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2 20:30:13 字數：2170

仰躺的夏雪、冬雪二人紋絲不動。蕭瀟覺得有些奇怪，她們似乎睡得很沉。

“喂，起牀了！”蕭瀟擡眸望向亮堂堂的窗子，知道太陽早已曬屁股，趕忙手上用勁，狠狠掐了冬雪一把，大聲嚷嚷道，“起牀啦！火燒屁股啦！平時你們倆都很早的啊！”

結果無論如何都叫不醒她們。

蕭瀟眼珠一溜，想到了那晚水木從臥月樓把自己劫出來之前，點了自己的睡穴，這兩個人難道也遭人點穴了？她嚇得立即縮手，雙眼警惕地掃視著二人，暗暗嘀咕著：我可不是武林高手，不懂點穴，亂動點錯穴會死人……

“萬卷書屋西閣看來是被人盯上了。”蕭瀟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回想起昨晚門外那個女子嬌柔的聲音，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衣匣子，怔怔出神了良久，蹙著兩撇短眉，穿襪套鞋下了牀。

前幾天早起都是夏雪準備的洗漱熱水，現在蕭瀟只能自己動手打水，冰冷的水拍在臉上，渾身輕輕哆嗦了一下。屋子裡翻不出暖爐子，蕭瀟躡手躡腳地開門出去，偷偷進了隔壁沒落鎖的房間，轉了一圈發現除了整摞整摞的書卷、畫軸，就兩個火摺子能湊活著用。

燒書取暖？

一個邪惡的念頭在蕭瀟腦海裡剛剛萌生就被她自己主動扼殺了，她還沒無法無天到此等地步。然而萬卷書屋地勢高，風吹寒意重，西閣又偏偏在上風口，蕭瀟身上早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順手在附近的書櫥上牽了兩本空無一字的書，帶上火摺子出了門。

回到自己屋子後，蕭瀟相當厚道地爲兩個昏睡的女子掖好被角，接著坐凳子上吃了幾口昨晚剩下的糕點，然後站起來蒐羅出自己屋子裡空白的紙張，連同兩本無字書放在了桌案上。旁邊是現成的筆墨紙硯，蕭瀟磨硯直到手痠，纔想出今天要寫些什麼，提筆在其中一本無字書封面上寫下兩個大大的“日記”。

雪萍教過蕭瀟幾日書法的基本要點，她寫得比原先順手許多，字跡端正。進宮之後，蕭瀟並不知道自己會在這裡呆多久，夏侯天明沒有明確告訴她應該怎樣接近歌妃娘娘，只能靠自己琢磨。

好多作者在小說裡說女人進宮度日如年，蕭瀟到達曦皇城才閒了幾天，已經煩的發黴，更愁自己日後去了司儀局當小裁縫會發瘋。不記日記只怕忘掉好多事情，蕭瀟硬著頭皮翻開一頁空白，下筆就寫。

第一天，晴，夏雪、冬雪早上昏睡還沒起牀，我昨晚感冒了，今天鼻塞難受。

懸著筆，遲遲沒有寫下自己的心情。蕭瀟沒有時間概念，這裡是什麼時候她根本不知道，僅用“第一天”來表達新進宮的好奇心。

“阿欠——！”蕭瀟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擤鼻嘟囔，“夏侯天明那個渣也不來看看我！”

這廂，黃天雲昨兒陪著母親黃鶯回到東暖閣後，一塊兒用了膳食點心，繼續陪著說了半宿的體己話。母子二人久別重逢，四目相視，漸見對方眸中辛酸。黃鶯到子時三刻以後才上牀安寢，黃天雲獨自到後殿練了幾遍拳腳，大汗淋漓方肯歇息，沐浴更衣後粘著枕頭就睡。

今日黃天雲起早，親自伺候黃鶯梳洗。不多時，武德皇帝上早朝的轎輦由一羣人簇擁著經過東暖閣，黃鶯聽到公公引路高呼“萬歲上朝嘍~”的聲音，眸華一閃，有些激動地直起了上身，探頭向外望了一眼。

“母親，不用看了。”黃天雲手握鎏金步搖，扶正黃鶯的雙肩讓她重新對著鏡子，他凝神爲她畫眉點脣，清冷道，“我們這裡是看不到父皇的，他好長時間沒來了吧……”

三年前，黃天雲離宮後流落在曦皇城，甚少打聽宮裡的事情。昨天他回到東暖閣一看，宮女太監三三兩兩圍坐著聊天，一副無所事事是的樣子，便知他們怠慢了母親。他繃著臉訓斥了奴才們一通，黃鶯卻開口替她們辯解。

黃鶯聞言抿脣動容，輕聲道：“你父皇常來東暖閣，只是我身體不好，每次帶著病氣，不能侍奉聖駕。”說完，垂下眼眸再無言語。

黃天雲見她目光閃爍，已知母親在說謊，他不忍道破，沉吟片刻後，擁住她的胳膊，對自己親手繪製的妝容讚了一聲：“母親真美！”

黃鶯雙頰微紅，拍了拍兒子擱在自己肩上的手，笑道：“這自誇的本事是跟誰學來的？爲娘可沒有教過你啊！雲兒。”

聽她在喚小名，黃天雲挨著母親在妝臺前坐下，斂起嬉笑的神情，嚴肅道：“孩兒在，母親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來！”他看出了母親眼中期許的神色，猜測她有什麼話要交代自己。

黃鶯一擺手，遣退屋裡的兩個宮女，低聲道：“你既然回來了，就不要再離開東暖閣，娘前兩年雖在冷宮裡住著，但生活用度還是依照六品娘娘的份例發給我。眼下我出來，會比原先過得更好，雲兒也不用再過寄人籬下的日子了！”想起黃天雲是諸多龍裔中唯一一個在曦皇城沒有府邸的皇子，黃鶯不由得哀嘆一聲。

黃天雲笑得雲淡風輕，無所謂道：“孩兒如今住在十八都後門小佛巷，那裡十分清淨。”四面都是幾位皇兄的府邸，平日他們常有接濟，日子過得不算拮據，只覺得少了身爲皇子的虛榮和尊嚴。

黃鶯十分寬慰，忽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招了招手，讓黃天雲附耳過來，低聲道：“你舅公過世前，曾讓我幫忙保管五本醫書，本來是收在娘屋裡的，兩個月前，萬卷書屋管事的公公來過一趟，我怕自己保管不善，就交給了他。前幾日，你那個溫州舅舅差人來信說，要把書拿回去，正好你替我走一趟吧。”

“薛公公？”黃天雲劍眉一抖，訝道，“舅公留下了哪五本醫書？母親可還記得名字麼？孩兒正好回宮，這就去萬卷書屋找回來。”

“我裝在一個紅木匣子裡，自己從未看過，書和匣子一併交給了薛公公。”黃鶯略一點頭，黃天雲起身拱手，闊步走出東暖閣，朝著萬卷書屋東閣方向走去。

黃天雲一路行來，心緒並沒有昨日那般忐忑不安。凌妃娘娘既然已經站在明處，警告自己不要和太子等人往來過密，那麼她一定知道蕭瀟在宮裡。如此他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仰首大步向前邁著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