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三分鐘熱度,也沒有退回原點,一切照舊,前進一點點,也是進一步的正,永遠,你都不會停止在我原點的左側(cè),成為負號。
顧顏只見那個渾身散發(fā)出張揚氣息的紅衣女孩,棱角分明的臉,干凈利落的短發(fā)讓顧顏有一瞬間的晃眼,差點誤認為她是個男生。
可是聲音卻清脆得好聽,如雨珠砸在瓷盤中蔓延開來的聲音,又帶點調(diào)侃不羈,“臭小子,想躲我,你的水平還差點!又惹你媽生氣了吧?”
看樣子好像是熟人呢!顧顏絞著雙手,低下頭思索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回避,可手腕上傳來的來自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的溫度又令她有些留戀不舍,臉微微的發(fā)燙。
而此時謝亦根本沒注意自己的手還保持原樣的搭在顧顏的皓腕上,直到他接收到那個無良表姐梁欣諾的曖昧眼神時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干咳一聲,急急地松開手,有些不自然地別過眼,眸光閃爍著,漫無焦點。
半晌,才轉(zhuǎn)頭對顧顏道:“欣諾是我表姐,我和她有點話要說。鑰匙給你,你先回家吧。”
表姐?顧顏反應(yīng)過來猛地抬起頭再次看向笑得一臉調(diào)侃的梁新諾,心里忽然敞亮了許多,可又有些疑惑。謝亦并不是容易被別人親近的人,可眼下這樣子他似乎又和這個表姐有什么事要說,是關(guān)于穆渟阿姨的嗎?
就在顧顏胡思亂想的時候,呆滯的目光突然闖入了一張棱角分明的俊逸的臉,被嚇得朝后退了一步。
“嘁——跟你說話也能走神,真不知道就你這樣是怎么考到全班第一的!”謝亦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手還保持著遞鑰匙的姿勢,頭向旁一甩。
顧顏尷尬無比,羞惱之下,咬牙不語,一把奪過鑰匙掛在脖子上。心里把自己罵了個千百遍,顧顏啊顧顏,春天還沒到,你就花癡癥大爆發(fā)了么?這真是個糟糕的現(xiàn)象,和謝亦相處不到半年就開始在意了么?思緒越繞越亂,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與此同時身后又傳來謝亦軟化的聲音,“哎,回去別跟那女人說今天的事啊!”
顧顏當然知道他口中的“那女人”指的是穆渟,怕他看到自己的樣子會多想,顧顏只是背對著謝亦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謝亦放心地轉(zhuǎn)過頭卻對上表姐那一臉戲謔的笑,“哈!臭小子艷福不淺,全班第一,還是個才女嘛!”欣諾瞇了瞇眼表示對謝亦的八卦很感興趣,四周一大片的樹木襯得她一身張揚的紅色更顯眼。
謝亦有些不悅地蹙起眉,似不滿她的說法又或是別的什么,“剛才那個女的是那個男人的女兒,今天恰巧沒帶鑰匙而已,你少給我一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有事就說!”
“臭小子,一點對待長輩的禮貌都沒有,還搞得好像你多少正經(jīng)似的!”梁新諾抬手給了謝亦一個爆栗。
謝亦習(xí)慣性地一個側(cè)頭閃過,眉眼一橫,“你要是還是來當她的說客的話,我勸你還是免了!”
沒換來梁新諾像往常一樣的白眼,只見她鮮有地正色道:“其實,我媽剛告訴我,她住院了,如果調(diào)理的好的話問題不大,你要不要去看看?畢竟……”
謝亦愈加煩悶,不耐地擺擺手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先回去了,以后少跟我說這種話!”
從謝亦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出欣諾無奈的神情。無奈地搖搖頭,嘆口氣,這小子,從小看著他長大,怎么還是這么固執(zhí)的脾氣……
……
初見已經(jīng)好久沒見到顧顏了,暫時也沒什么假期能讓她找借口回去看看清茶和那個小尾巴了,轉(zhuǎn)眼也就高二了,仿佛昨日還是中考剛結(jié)束那會兒,驀然回首,那一張張曾經(jīng)熟識的臉早已模糊,人真的是健忘的,有些事,你越想記住卻越是會忘卻,有些人你越想抓住卻越是從指尖溜走……
初見決定讀文科,于是又分班,這次只剩自己和楚昔年了,而徐言卻意外地和顧顏一個班。白駒過隙,流年逝去,我們終是各奔東西。
在做試卷邊做邊哭的時候,初見突然的就想起這么一句話:其實最殘忍的事不是別的,而是曾經(jīng)的我們班,就這么變成了你們班,他們班。
收藏在腦海里以為一輩子不會忘記的容顏就在我們的以為中不知不覺地忘記了,鐫刻在心中以為這一生都會被感動的事也在我們的以為中漸漸地顯得平淡了。
凌亂的風撩起額前的幾縷發(fā)絲,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云朵瀟灑地來去,執(zhí)起一片夾在書頁間的梧桐葉,初見覺得自己一路走來,有些漫長,有些艱辛,有些幸運,有些意外,有些珍惜,有些遺漏……然而前方的路就如同冬日里溟茫朦朧的雪線,沒有燈光,只能摸索前進。
父母一直催促在問自己未來想要學(xué)什么,初見也一直在思索,可她總是確定不了,母親說以后還是當老師的好,有假期,能休息又賺錢,父親倒是覺得學(xué)法律不錯。可這都不是初見想要的未來生活,她承認從小到大一直對父母是言聽計從,可如果做一門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初見覺得是失敗的。
翻來覆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煩悶地抓抓頭發(fā),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書桌上的那本《桐言》。不過這次不是借的,是楚昔年當初說當做第二次分在同一個班的紀念,可是初見知道自己其實只是單純地喜歡。
想想時間真是殘忍,這么快的穿堂而過,像是自己的人生被壓縮成了一段,每一個細節(jié)都值得懷念。
距離那個小尾巴頭一次在自己面前哭泣訴說委屈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距離自己意外地聽到顧顏告訴自己她和徐言在一起的消息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距離幾個月前突兀地傳來謝亦母親病逝的消息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
距離那個叫梁新諾的女孩找到自己勸顧顏去看看頹廢的謝亦也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距離上一次打電話給清茶討論數(shù)學(xué)題目也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距離高二時楚昔年突然的一句“可不可以等我三年,就三年。”也已經(jīng)過去好久了。
楚昔年當時的神情初見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可那溫潤的嗓音卻是初見熟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迷迷糊糊地點頭了,然后她看見楚昔年的嘴角揚起一抹俊逸的弧度……
……
經(jīng)歷過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可不知為何,初見仍舊覺得自己閱歷還是不夠,她總是預(yù)感前方發(fā)生的事情也許會更讓自己措手不及。有些事,正是因為沒發(fā)生,才會讓人有各種各樣的猜測,心慌的感覺也是越來越濃重。
不如,不想。
不想,便不會慌。
不如,不念。
不念,讓事情按軌跡發(fā)展。
把想念縫合進傷口也難以愈合成回憶。
把牽掛種植在心口也難以發(fā)芽成眷戀。
單一不唯一的,太于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