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現在的你,還有機會麼?”從至深的悲傷中解脫重新站起的謝潛身上,散發著無窮的生機,現在的謝潛在衆人眼中彷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劍神一般,凜然不可犯。
“師父!”
少年清朗的聲音在一個寬闊的小院中迴盪。
“不是叫你練劍麼,沒事鬼嚎什麼?”一個身著長衫的老者猛然敲了少年一個響頭,連聲罵道。
“師父!徒兒有一個想法?!焙┖竦纳倌暾V笱鄣溃骸澳催@四周的梅花每時每刻都好像有著不同的形態,當它們落下的時候更是有著玄奧的軌跡,我能不能從這梅花裡悟出一套劍法呢?”
“笨蛋!”
看到少年滿臉的期待,老者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這些梅花只是爲了觀賞用的,哪有什麼高深的道理,劍道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這樣胡思亂想只會淪爲一個不入流的劍手,敗壞我的名聲!”
少年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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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半藏搶先出手了。
因爲他發現現在的謝潛變得非常奇怪,他的思維彷彿沒有停在這裡,而是飄回了過去,身爲頂級刺客的服部半藏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雖然不明白謝潛到底在做什麼,服部半藏依然毫不猶豫的向謝潛一刀擊出。
然而很快,服部半藏便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他根本出不了招。
謝潛根本沒有出劍,他只是動了動手指,微微搖晃身體,甚至只是上前走了普普通通的一步。
但是他的動作,卻極其完美的封住了服部半藏刀勢中的所有變化,無一漏網。
路加等人驚呆了,而同樣用劍的趙雄卻看得目曠神怡,大聲叫好。
謝潛長笑,朗聲說道:“趙雄小子,你看好了!這就是真正的落梅九式!”
“封字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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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關西大道上。
當時的少年如今已是一個滿臉鬱渣的漢子,一個人獨自捧個酒壺躺在寬闊的大道中央。
而在他的正前方,竟然是殺聲震天,一幕強盜劫官銀的好戲正在無比真實的上演。
漢子一手拿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口美酒,但他雙目中的精光卻無法掩飾,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戰鬥。
只見那些強盜個個武技出衆,爲了錢財紛紛亡命搏殺,但令他們佔據上風的,卻不是因爲這些因素,而是因爲他們的武器。
數十個強盜,數十種武器,有些甚至是隻有在龍華古代纔有的奇門兵刃,負責守護這些錢財的傭兵們被這些繁雜的武器弄得眼花繚亂,更不用說與之抗衡了。
漢子將自己與那些傭兵的位置互換,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以後,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是自己處在這樣的情況,要面對這麼多種不同的武器,不同的招式,自己能應付得來麼?
想到這裡,漢子不禁喃喃自語道:“有沒有一種劍招,無論敵人用什麼招式,都只在乎一個“破”字呢?只找那一個破綻……只在乎一個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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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謝潛招式奇特,但身爲東瀛最強上忍,服部半藏又豈是隻會一招半式。
服部半藏冷哼一聲,悄然隱去身形,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悄無聲音的站在了謝潛身後,左手短刀,右手爲掌,服部半藏向著恍然未覺的謝潛直擊而去。
服部半藏有著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便是他的掌法,並不弱於其賴以成名的甲賀一刀。
幾乎所有習練武技的龍華人在最初的時候,都會被師父告知,長兵器威力大,而短兵器破綻少,所有武技之中,若要論破綻最少的,莫過於拳法和掌法。
當一個高手將掌法練到極高境界的時候,甚至可以達到後發先至的境界,而龍華中,武當祖師張三豐便是將太極拳練到了這樣的境界。
服部半藏雖然遠遠沒有達到張三豐當年的水準,但以他現在的實力,全力擊出的掌法也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
服部半藏的一刀一掌如日月交替般輪轉,完全沒有擠入的空間,就算是劍尖也不行。
但謝潛依然沒有用劍。
謝潛只是動了動手指,一道道透明的劍氣便比指尖射出,與服部半藏狂猛的攻勢相比,這些劍氣簡直弱小的可以忽略,但就是面對如此微弱的劍氣,服部半藏卻退了,暴退。
在衆人眼裡,服部半藏放棄了剛纔凌厲的必殺一擊,反而不斷的後退迴避謝潛指尖那些看似一觸即潰的劍氣,高傲的上忍服部半藏此時卻如臨大敵一般,狼狽敗退。
趙雄哈哈大笑:“什麼鳥忍者!連這點劍氣也抵抗不了,不如回家抱老婆奶孩子吧!”
謝潛瞪了一眼趙雄道:“你這死腦筋懂什麼?這是落梅劍法貨真價實的破字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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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的夕陽……
夕陽美,人卻更美。
一箇中年人愣愣的看著夕陽淡淡的金色光芒下那張溫婉如月夜的臉龐,癡了。
“你在看什麼???”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入耳中,眼前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雙手叉腰走到身前,睨睨然的笑容就在眼前綻放。
中年人笑道:“看我老婆天下第一的身材啊!”
“嗤!”
看著中年人故意裝出的色迷迷的表情,女子滿臉通紅,罵道:“都一把年紀了,說話還是沒羞沒臊的,老不正經!”
女子說完順手把身旁的一盆水向中年人潑去,中年人頓時嚇了一跳,連忙舞動雙水阻擋,卻怎麼擋住漫天傾泄的清水,嘩啦一聲,中年人被澆了個遍體通涼。
女子連忙跳開,拍著手開懷大笑:“哈哈哈!!活該吧,老不羞!”
中年人又好氣又好笑,腦海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有沒有一種劍招,能阻擋如清水一般無孔不入的攻勢,或者即使它攻了進來,也無法觸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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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半藏怒了。
眼前的謝潛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雖然面對自己的攻擊,他會出手阻擋,但服部半藏清晰的感覺到,謝潛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在東瀛武士中,尊嚴是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東西,謝潛的行爲徹底激怒了服部半藏,服部半藏大喝一聲,身形急速晃動。
自從成名以後,服部半藏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動用過身上的暗器,畢竟以他的實力,能擋住他一刀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而現在的謝潛卻讓服部半藏感到了莫大的威脅,在謝潛深不可測的實力下,服部半藏再次動用了塵封多年的暗器術。
這一動便彷彿全身都動了。
從服部半藏的身上,瞬間綻放出無數細小的光芒,每一個光芒背後,都隱藏著一份濃濃的殺機。
數以千計的暗器有著千奇百怪的形狀,旋轉的軌跡也是有著無窮的變化,有的暗器在空中互相碰撞,有的暗器甚至詭異繞出一道弧線,但它們相同的則是都在往一個地方襲去。
謝潛的身軀。
即使一根細如髮絲的銀針,在服部半藏這樣的高手催動下,也可以變成極爲恐怖的殺人利器。
但是,謝潛看到這一切,卻突然笑了。
謝潛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臉上忽然露出了甜密的微笑。
是的,甜密的微笑。
教庭的人看到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露出了這樣的笑容,都是相顧駭然,完全不知道在謝潛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然而最震驚的依然是服部半藏,因爲他看到他全力擊出的所有暗器,在謝潛身前三丈的地方,被全數擊落,無一倖免。
謝潛只是舉起手中湛藍長劍,輕輕做了一個動作,所有暗器便如同遇到了某種奇怪至極的力場,紛紛失去了狂猛的衝力,掉落在地上。
謝潛只是劃了一個圓。
那是謝潛一生中最美好時光的縮影和對心中最愛女子的甜密回憶共同交匯而成的圓。
落梅九式——癡心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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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憐?。?!”
漸近暮年的老人,眼前的卻是即將逝去的至愛紅顏……
窮究一生研習的絕世劍技,到了最後,卻連心中最愛的人也無法挽救。
老人一向不服老,即使已經接近百歲,他依然能用長劍擊敗衆多年輕力壯的男子。
然而現在,他握著那雙溫暖如玉的手,卻彷彿瞬間蒼老了數十年。
“小憐,我沒用……”
看著懷裡伊人漸漸蒼白的面龐,無法承受的悲傷讓老人狀若瘋狂,無盡的自責在悲切的聲音中肆意的發泄,卻終究無法挽回已成的事實。
但懷中的她卻笑了。
笑得那麼憐惜,那麼悽清。
她緊緊握住了老人的手,胸前的血漬漸漸擴大:“夫君,我知道你從來不喜歡我上戰場,但是,龍華是我們的家園,洛憐一生所學,便是爲了報效龍華。但我知道你最喜歡什麼,事實上,我幫你畫了一幅,就在……牀前……的櫃子裡。”
老人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曾經相濡以沫的兩人在面對生死離別時無數的過去涌上心頭,化作滴滴濁淚,在崎嶇不平的臉上,漸漸滑落。
老人顫抖著打開了牀前的櫃子,拿出了裡面精心保存的畫卷。
慢慢打開畫卷,老人看見一幅絕美的夕陽圖。
畫上夕陽西下,柔和的光芒將江水映得霞紅一片。
而夕陽下的女人,巧笑嫣然,臉上肌膚光潔如玉,勻順如水;她身旁的男人,則是傲然長立,彷彿無時無刻都在她身邊爲她擎起一片天空,所有的回憶與青春,都留在了這幅畫裡。
懷中的她微微地笑了,輕輕的說:“夫君,你說,我美……不……美……”
龍華巾幗,一世紅顏,幽然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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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半藏粗重的喘息聲在死亡之谷內緩緩迴響。
此刻謝潛表現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服部半藏心中深深悔恨,爲什麼剛纔沒有一刀直接擊殺謝潛。
但是,悔恨永遠不是強者應有的情緒,服部半藏很快便平復了心境,長嘯一聲,股部半藏將心中不應有的情緒紛紛渲泄,緩緩撥出了腰間一直沒有出鞘的長刀。
甲賀一刀,服部半藏使出了自己一生中最強的招式!
驚天動地的刀勢,由服部半藏使出。
無法形容的洶涌刀意瞬間瀰漫了整個死亡之谷,服部半藏的實力甚至讓路加等人也微微動容,這一刀,是服部半藏一生心血的結晶。
東陵風等人原本已經落下的心不禁又懸了起來,他們都在擔心謝潛能否應付這樣恐怖的刀式,甚至沒有人注意到,謝潛身旁的那個青色人影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然而東陵風他們卻看不到謝潛。
因爲在一剎那間,天地間忽然變得一片蒼茫,謝潛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然後是一聲沉悶的冷哼。
那片蒼茫的劍意消散,呈現出來的景象卻是讓所有人爲之震驚。
服部半藏半跪在地上,從他的腹部,一柄湛藍色的長劍直直透出,殷紅的鮮血緩緩滴落在地面之上,嘀嗒的聲音在寂靜的氛圍裡清晰可聞。
然而最令人不解的是,服部半藏身上,卻有著許多其餘的傷痕,刀傷,而且是由他自己的甲賀一刀造成的刀傷。
謝潛終於出劍了,一出劍便擊倒了縱橫數百年的東瀛第一強者,服部半藏。
謝潛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意氣風發,豪邁的看著東陵風說道:“我贏了?!?
趙雄卻在懷疑自己的眼睛,他以爲自己看錯了。
這個不可一世,劍技通天的西南謝潛,竟好像在偷偷的拭淚……
“不可饒恕,萬能的主請寬恕我的殺戮?!?
就在所有人爲謝潛的勝利興喜的時候,教庭那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隨著這個聲音而來的,便是一個聖潔無瑕的白色光幕。
“別急,今天你們一個也走不了。”東陵風的身影瞬間出現在了光幕之下,七殺拳濃烈的殺意直直撞在了光幕之上。
“木頭,還有我呢?!币粋€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閃爍著璀璨金光的巨大手印同時覆蓋在了光幕之上。
“嗤!”夜小月和東陵風聯手,即使是路加出手,也依然無可奈何,白色光幕瞬間崩潰。
“瀆神者們,你們將受到最爲嚴厲的懲罰?!笨吹铰芳颖粬|陵風和夜小月聯手擋住,馬太身形一動,高高懸浮於天空之中,冷冷看著腳下衆人說道。
“七宗罪,愚昧!”
一股磅礴的信仰之力隨著馬太的聲音向東陵風兩人直直轟去。
“你的對手,是我呢?!?
馬太的算盤終究還是沒能打響,因爲在他的身前,忽然閃過了一道黑光,黑光過處,信仰之力被擊得四零八落,一個矮胖的少年拿著一柄漆黑的妖刀冷冷說道。
“呂天,還有我!”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呂天的身旁,端木容的身影緩緩浮現。
馬太畢竟位列十三聖子,呂天雖然有實力阻擋,但終究不是對手,而端木容的加入卻是讓馬太再也無法顧及路加那邊的情況。
馬太和路加居然同時被人擋住,這樣的情形顯然不在雅各的預料之中。冷哼一聲,雅各手上驀然出現了一本古樸的書藉,將書藉高高的拋向天空,雅格單膝下跪,口中唸唸有詞。
“萬能的主,請賜予我神聖的力量,將這些來自東方的魔鬼逐入無盡的深淵?!?
隨著雅各聲音的響起,那本書藉上綻放出了一股奇怪的力量,並且在急速匯聚。
“小晴,曲煙,殺牙和殺爪你們先幫我倆指揮下!”看到雅各的舉動,不知火大喊一聲,與趙雄一道,身形驀然加速,向空中的雅各奔襲而去
“哼,教庭的人果然靠不住?!笨吹窖鸥饕脖徊恢鸷挖w雄圍住,教庭的那個黑髮黑眸的龍華人冷哼一聲,籠罩在長袖內的雙手緩緩伸出,開始結出詭異的手印。
“呵呵,據他們分配,你好像是我的呢?!本驮谶@名黑衣人專心佈陣的時候,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溫暖的聲音。
黑衣人擡眼望去,百丈開外,一個少年正在向他緩緩行來。
“你好,我叫皇晚?!?
看到黑衣人看著自己,少年微微一笑,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