪的事情。
她的傷是剛剛推搡中,四皇子的刀劃過劃傷的,傷口并不怎么嚴重。
“那就多謝王爺。”她道。
蕭越點點頭,讓人將靜寧先帶下去,他則是抱著旭兒打量了一番這殘缺的屋子。
屋子的一邊,放著很多的兵器,書籍,他看著人往門上貼了封條,派了幾個護衛在這邊守著,這才抱著旭兒出了屋子,往皇覺寺而去。
出了莊子的時候,天邊已經浮現出魚肚白,一行人快速的往皇覺寺而去。
這一天一夜,只聽兵馬調動忙不停,皇上在禪房里枯坐一夜,顧念同樣如此。
她都已經準備好了準備,找,不遺余力地找。
皇覺寺后山很大,禪院也很多,而周邊又都是村莊,那么多的建筑,要藏個孩子實在是太容易了,更何況還不知道他有命不曾。
皇上只留了小部分的人在皇覺寺護衛著自己,其余的人都已經撒了出去,所以,顧念沒辦法在苛求皇上做什么。
換成是自己,不也是只能將人散出去到處撲著找么。
更何況皇上確實是一收到消息就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在行動,封鎖皇覺寺,派人手出去,如今皇覺寺是被圍的個水泄不通,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當蕭越已經去救旭兒的消息傳來時,顧念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活了回來。
她去佛前燒了三柱清香,只盼望佛祖能看在旭兒是在寺院丟失的,能夠保佑她平平安安的回來。
這一夜,很多人沒睡,到了天亮的時候,蕭越終于帶著旭兒到了皇覺寺。
顧念早已經等在那里,見到蕭越手中抱著的旭兒,撲了上去,一把將他搶過來,死死地摟在懷里,仿佛這樣,她才覺得真實。
蕭越上前,環著母子兩人,拍著顧念的后背,安撫道,“沒事了,已經回來了。”
顧念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下來,落在旭兒的衣衫上,一下就沒入衣衫里。
蕭越一路將旭兒抱了回來,在蕭越面前沒有流一滴眼淚的旭兒,到了母親的懷里,頓時也放聲大哭起來。
一時間,母子倆抱頭痛哭,蕭越只是環著兩人,拍著兩人的后背,不斷的說,“沒事了,沒事了。
邊上一起等著蕭越歸來的人,這會也是悄悄的抹起眼淚來。
母子倆哭了一會,護國大長公主上前,道,“念念,先回去再說吧,旭兒受了一天的驚嚇,讓他回去好好休息。”
又吩咐蘇嬤嬤,“你讓人熬點安神湯,然后找個太醫過去院子里等著,給旭兒把把脈。”
蘇嬤嬤得了吩咐,下去準備。
“嬤嬤,等一下。”蕭越叫住了離開的蘇嬤嬤。
蘇嬤嬤回頭,只聽蕭越指著一直垂手站立在邊上不吭聲的靜寧道,“嬤嬤,這位……她和旭兒一起被綁,為了救旭兒,被劃傷了,你將她帶著去給太醫看看,把傷口包扎好。安頓一下。”
靜寧低垂著頭,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握成拳,“王爺,老婦的傷并不嚴重,回去上藥就可以了,謝謝王爺,還是小世子要緊。”
旭兒大約是哭夠了,從顧念的懷里出來,對顧念道,“娘,剛剛這位嬤嬤為了救孩兒受傷了,能不能讓她在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旭兒對這位嬤嬤很有好感,不認識他,可為了救他,和他一起被抓了,又為了攔住那個壞人傷害他,把自己的手也給弄傷了。
顧念眼眶紅紅的,抬手將他小臉上的淚水給擦了,笑著道,“當然可以。”
她牽著旭兒的手,走到靜寧身邊,“吉嬸,你這手受傷了,回去一個人也上不了藥,再說,也不知道那刀上有沒有毒,還是讓太醫看看才好。”
靜寧始終垂著眼,不敢看著眾人,這會顧念這樣說,她沒辦法再拒絕,跟著蘇嬤嬤下去了。
護國大長公主始終只看到了靜寧的腦袋,還有臉上的疤痕。
等到靜寧走遠后,瞇了瞇眼,對蕭越道,“這個什么嬸,怎么和旭兒在一起?查過了嗎?”
蕭越點點頭,他對護國大長公主道,“外祖母,麻煩您帶著念念和旭兒回去,關于旭兒被綁的事情發現一些新情況要和皇上稟報。”
“那你和皇上說吧,回來了,也不著急這一會。”護國大長公主率先走到前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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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看著蕭越,低聲道,“你快點回來,我等你。”
蕭越聽了,心頭一軟,上前抱了抱她,在她的發頂親了親,“很快的,一會就回來。”
顧念見左右沒人,只有她手中牽著的旭兒,她用手捂住旭兒的眼睛,在蕭越的唇上點了一下,然后就帶著旭兒走了。
“娘,你剛剛捂著孩兒的眼睛做什么?”旭兒問道。
孩子回來了,顧念提著的心放下了,見兒子問,一本正經地道,“剛剛有風刮過,娘怕你被風沙迷了眼。”
旭兒晃了晃,“孩兒怎么沒覺得有風吹過來?”
蕭越站在那里,看著娘倆漸走漸遠,唇角一直翹著,等到看不見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轉冷,朝皇上那邊兒去。
皇上那邊,早就在等著蕭越的到來,見蕭越進來就要行禮,上前扶住他,“是朕疏忽了,才讓旭兒置于危險中。”
“朕對不起你。”
“這和大哥有什么關系?如今最重要的是代王那邊。”蕭越抿唇道。
皇上微微凝神,道,“四皇子那邊,我們再從長計議,你奔波了這么久,馬不停蹄的又去救了旭兒,該累了,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來和朕談,也不急著這一時。”
蕭越揚唇,“情況緊急,用不了多少時間。”
皇上瞪了一眼他,然后無奈的搖頭,吩咐邊上侍立的常遠,“你去看看有沒有素食點心之類的,端點上來,還要茶水。”
說完,拉著蕭越坐在椅子上,“趕緊說完回去歇息。”
蕭越將四皇子說的話和皇上說了一遍,道,“如果代王說的是真的,將來死的都是無辜的百姓,眼下,最要緊的是從西北那邊的軍情判斷出代王說的是否屬實。
如果真的北蠻,南疆,還有江南那邊都和他勾結了,那么最近幾個月對方應該已經在兵馬調動上有頻繁動作才是。”
蕭越鄭重地與皇上說道。
兩人都是久經風浪之刃,經過片刻時間消化,皇上接受了這樣的訊息,
他頓了一頓,側首與常遠道,“去取中軍營和西山大營的兵符過來,另外,傳朕的旨意,讓各地藩王進京。”
常遠很快的下去。
……
顧念的禪房里,顧念讓人將靜寧和青葉他們安頓在一起,靜寧的手受傷了,住在一起,可以幫忙上上藥。
旭兒吃了安神湯睡著了,顧念掖了掖被子,在他額頭親了親,去了靜寧那邊。
到的時候,青葉正幫靜寧的傷口傷了藥,見顧念來了,行了禮。
青葉端了椅子讓顧念坐下,靜寧攏手站在她側前方,并沒有說話,也沒有拘謹。
顧念指著側面椅子,說道,“您坐吧,您救了旭兒,我很感激,我記得你也是獨自一人,要愿意,等到浴佛節過了,和我們回晉王府去。”
靜寧望著她,片刻,才坐下來,坐下來忽然道,“我聽說,你從前受了很多的哭。”
顧念微頓,笑著道,“也不是吃苦,因為一些原因,被人下了藥,失去了一些記憶,不過,后來都好了。”
她說的很輕松,仿佛那不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靜寧望著地下,靜默片刻,眼淚忽然一下滾落下來,“日子越過越好,往后好好過。”
她吸了吸氣,穩住心緒,說道,“晉王府我就不去了,我一個寡婦,去也不好,在皇覺寺住著也不錯。”
“你還年輕,好好的住在寺里做什么呢。”顧念誠懇地說道,她還是沒辦法肯定顧世安是不是和眼前的人一點關系都無。
既然如今顧世安不在,那幫著照顧也一樣的。
靜寧抬眼看她,忽而搖了搖頭,別開了臉去。
顧念對著她背影看了會兒,說道,“不知你當初是怎么和旭兒在一起的?”
靜寧纖巧的背影頓了一頓,回過頭來,她臉上淚痕未干,卻已然平靜,道,“這個已經和晉王說過了,你們也可以派人去查,我確實是偶爾的碰到小世子,想救他,沒想到被一起抓了。
說起來,我也沒救到小世子,所以,去晉王府也就不必了。”
說道最后,話語里帶著微嘲。
顧念心下尷尬了下,她確實是有點懷疑,為什么她會那么巧的碰到旭兒。
不過,靜寧這樣坦然的說出來,她還是覺得羞郝。
她笑了笑,也就不說什么了。
“那你先歇息,我先回房,還有往后不用對我行禮了,我們不講究這些。”
“多謝王妃。”她彎腰謝恩。
顧念起身,靜寧也跟著起身,將顧念送到房門口。
兩人剛到門口,就將護國大長公主身后跟著一群人過來。
靜寧往后退了退,眼睛慌亂地垂了下去。
“外祖母,您怎么過來了?”顧念走到大長公主身邊。
護國大長公主看了眼垂手立在那里的靜寧,眼睛瞇了瞇,笑著道,“過來看看旭兒。”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門下,對靜寧道,“抬起頭來,你這臉上的疤痕,等到張春子回來,可以讓他看看。”
靜寧抿著唇,道,“容顏丑陋,怕嚇著殿下。”
護國大長公主輕笑,道,“本宮這樣大的年紀,還會被你這點疤給嚇著?”
說完,她抬起戴著甲套的手,慢慢的抬起靜寧的臉。
“你是誰?”只聽護國大長公主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