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走後,夏侯天明又藉故支開了王達,近前附在母親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太子當真如此說?”威武皇后一邊隨手翻著司儀局珍品堂奉上來的最新花樣的釵飾,一邊問著立在身邊的幼子。
“是的。”夏侯天明應著,雙手呈上來一份信箋。
“何時得到的消息。”皇后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色。
夏侯天明順著母親的目光看了眼那些呈來逗著母親開心的物件,繼續說道:“這是哥哥快馬加鞭送來的密信。關於宮裡有人做手腳,私扣孩兒呈給母后的書信,孩兒還在追查當中。至於蕭瀟……孩兒看,蕭瀟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會做出什麼來的。”
在衆多珠寶中終於選了一支鑲嵌藍玉石的金釵,遞於青雲給自己試戴,威武皇后的表情始終淡淡的。
“母后你就放過她吧。”夏侯天明小心翼翼道。
威武皇后看了眼夏侯天明手裡的信,並沒有接了查看。
“你覺得本宮會對她怎麼樣?”皇后反問道。她可是當著小兒子的面答應過保蕭瀟周全的,通州一行,他怎麼就忘了。
“孩兒不知。”心裡一萬個擔心。
蕭瀟的身世已經捅到了皇宮裡,那她的處境就危險了。先不說關入冷宮的、可能概不知情的凌妃會不會動手,他怕的是母親會不會先下手。
夏侯天明當然記得皇后許諾的事,不過在兩族恩怨紛爭面前,口頭的承諾根本算不了什麼。
“本宮還不會做什麼,只要她規矩行事,不要惹是生非。”皇后想起來那個胖胖的小丫頭,和自己這個兒子的緊張,再加上太子的求情。還是放她一馬吧。
夏侯天明眉宇間頓時開朗生笑。
皇后雖有了主意,還是說道:“那丫頭是個愛闖禍的,你可要給我看緊了。對了,她現在何處?”
這麼說,此次凌妃的事情,蕭瀟是沒有牽扯了?夏侯天明喜形於色,點著頭道:“是是,母后,兒臣記下了。蕭瀟現在應該在司儀局。”
兒子的神色,皇后自然是看在眼裡。小小孩童的心思。哪裡能瞞得過她的眼睛?她轉過頭去,笑容柔和起來,說道:“就她來母后這裡吧。前些日子。她在鳳儀宮已經學了幾日規矩,這次回來,繼續留在母后身邊。等母后親自調教了一番,以後也好找個好人家。”
“嗯?”夏侯天明一愣,狂喜擡頭。連聲應著,“嗯,嗯。”
“真是個孩子。”望著急急離去連跪安地忘了的兒子,威武皇后抿脣一笑,就著鏡子看起青雲剛剛戴上去的髮釵來。
青雲悉心打點,夏侯天明在的時候。她一直站在旁邊,一字一句聽得仔細,眼下正等著皇后開口問她。
“誒呀!”檀口低呼一聲。皇后忙擡手捂著髮鬢,有些責備道,“怎的?本宮沒問你,你就急了?”
青雲心頭一震,幸好主子沒有怪罪。她鎮定心緒,低笑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娘娘……”
“那好。你說說,蕭瀟該如何處置?”
皇后說的是處置,青雲凝眉思索片刻,細聲回道:“將她鎖在身邊,應該無礙的。”既然皇后在兒子面前說了要把蕭瀟留在鳳儀宮的意思,她順水推舟應該沒錯。
“呵,你倒圖省心……只要這丫頭不生出事端,本宮可以當她跟歐陽家無半點關係,也不會加罪於她。”皇后擺手,讓青雲停下梳妝的手,握住拉到跟前,叮囑道,“若是丫頭來了,你得親自調教。前些日子學的宮規還不夠,宮裡的心術你先試探試探,看她是否應付得了。”
青雲心中瞭然,皇后對蕭瀟並非真有敵意,仍顧及兩位皇子的心思,讓自己帶著蕭瀟。興許,日後,會把丫頭許給兩人當中的一個,爲妃爲妾就不知道了。
“遵旨。”青雲福身受命。
剛離了殿,尚在鳳儀宮主殿的殿前宮階上,夏侯天明便抑制不住地自鳴得意起來。
“哼,胖丫頭,看你這會怎麼謝我!”
他再想起蕭瀟肥嘟嘟的臉,合著上次好好打扮後的樣子,突然發現,其實那丫頭也不似自己想象裡的那麼醜。
那邊東陵閣一邊悽慘哀嚎,上下皆悵然若失,但這邊的東暖閣裡卻是別一番春意榮榮。
凌妃以前專寵,自有一套狐媚法子,這下倒了大黴,便宜了其他各宮嬪妃。武德皇帝倒不是真的絕情,心裡惦記著凌妃,私下派蘇玉海去冷宮探望過一次,對外說是訓話,其實也在安撫她。威武皇后素來雷厲風行,聽得風聲,讓蘇玉海在自己跟前研磨半日,一句話不說,最後蘇玉海實在招架不住冷暴力,就坦白交代了皇上的意思。
武德皇帝被限,跟凌妃生生斷了聯絡,餘情轉到了其他女人身上,幾乎每日流連於後宮。
今天,恰好到了黃鶯的東暖閣。黃鶯久不見駕,殷殷切切,伺候得皇帝舒舒服服。
“皇上。”黃鶯手裡端著剛剛燉好的金絲燕窩,款款走來,對著立在桌前賞畫的威武皇帝屈膝行禮,盈盈一笑說道:“燕窩好了,臣妾服侍您。”
“好,端來。”見著佳人行禮,武德帝滿面帶笑地責備道:“不是說了叫你順便一些的,與朕獨處,哪裡那麼多的禮節?”他伸手握著女子纖細的手掌,帶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是,皇上,臣妾知錯了!”黃鶯應著起身,嬌媚地看了眼武德皇帝,乖巧地依偎過去,順著皇帝的視線看著桌上自己的畫作,心中疑惑不解,便開口問道:“這幅畫是臣妾閒事所做……皇上覺得,臣妾可有進步?”
眼角眉梢無限橫飛的風情,叫武德帝一下就來了興致。
“皇上可不要騙了臣妾哦。”黃鶯嬌嗔道。
明知黃鶯問的是畫,卻還煞有介事地說道:“嗯,還有待提高。這便再叫朕調教調教……愛妃!”
望著武德皇帝在自己胸前來回掃視的目光,意味分明。黃鶯自是明白了武德皇帝的意思,也不順著,只嬌嗔地橫過去一眼說道:“嗯……現在還是什麼時候呢!皇上,這會兒子還亮堂堂的,您還是先將著燕窩給吃了罷。來,臣妾喂您!”
“愛妃如此,別有一番小女人的滋味啊,朕若不解風情,其不辜負了你?”武德皇帝大笑一聲,胸膛起伏道。
門外守著的姜公公則眉開眼笑,心裡盤算著明日會有許多賞賜下來,到時候自己就有法子從中扣下一些小玩意兒。
“皇上……”女子聲音發膩。
巧笑倩兮,黃鶯以欲拒還迎的姿態,將武德皇帝的興致調到最高處。哪還管的了是什麼時候,一把摟過黃鶯嬌柔的腰肢打橫抱起就向著裡間行去,而嘴也不閒著,直接吻上了黃鶯紅脣。
黃鶯好似受到了驚嚇一般,手裡的碗一滑,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人配合著武德皇帝的動作,嘴裡卻低聲叫著:“皇上,您不要這樣,嗚嗚……”
玉碗碎裂的聲音,驚得姜公公一抖,湊近門框,聽清了裡頭你儂我儂的聲響,這才鬆了一口氣。
黃鶯餘下的話,便被武德皇帝悉數吞進了口中。
只是沒走兩步,黃鶯便感覺抱住自己的力道猛然一鬆,整個身子掉了下去,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手掌好死不死地壓上了瓷碗的碎片,鑽心的疼痛傳來,黃鶯委屈地擡頭,卻發現武德皇帝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扶著額頭。
“呃……”武德皇帝似乎隱忍著身體的不適,極力撐住手臂。
“皇上你怎麼了?”黃鶯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也管不了還紮在手心的瓷片,一下子就起身撲了過去扶著。
武德皇帝彷彿脫力一般,登時攤軟下來,壓在黃鶯瘦小的肩膀上。
“皇上!”黃鶯恐慌起來,顫聲呼喊著,怎奈武德皇帝陷入了昏厥,她只好嘴裡大聲呼喊道:“來人啊,傳太醫……”許是太過焦急,聲音嘶啞,到最後幾乎都沒有了。
門外正忙著盤算如何刮分賞賜的姜公公被這聲音一驚,登時回了神,跌進門來,慌不擇言:“娘娘,怎,怎麼……怎麼了?”
當看見武德皇帝那樣子,姜公公尖細的嗓門頓時失控:“哎呀!皇上!皇上,您這是怎麼了?”
“姜公公,快傳太醫!”黃鶯心裡七上八下。她手上的血,連著滑落的眼淚一起,弄髒了武德帝的龍袍。
隔著遠遠的,在東暖閣外尋走的蘇玉海便聽出了黃鶯聲音的不對,還有太醫什麼的。心裡頓時就咯噔了一下,打發著小太監去宣太醫,自己卻急急向著閣樓走來。
“誒呀,蘇公公,您總算是過來了!”姜公公慌得六神無主。
“閃開!”蘇玉海毫不客氣道。
他行至門口,見皇上身邊的大太監蘇玉海已經進去了,只順著門口看了一眼,便心下不安起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黃鶯的驚叫,已經把整宮的奴才吵醒,衆人紛紛趕來前殿聽候姜公公差遣,燒水的燒水,請太醫的請太醫,唯獨沒有人去給皇后報信。因爲黃鶯在事發後親口訓斥,誰若不經她的允準泄露風聲,一律關進東暖閣自有的小暴食。
可惜紙終究包不住火。一撥撥的醫署太醫連夜趕往東暖閣,連宮外休假的幾個也被臨時召回了宮裡,就此驚動了威武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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