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嫉妒

其實白鳳也是第一次殺人,不過……比起就算沒有失去記憶也被保護的很好的幻音，白鳳年紀雖小經歷的卻不少。很小的時候經歷過家族的覆滅，活下來的只有白鳳黑羽兩兄弟。而在這樣的亂世，沒有長者庇佑的兩個小鬼想要活下去，尤其是白鳳還要照顧弟弟，他們所經歷過的苦難對于常人來說簡直難以想象。

為了活下去,拋棄尊嚴，低下頭顱，甚至和野狗爭搶過食物。而在吃過虧之后學會了懷疑,學會了掩蓋容貌，甚至學會了偷盜和欺詐。只是畢竟是小孩子,就算這樣，他們也過著食不果腹的生活,還要經常擔心挨打。

沒有殺過人，不是像幻音那樣因為膽怯，而是因為，白鳳沒有那樣的實力。沒有遇到魔音之前，就連野狗他都沒有能力殺死，更何況是人？

在魔音教導白鳳期間，白鳳無數次想要去殺了那些曾經刁難過他們的那些人。魔音并不是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從來想要去糾正白鳳的思想。在和平年代，白鳳這樣的思想必然是不容于世的，但是在亂世，或許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活的更好。

不過白鳳并沒有在學到本事后立刻去報仇，報仇這件事以后也不遲，但是和師父在一起的時間，過一天就少一天。白鳳……并不是一心報仇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真的執著于報仇這種事情的話，鳳凰也不會認可他。

百鳥之王，應該是翱翔于天際的，怎會被仇恨束縛？

白鳳并沒有什么專屬于自己的武器，所以他拿的是魔音給的短匕首。仗著輕功超過在場除了魔音之外的其他人，白鳳在流沙的包圍圈中算得上來去自如。加上不錯的近身戰，雖然不至于瞬間秒殺，但是十次總會有那么一兩次得手。

對于一個新手來說，白鳳的表現相當的不錯了。

魔音滿意的點頭，同時更加對幻音恨鐵不成鋼。

有了幫手，雖然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小孩子，但是幻音還是松了口氣，尤其是在這個小孩子居然牽制住了大部分對手之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藏私了，幻音憑空召喚出繞梁，流暢的樂聲從指間流瀉而出。

繞梁作為幻音靈魂綁定的武器，自然不是一般的武器那樣需要隨身攜帶。因為沒有記憶，對幻音來說什么主神什么空間都是扯淡，但是繞梁，不管它在哪里，只要幻音需要，都會隨時出現在幻音身邊。

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時刻，就算是幻音，也顧不得心中的那點不爽，什么余音繞梁、蠱惑交疊而出，內力像不要錢一樣注入繞梁，作為同伴的白鳳也算是受益匪淺，出手更加凌厲了幾分。

戰士和奶爸一向是刷副本的最佳組合之一，雖然白鳳比起戰士更像盜賊，而幻音也不是正經的奶爸，但是總的來說，花了點功夫總算把事情給搞定了。通過這次試煉幻音也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和輕功上佳的人交手，絕對不要想著逃跑——你跑不過人家，而當你把后背暴露出來的時候，通常意味著死期也快到了。

“多謝這位……小兄弟仗義相助，在下幻音，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被小孩子救了，幻音自己也覺得相當的不好意思，不過禮數不可少，而且這么有天賦的孩子，交好總沒錯。

“白鳳。”

離得近了，幻音給白鳳的那種和魔音相似的感覺更加強烈。不過這一點并不能讓白鳳對幻音有多少好感，尤其是知道魔音的存在與否很有可能就和幻音的一個決定相關的時候。

“你還是趁現在沒有追兵的時候趕快離開吧，如果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家師父可不一定會出手救你了。”

留下這句話，白鳳不顧身上消耗了大半的內力，一個眨眼就消失在幻音眼前。

“白鳳的師父？”

聽白鳳的語氣，好像是他的師父要他出手的。幻音想了很久也不記得自己有可能認識哪個高手前輩，而魔音……魔音有沒有跟來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魔音的年齡也不太像有弟子的樣子。于是某方面來說比較大條的幻音無比自然的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運氣而拋在了腦后，只是想著以后若是有機會再見到白鳳和他的師父，一定要好好報答。

“師父，怎么了？”

白鳳回來時正好看到魔音的臉稍微扭曲了下。

“不，沒什么，我們也該回去了。”

隨著幻音任務的進行，魔音對于這次任務的記憶也開始復蘇，于是……其實他早就應該記起白鳳的，但是很可惜，白鳳和幻音不過一面之緣，再加上又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所以魔音甚至已經淡忘了“白鳳”這個名字。

而現在想起來，果然是因果循環啊，有些事情就是這么的巧妙。

幻音回到羅網，交過任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魔音求安慰求虎摸，這也是他們“冷戰”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幻音和魔音都沒有提到白鳳的事情。

如果說幻音不提白鳳是覺得被小孩子救了一命說出來有些丟人，那么魔音不提，大概就是所謂的惡趣味了。

“你想要說什么，現在這里并沒有人監視。”

就算魔音現在在趙高的府上，但是監視魔音的人并沒有少，反而更多了，尤其還有個弄不清目的的亂神還是不是的亂入一把。不過對于魔音來說，凡是“說”出來的話，他不想讓人知道，那么就絕對不會有人能聽的到。

“我覺得，我們應該離開羅網。”

幻音不喜歡羅網，當然羅網也實在不算什么好組織，而且幻音不想給趙高賣命。魔音在羅網時間也不算太短，但是即使這樣也無法取得趙高的信任，他身邊總是有一群監視者。正因為知道這些，幻音才想不通魔音為何一直呆在羅網中，難道就是因為羅網的給的錢多？

“離開？”

魔音挑眉，他一樣不喜歡羅網，不過鑒于除了羅網之外他無處可去，所以才在落網中得過且過。不像幻音，離開了羅網還有鬼谷可以接納他，魔音可是真正的無家可歸之人。

——嚴格意義上說，他甚至不該存在于這個世界。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羅網的后果？”

幻音遲早要離開，這一點魔音知道。不過鑒于他距離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所以雖然有背叛組織的意思但是魔音并不想這么早脫離羅網。他還不想剩下的半年不是過著優哉游哉的生活而是天天處于被追殺狀態。

“我知道，我們會被羅網追殺。”

幻音不傻，他當然知道羅網是個只進不出的組織，如果背叛，那么勢必要遭到遭到羅網的截殺。而且，至今為止，還沒有一個背叛者能夠安全的活下來。

“而且追殺的等級還不低。我在羅網雖然沒多少實權，但是地位卻是擺在那里的。如果像我這樣的人背叛，那么劍奴必然要出動。真剛和斷水會不會出手我不知道，但是亂神必然會成為追殺者的一員。”

真剛、斷水和亂神這三位劍奴幻音也是見過的，亂神甚至還企圖通過刺殺幻音來威脅魔音。所以對于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亂神，幻音還是相當忌憚的。當然不是說其他兩位幻音就不在乎，只是這兩位只要他不去招惹，一般也不會來找他的麻煩就是了。

“即使這樣，你也打算離開？”

幻音猶豫了，畢竟羅網的追殺也是赫赫有名的，尤其是追殺的隊伍中還有一個甚至更多的劍奴。但是即使這樣幻音依然想要離開，并不是因為抗拒羅網未來的各種任務，而是……總覺得，自己應該去一個地方，總覺得那里才是自己的家，雖然幻音并不記得那究竟是哪里。

“我想走。”

幻音咬著唇。

“我想去一個地方……雖然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是總覺得，那里才是我應該在的地方。”

魔音神色微黯，很快恢復正常。他當然知道幻音說的是哪里——鬼谷，那是他，或者說他的記憶中，唯一一個能被他們共同稱之為“家”的地方。如果說幻音和魔音比起來誰更想回去，那么無疑勝利的是魔音。離開家二十年，怎么可能不想回去？

可惜，魔音不能回去。不得不說，當初封印掉唐嘉的記憶，也是有著嫉妒的成分的。

沒錯，魔音嫉妒唐嘉，嫉妒他有老頭子、蓋聶這樣的親人，也嫉妒他有著鬼谷這個家，當然，還嫉妒……唐嘉有衛莊。魔音曾經想過，如果他悄悄解決掉唐嘉，是不是就可以自己取而代之？但是他賭不起，沒了唐嘉，說不定也就沒有了魔音。

這樣的因果循環，在某方面來說相當的討厭。

魔音是個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所以才能一直壓抑著心中的嫉妒，保護唐嘉，并且悉心的教育照顧唐嘉。但是魔音也是個相當自私的人，他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他自己而已。

閉了眼壓下心中的躁動，魔音揮了揮手示意幻音先回去。現在他不想見到幻音，幻音的話仿佛是一條導火索，點燃了他心中壓抑著的炸藥桶。如果不讓幻音離開，說不定他會做出什么讓他后悔的事情來。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并不是離家出走那樣打個包袱就行了的，需要從長計議。”

幻音顯然也知道這一點，而且多少懂得察言觀色的他看出魔音臉色不太好。

“那你多休息，注意身體。”

以為魔音疲憊了，幻音也適時的離開給魔音一個安靜的休息環境。當然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離開，魔音的房間就像是刮過去了一陣臺風，將屋子里的一切毀了個一干二凈。

當然發泄過了理智回歸之后，魔音站在一堆碎片中也開始計劃帶著幻音叛逃了。畢竟魔音得保證在把幻音送回鬼谷之前，不，是唐嘉選擇死亡之前，他必須完好無缺。而且，魔音要是背叛了羅網，等同于同時背叛了嬴政！如果他不想在脫離了羅網之后接受兩方面的追殺，那么至少相應的計劃一定要考慮到。

或者他應該聯系一下老頭子？能夠借到鬼谷的幫助，對于他離開羅網也是一筆不錯的助力。就以……“唐嘉”的身份好了。也算是聊以慰藉吧，雖然回不了鬼谷，但是起碼能和老頭子聯系上，也算不錯了。

反正真正的唐嘉現在沒有記憶，而當唐嘉恢復記憶之后，也正好是要和衛莊一起回鬼谷，所以沒想著聯系老頭子。可惜，唐嘉是注定回不了鬼谷的，他會在回鬼谷之前葬身鯊齒之下，所以魔音根本就不怕暴露。

當然老頭子是必然會懷疑的，鬼谷的勢力有多大魔音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幻音的行蹤應該是在老頭子的掌握范圍之內。幻音深陷羅網時間也不短，按照老頭子的性格沒有帶人殺過來把人搶走，那么肯定是知道幻音并沒有生命危險。

不過，就算老頭子懷疑，他也不可能想的到，這個世界上，會同時存在兩個“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