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全自然不相信花坊的傳人會是弱不禁風的少女。
不過他嘲諷的并非虞姬,而是不知死活的霸王。
連孰輕孰重都搞不清楚,還想逐鹿天下。
他這樣的人要是真能成功,那嬴政朱元璋等人怕是要一頭撞死了。
能人所不能者,必忍常人所不能忍。
嬴政昔日為登上帝位,不惜對他母親的面首卑躬屈膝,這才有了日后氣吞山河的始皇帝。
朱元璋更不用多說,乞丐、小兵、偏將、背鍋俠、背叛者,朱元璋的帝路,完全就是一部小人物的逆襲史。
相比他們,霸王雖然國破家亡,但是他資質(zhì)實在太好,楚國留下的遺產(chǎn)實在太多。
所以他一路走的太順了。
以至于連一點委屈都不能忍。
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絕對不能這樣快意恩仇。
這是武神的風格,卻不能是君王的風格。
所以想要逐鹿天下的霸王注定短命。
只不過現(xiàn)在他還不能死。
高大全不奇怪虞姬向自己求助,他只是對范增的立場感興趣。
“范老,你怎么看?”高大全問道。
范增長嘆一聲,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一樣。
“老祖,范某慚愧,只教會了霸王兵法,卻沒有教會霸王做人。”
范增在道歉。
高大全挑眉,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慨。
范增雖然在政治上沒有多少天分,但是眼光還是不缺的。
什么時候該干什么,范增心里有數(shù)。
所以他能夠看明白現(xiàn)階段對于霸王來說最大的敵人還是漢王。
“所以范老也是不贊同霸王做法的了?”高大全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范增肯定了高大全的話:“霸王糊涂,若是沒有圣教,哪里有霸王今天。”
高大全不可置否的一笑。
能夠被魔教看重,自然也是霸王自己的本事。
不過高大全在乎的,卻是“霸王”這兩個字。
很明顯,雖然霸王已經(jīng)立國稱帝,但是在范增、虞姬和他的心中,霸王的地位并沒有什么變化。
相信在很多人心中,也沒有什么變化。
這才是項羽要改變的當務(wù)之急,而不是去對付魔教。
“虞姬是霸王最寵愛的愛妾,就連行軍打仗都要虞姬隨行;而范老是霸王最尊敬的老師,在楚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既然你們兩個反對,霸王想來應(yīng)該會回心轉(zhuǎn)意吧。”高大全淡淡道。
“老祖有所不知,漢王用重金行賄了楚國朝臣,現(xiàn)在楚國朝野上下一片講和之聲,其中身份最高的是霸王的叔父項伯。有這些人的支持,霸王對我和亞父的話就有些聽不進去了。”虞姬求救道。
范增也苦笑道:“雖然我名義上是霸王的‘亞父’,可是畢竟項伯才是霸王的親叔父。他們都姓項,而我姓范。”
“霸王對范老如此不敬,范老對霸王卻是情深義重啊。”高大全大有深意的說道。
霸王想要對付魔教,卻忽略了前期魔教在楚軍身上花費了多少投資。
真當魔教是開善堂的?
無償去幫霸王而不奢求任何回報?
占了魔教的便宜就想一腳踢開,哪有這么容易?
上一個這么干的是朱元璋,隨后的事情九州人都知道。
魔祖震怒,親自出手。
若非武當派和張家全力救援,朱元璋只怕早就死于魔祖之手了。
霸王或許比朱元璋更加自信,但是范增顯然是一點都不看好項羽的未來。
所以他來江南,替項羽求一條生路。
華山派和魔教親密的關(guān)系,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九州皆知。
范增只希望能夠求得陳摶出手,壓制住霸王的性子,讓霸王免于性命之憂。
高大全和范增都是聰明人,范增一聽高大全的話,就知道高大全已經(jīng)聽明白了他的來意,臉上的苦笑更濃:“老祖見笑了,畢竟霸王是我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弟子。說起培養(yǎng)弟子,我可比您差遠了。”
這方面高大全一點都不謙虛,坦然道:“教導弟子方面,你確實比我差遠了,我要是教出這樣的混賬弟子,早就將他逐出師門了。”
“老祖容稟,霸王如今根基已成,圣教前期投入了海量的資源,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騎虎難下。還希望老祖念及和魔祖大人的關(guān)系,出手幫圣教一把。”虞姬苦苦哀求,本就楚楚動人的小臉此刻更是泫然欲泣,讓人怦然心動。
不過心動歸心動,高大全并沒有因此受到什么影響。
他只是問道:“你知道我和魔祖有關(guān)系?”
虞姬身體一顫,頭顱垂的更低,顫聲道:“是月魔大人告訴我的,說是您要是不答應(yīng),就這樣對您說。”
“月魔?你和她關(guān)系不錯啊。”高大全若有所思。
“虞姬人微言輕,和月魔大人并沒有交情。不過月魔大人出山之后便執(zhí)掌魔教,所以這段時間和虞姬的交流多了一些。”虞姬的回答滴水不漏。
高大全心中對虞姬的評價開始提高。
從她那里,高大全早已經(jīng)知道,在楚軍內(nèi)部,魔教另有其他的棋子。
名義上,虞姬也只是一個魔教送給項羽的花瓶而已。
但是實際上,虞姬卻有領(lǐng)導全局的權(quán)力,只不過她一直隱在暗處,從來沒有以領(lǐng)導者的身份出現(xiàn)過。
以至于現(xiàn)在霸王對虞姬依然深信不疑,或許范增有所察覺,不過范增并沒有打算和魔教翻臉,所以也不在乎這件事情。
“魔祖于我有成道之恩,所以月魔拜托的事,我是不會冷眼旁觀的。”高大全也沒有吊兩人的胃口,直接表態(tài)。
范增精神一振,急聲道:“那就太好了,范某有一個請求,還請老祖親自出手,打壓一下霸王的心氣。他這輩子太順了,所以不知道敬畏是何物。”
范增為了項羽,也是煞費苦心了,竟然還想到了利用高大全磨練項羽的性子。
“范老,你這樣做,霸王可未必領(lǐng)你的情。”高大全提醒道。
范增擺擺手,無所謂道:“我哪里還管的了這么多,讓老祖出手教訓一下他,總比魔祖親自出手好。他在天榜第一呆的太久了,從未逢過敗績,所以對武神都失去了敬畏之心,這樣不好。”
這樣當然不好。
對高大全來說,教訓一下霸王也十分簡單。’
他并不認為霸王會是自己的對手,同階一戰(zhàn),他甚至能夠碾壓魔祖和東皇,這也是她承認的事情。
只不過,這樣做對霸王有好處,卻不符合他的利益。
“范老,讓我向霸王出手,理由不夠充分。而霸王這種人,如果為敵不將他殺死的話,會后患無窮。”高大全正色道。
即便看不上霸王的行為處事,但是高大全不得不承認,霸王絕對是百年一見的武學奇才。
再給他五年,說不得世間真的會再出一個武神,他絕對相信霸王能夠做到這一點。
一個大天位的霸王,他并不忌憚。
但是如果霸王成為了武神,他也必須收起傲慢。
高大全不懼和霸王為敵,卻也不想無端樹立如此大敵。
范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在他眼中,這并不是什么問題。
“老祖過謙了,像您這樣的人物,對誰出手都是您的自由,根本沒有任何規(guī)矩可以束縛。羽兒那里自有我去分說,斷然不會讓羽兒恩將仇報的。”
范增自信滿滿,高大全卻只是淡笑。
你去分說?
真以為你在項羽面前多有面子呢?
像霸王這樣的人,輕恩重仇,說穿了就是薄情寡義。
你傷害了他,他肯定不會忘記。
但是你對他有恩,他卻不一定會一直記住。
高大全懶得在范增虞姬面前說霸王的壞話,只是稍微解釋了一下:“最近稷下學宮和我鬧得很僵,老夫子也一直在盯著我。我在開國大典后的答記者問上面曾經(jīng)說過,江南永久中立,不參與任何戰(zhàn)爭,所以我不會親自下場參戰(zhàn)的。”
虞姬的臉色變得雪白。
范增也失望到了極點:“老祖如果不出手,那霸王怕是在劫難逃。羽兒的性子我了解,認準了一件事情,肯定不會輕易放手。他若是惹怒了魔祖,后果不堪設(shè)想。”
“老祖,您不是說不會袖手旁觀嗎?”虞姬妙目含淚,眼中滿是委屈和哀求。
那種感覺,好像只要高大全能夠答應(yīng)出手,虞姬就可以為他付出一切。
這是一個眼睛會說話的女人。
高大全心中再次感嘆花坊傳人的素質(zhì)。
其實李師師已經(jīng)十分出色,不過相比之下,虞姬顯然更加適應(yīng)花坊這個組織。
也更適應(yīng)九州這個時代。
只可惜高大全不是霸王這種“解風情”的男人。
他走過的橋,比霸王走過的路都多。
“本座不動用武力,不代表本座就會袖手旁觀。你們兩個聰明人和霸王在一起久了,現(xiàn)在也變得開始開始不會動腦筋了。”高大全語氣略微有些不滿。
范增和虞姬頓時心跳加速一拍。
還好兩人都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
范增驚訝的問道:“老祖您不會是準備說服羽兒吧?”
“不可以嗎?”高大全淡淡反問道。
范增笑了:“老祖,我對羽兒還是很了解的,他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就不會再被輕易說服。我已經(jīng)給他痛陳利害,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鐵了心的要和談。”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可以。”高大全不動聲色,卻彰顯了自身的強大自信。
看得出來,范增有些生氣,卻礙于高大全的身份,只能強行忍住,賠笑道:“老祖,那樣做注定是枉費功夫。”
“單單靠嘴去勸,肯定是枉費功夫。”高大全自然也明白這一點,輕笑道:“只有讓霸王深刻意識到劉邦的野心,明白放過劉邦后他會付出何等代價,霸王才會明白自己的大敵究竟是誰。”
“不知老祖準備用何種方式說服霸王?可有虞姬能夠幫忙的地方?”
相比范增,虞姬更加能夠擺正自己的身份。
高大全對虞姬的態(tài)度很滿意,點頭道:“自然需要你幫忙,不僅是你,范老也不能少。還有,霸王想要和漢王和談,軍中肯定有很多將領(lǐng)反對吧?”
“那是自然,就連龍且都持反對意見。可是楚國建國之后,這些軍中大將的話語權(quán)已經(jīng)開始減弱了。”范增沉聲道。
“這樣最好,把所有反對的大將都給我找來,我教你們演一出大戲。”高大全笑容篤定而自信。
范增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脫口而出問道:“老祖您不會是打算兵諫吧?”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高大全有些無語:“我有兵諫那個功夫,還不如親自動手揍霸王一頓呢。”
范增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蠢了,聽到高大全這樣說,笑的也十分尷尬。
“既然和談,就需要有個正式的儀式,定好在哪個地方舉行和談了嗎?”高大全問道。
“三個月之后,在鴻門,霸王和漢王會正式簽訂停戰(zhàn)協(xié)議。屆時漢王承諾稱臣納貢,而楚軍則承諾從此與漢軍和平共處。為表誠意,漢王會輕車簡從前往鴻門,而霸王會重兵前往。”范增如實相告。
高大全聽到“鴻門”二字,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意味深長。
“三個月時間,也足夠了。鴻門開宴,說不得我要當一次不速之客。”
高大全的話,在范增聽來是莫名其妙。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高大全的意思。
五天之后。
在片場,范增被高大全罵的像狗一樣。
“看鏡頭,看鏡頭,站位,連站位都不懂,你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
“憤怒,我要的是憤怒,你這么平靜做什么?”
“再悲傷一點,加點眼淚最好。你哭不出來?那就去滴點辣椒水啊,沒見過你這么笨的。”
……
可憐的范增,雖然是本色出演,但是他一個老家伙,哪里懂這些東西。
被高大全徹底的教做人了。
而高大全更多的時候在做什么?
“小虞,來,香一個。”
“躲什么?我們這是拍戲,我就是項羽,你要習慣這種親密,一定要入戲,否則拍攝出來的成片效果會大打折扣的。”
“范老在看著呢。”
“怕什么?這是藝術(shù),你是為了藝術(shù)獻身。”
“唔……”
……
高大全就不信,看了他拍攝的《鴻門宴》,項羽還會放過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