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戰鼓擂響,這是橫馬寨召集所有將領議事的鼓聲,亦是大軍集結的號令。
整個橫馬寨巨大的營地井然有序運轉,除了守寨之人不動如山,其他軍士穿好鎧甲、手執利刃集結在各個演武場,戰爭氣息忽然彌漫,凝重的氛圍一下將整個大寨籠罩。
陸元松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騎著踏雪追風馬到了寨門前,對于陸元松這位新來的幕僚,看守寨門的將領和軍士已經見過,知道陸元松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即便陸元松身旁多了四個長相奇特的人也沒有多問,直接放入寨內。
進入大寨,陸元松便帶領八人直驅中營大帳,不多時,到大帳前,只見上百軍士將大帳圍攏得密不透風,任何奸細內線都不可能偷聽大帳的談話。
“大人,您回來了!”幾個軍士趕緊上前牽馬,有兩個軍士入帳稟報。
“大人,兩位將軍請您進去!”進去稟告的軍士幾個呼吸出帳,連忙對陸元松說道。
“嗯,許宿,你先把四怪安置一番,待我回去再說其他。”陸元松囑咐幾人一句,便大步入了帳。
帳內,高坐主位的便是羅宏與嚴寬溯,帳下矮桌后坐著十五位指揮使,兩邊各有八張矮桌,右尾恰有一個空位。
“事情緊急,等這一戰打完,我再為諸位介紹。”羅宏站起身,他與嚴寬溯身后此時垂落著一塊巨大的地圖,將方圓兩百里的地形都顯示得清清楚楚。
地圖中央就是立駭關,左邊有立駭山,右邊有立駭河,橫馬寨就處在立駭河的右邊,再往右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山丘。
橫馬寨前是立駭河在很久之前沖刷出來的平原地帶,大約十多里,再往前,也是山區,莽荒有十萬有名有姓的山,其他無名山丘不知凡幾,羅宏就指著平原之前的山區地帶,朗聲道。
“曹、洪、陳三位指揮使已經摸清了這邊的情況,聚集著莽族大軍戰獸三萬八千人,看來很有可能在這兩日就要進攻我橫馬寨,如此龐大的軍力,與立駭關前五萬大軍硬碰硬都不一定輸,如今卻全部集結在我橫馬寨之前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我和嚴將軍已經將軍情稟報上去,希望大帥能夠注意到這邊,派出一部分大軍策應橫馬寨。”
“不過,很有可能大帥抽調不出人手,畢竟與莽族大戰如此多次,很少有一部分戰獸大軍擅自行動來進攻橫馬寨,一般都是全軍壓上,壓制整個立駭關的大軍,諸位要做好沒有策應、沒有援軍的準備。而且,還要防止他們偷襲,輪班戒嚴,做到衣不解帶、甲不脫身、兵刃在手!”
“明白!”帳下十幾個指揮使同時沉聲喝道。
“羅將軍,難道這次我們要被動挨打?”陸元松出聲問道。
現在的軍情是橫馬寨只有不到八千人,而莽族大軍有八千能征善戰的矯健異族不說,還有三萬戰獸,硬碰硬必敗無疑,而如果龜縮在橫馬寨內對峙,拼消耗,反正大玄軍隊據寨而守,有一定優勢,最后結果可能是兩敗俱傷,也可能被攻陷,還可能莽族大軍認為攻不下來主動撤去。
“據寨而守,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要能支撐三日,對方大軍后繼無力就會主動退去。”嚴寬溯接過羅宏的話頭說道。
“那如果橫馬寨支撐不了三日呢?或者三日后莽族大軍不但不后撤,反而更加兇悍地進攻呢?我們不能將主動權交給莽族大軍,哪怕他們的力量數倍于我們。”
“嗯?”在座指揮使紛紛面露異色地看著陸元松這位剛剛到橫馬寨不久的少年,有人覺得陸元松嘩眾取寵,有人覺得陸元松是荊林侯之子,說不定有奇謀,有人覺得陸元松黃口小兒,大言不慚。
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陸元松吸引而來。
“哦?不知道你有什么計謀可以抵擋此次莽族大軍?”羅宏不露聲色地問道,一旁的嚴寬溯臉上已經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大約他就是最后一種人,認為陸元松只是黃口小兒,少年沖勁,爭強好勝,侃侃而談而已。
對于這些人的反應,陸元松在開口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料,不過,他顧不得了,因為他從這次莽族大軍的調動來看,分明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半個月后就是皇極天打開的日子,若是這些莽族大軍只是圍困橫馬寨,陸元松帶著手下幾人可沒有把握沖出去,雖說這種可能性極小,卻也不能不顧慮。
各種戰術在陸元松腦海中一一劃過,陸元松覺得愈是面對強大的敵人,愈要把握主動,否則被壓制后,什么計謀戰術都用不出來。
心念一轉,霎那功夫,陸元松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大步走上主位之后的地圖前,手指著橫馬寨左邊與立駭河相交的地方,緩緩說道。
“一味地防御是被動挨打,未知因素太多,主動權在莽族大軍手里,他們可以圍而不打,也可以奮力攻寨不計死傷,三萬戰獸是個什么概念,我還沒有見識過戰獸有多厲害,但我見過一次獸潮,如洪流般洶涌,悍不畏死,橫馬寨一定能抵擋得住嗎?”
“諸位將軍和統領可以換位思考,如果我們是莽族大軍的指揮者,會怎么打。橫馬寨從立駭河邊到山丘旁,直接橫切面有兩里長,若我指揮戰獸大軍,一定攻其一點,以點破面。諸位看寨子與立駭河相交的地方,我注意到面對立駭河的圍欄很破舊,象征意義大于防御意義,戰獸大軍就從這里著手,先放一把火,然后以巨木撞擊,圍欄必破,三萬戰獸沖殺進來代表什么,我就不說了,諸位都想象得到。”
陸元松指出這里的防御漏洞,立刻讓所有人為之震驚,這么細微的漏洞,從來沒有人注意,因為圍欄正對立駭河,誰能料到有人會從洶涌激流的立駭河進攻,這種事不是不可能,有些人的水性的確能夠做到這一點。
羅宏和嚴寬溯就要吩咐人去維修圍欄,但被陸元松阻擋了,陸元松繼續說道:“羅將軍分析最近兩日莽族大軍就會進攻,此時修補還來得及嗎?不如這樣,面對立駭河的這面圍欄不過一里長,就調一個指揮營五百人去挖坑制造陷阱,河邊土壤濕潤,五百人爭分奪秒制造幾百個土坑、埋下竹篾等物沒有問題,一旦莽族大軍有水性極好之人踏入此地,正中陷阱,肯定猜測我們早有準備,便會退回,不會再從這面圍欄打主意。”
“言之有理,曹統領,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現在就去,爭分奪秒!”羅宏和嚴寬溯對視一眼,開始調兵遣將。
帳下一個指揮使應諾一聲,連忙出了大帳。
“元松,你只是說了守寨的漏洞,與我所言據寨而守沒有差別啊?”陸元松的言論已經為他贏得了在座之人的重視,羅宏這位將軍目光煦煦地望著陸元松,有了幾分期待,看看陸元松有何妙計。
“守寨拼的是消耗,哪一方耗不下去就會敗退,現在敵我力量懸殊,若莽族大軍不計傷亡,一鼓作氣,猛攻多日,諸位認為橫馬寨耗得起嗎?耗不起就是寨破人亡的局面!”陸元松環視在座所有將領,手掌猛然拍在地圖上橫馬寨右邊的山區位置。
“必須有一部分人馬跳出橫馬寨,進入山區,在危急時刻,側擊莽族大軍,挽救大局!這部分人馬就是奇兵,由精銳組成,如果幸運,一舉擊潰莽族指揮,亂了戰獸大軍,就可配合寨內大軍一齊掩殺,大敗來犯之敵!”
“這種兵法我也在兵書上看到過,但分兵出去,橫馬寨的防御力量不就減弱許多?若是撐不住怎么辦?奇兵就沒用,只能躲在山里,更何況這支奇兵需要大量物資,這么短的時間內怎么運到山里?一支大軍不是有人有武器就行,后勤是極為重要的!”帳內一位指揮使提出異議,認為分兵出去,橫馬寨的壓力變大,很可能撐不住,而分出去的奇兵后勤不能保障,戰斗力將大打折扣。
“我倒覺得小世子的計謀不錯,這支奇兵不僅可以側擊莽族大軍,還可以吸引莽族大軍的注意力,牽制他們,讓他們不能全力攻寨,若大寨危險,則可抓住時機側擊一番,解大寨危機。”一位指揮使出言支持陸元松的言論。
“元松,后勤一事你怎么說?”羅宏顯然覺得陸元松的計策不錯,所以詢問奇兵的后勤保障。
“攜帶三日干糧即可。”陸元松笑了笑,指著平原之前的山區說道:“若戰事僵持,這支奇兵還可以再分兵,只需一個指揮營,便可奇襲敵軍糧道,我想八千人加上三萬戰獸,所耗物資不是小數目,肯定源源不斷從山里運出來。截糧道,亂的不是軍心,而是獸心,人還可以吃戰獸,戰獸呢,莫非靠吃同類尸體支撐?若如此,這支莽族大軍與哀兵何異!”
“嘶!”在座之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陸元松的膽子未免太大了,分奇兵藏入山里倒也罷了,只是作為藏身之處,可再分兵進入深山作戰不是開玩笑,山區作戰大玄軍士遠遠不如這群莽荒異族,這何止膽大,簡直是膽大包天,不要命了,不過,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這一出,莽族將領豈能想到有人會進入深山截斷他們的糧道?
以有心算無備,真是神來之筆般的好計謀。
“妙計!妙極!哈哈!”羅宏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