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桂蘭心疼小外孫,抱著他好一頓安撫,都沒什么用。一刻見不到媽媽,天賜就一刻找不到安全感,直到哭的累了,昏昏沉沉睡去,還叫著媽媽。
顧向仁開車將林穩穩迅速送到醫院,她倒沒什么大礙,只是血糖低,昏迷過去了而已。杜桂蘭給她喂的紅糖水雖然灑出了三分之二,但畢竟喝進去了三分之一,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醫生給林穩穩輸了葡萄糖,林穩穩很快就醒過來。
顧向仁欣喜地握住林穩穩的手:“你終于醒了。”
林穩穩茫然看著眼前的一切:“這是醫院?我怎么會在這里。”
顧向仁不無責怪地說:“你血糖低,昏迷在喪儀上。穩穩,我知道你悲傷難過,可是,你要好好照顧你的身體啊,不要讓大家跟著擔心。”
林穩穩無力地說:“對不起,又讓你受累了,”看著眼前男人眼底的烏青和下巴上瘋狂恣意的胡渣子,心疼地說,“你這些天受累了。”
顧向仁抬手輕撫她的臉:“不是我,我擔心你照顧你都是應該的,你不用說道歉。是天賜和岳母,他們嚇壞了。天賜,”他頓了頓,想起天賜崩潰大哭的樣子,依舊鼻子發酸,“天賜以為你要不行了,哭得快昏過去了。”
“什么?!”林穩穩聞言猛地坐起來,如果不是顧向仁手疾眼快按住她正在輸液的手,只怕扎進血管里的針就要滾動,甚至回戳穿血管,很是危險。
顧向仁大力按住林穩穩:“你看,你又讓人擔心了。躺下,等點滴輸完。”
林穩穩犟著不肯動。
顧向仁也堅定地看著她,目光上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最終,林穩穩敗給顧向仁,認命地躺回病床上:“我要給天賜打電話。”
這個可以有,顧向仁爽快地答應了。
電話撥通,杜桂蘭心急火燎地問:“穩穩怎么樣了?好不容易天賜哭累了睡著了,思思又哭起來了。”
然后思思的哭聲吵醒了天賜,兩個孩子抱在一起哭得那是一個可憐,跟沒人要的孩子一樣。
顧向仁忙說:“穩穩醒了,讓他們跟媽媽說說話吧。”
然后將手機遞給林穩穩。
林穩穩用沒有輸液的手拿過手機,就聽電話那頭傳來陣陣哭聲,可不就是天賜和思思,聽得她心如刀絞:“天賜,思思。”
然后電話那頭傳來杜桂蘭的聲音:“快別哭了,你們聽,媽媽在叫你們呢?”
思思的哭聲依舊,天賜微啞的聲音傳來,小心翼翼地問:“媽媽?”
林穩穩抱著手機大聲說:“天賜乖,媽媽沒事,不哭了。”
天賜聽到媽媽的聲音,開心極了,然后忍不住又哭了:“嗚嗚,媽媽~”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哭,只是聽到媽媽的聲音,就很想哭。
思思微微紅腫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天賜手里的手機,大聲喊:“真的是媽媽嗎?”
林穩穩也喊:“是媽媽呀,思思聽不出媽媽的聲音嗎?媽媽好傷心。”
思思開心地跳起來:“真是太好了,媽媽又活了。”剛才聽外婆和哥哥說媽媽躺在那里不會動了,可把她嚇死了。她比哥哥聰明多了,知道人躺在那里不動,叫都叫不醒,就是死了。
林穩穩說:“是是,媽媽活得好好的呢,勸勸哥哥,別讓他哭了。”
思思推推正在抹淚的天賜:“笨蛋哥哥,媽媽活得好好的呢,別哭了。”人活著躺在那里,就是睡著了,睡著的人怎么會叫不醒呢?她思思才不信呢。平時她睡得起不來時,爺爺就會捏她鼻子,揪她耳朵。一定是哥哥笨,沒有用這種辦法叫醒媽媽。
天賜拉拉杜桂蘭的衣服:“外婆,我想見媽媽,陪著媽媽。”
“這——”杜桂蘭有些為難,天已經漆黑了,鄉下的晚上并不方便出門。
思思聞言,也從另一邊扯住杜桂蘭的衣服:“外婆,我要去找媽媽,我是孝順的小孩,要陪著媽媽。”
天賜板著小臉,重重地點頭,甕聲甕氣地叫:“外婆——”大有你不讓我去,我就哭給你看的勁頭。這幾天他的眼淚,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都要多。
杜桂蘭
無奈,只得叫來林霖濤,讓他找司機送天賜和思思去醫院。這司機就是顧向仁找來將眾人從B市拉到K市來的,他們沒走,只等著喪禮結束,將眾人再送回去,如今正好吃好喝地在鎮上供著他們,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天賜和思思到醫院的時候,林穩穩的點滴已經輸完,正準備回去。
兩個穿著素色衣裙的小蘿卜頭見到林穩穩,炮彈似地沖過來。
林穩穩看到孩子也很欣喜,上前迎了他們幾步,在他們馬上沖過來的時候,才蹲下身子張開胳膊抱住他們。
真真切切地抱著孩子,林穩穩的心才安定下來。她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盼著爸爸媽媽來的,每次他們回鄉下看她,她都激動地撲到爸爸媽媽懷里。星轉斗移,時光過得又快又慢,她成了蹲下身子張開胳膊的那個人,而她的爸爸媽媽已經老去。十幾年后,她和顧向仁也會老去,而孩子們也會張開翅膀,飛到更廣闊的天空里去。
這么一想,心里沉甸甸的,轉頭看著顧向仁,眸中情深意切。那個男人長身玉立于黑夜之中,有如明月般光華清貴,絕世無雙。
她好像很久沒有認真地看過他了,他冷厲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臉,挺拔的身材,這些早已刻入她靈魂的深處,可是她卻任由他的美好淹沒在生活的塵埃里,甚至忘了好好看看他。
父母會老去,兒女會遠走高飛,這個人才是陪她一生,相攜到老的那個。她,有點明白為什么媽媽那么悲傷那么絕望了。
小女人眉眼含情,脈脈動人,接觸到這樣的眼神,顧向仁心里暖暖的。兩個月不見了,回來就逢林玉成的喪禮,悲傷籠罩一切,加之近來事務繁雜,他有幾個世紀沒有接觸這樣溫暖又炙熱的眼神了。有時候他甚至害怕,在這樣柴米油鹽、迎來送往的生活中,他們會迷失,會忘記曾經怎樣地深切地愛著對方。
現在,有她這樣溫軟的眼神,他心安了,他再度確信她愛他,就像他愛她一樣。
顧向仁大步走過去,張開猿臂將三個人都摟在懷里,這一刻,且心安且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