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棺材裡的亡者,我心裡覺得這事在背後肯定得有個說法,絕不只是死不瞑目這麼簡單,就算是死不瞑目,也是另有原因。
夜裡,就在大家睡熟的時候,我悄悄的爬起身來,先是拿起三爐焚香,恭恭敬敬的燃了,然後插進香爐裡,再燒幾張黃裱紙,有鞠了三個躬,這纔來到李峰爸爸棺槨的跟前,嘴裡輕聲的默唸著;“大叔,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就說吧。”
李峰的老爸靜靜的躺著,一動也不動,只是眼睛緊緊地睜著,圓溜溜的看著我,挺嚇人的。
“大叔,跟你說實話,我是陰陽法師,你要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我能幫你圓了。”我再次默唸一句。
該是我的話起了作用,該是他信了我,嘴巴竟然緩緩的張開了,我以爲(wèi)他要說什麼,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把嘴巴傻傻的張著,我急忙湊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嘴裡有一條紅繩,正露在嘴角的一邊,我輕輕的扯起來,發(fā)現(xiàn)是一個玉墜,桃心的玉墜。
我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我再問他的時候,他就沒有任何的動靜了,嘴巴緩緩的閉上,眼睛卻是一直睜著的。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看衆(zhòng)人都在睡著,我就偷偷的這桃心的玉墜收了起來。
就在早晨七點多鐘的時候,接李峰妹妹李然的人回來了,李然看自己的老爸死了,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但是,無論她怎麼哭怎麼傷心,她老爸的眼睛還是一直睜著。
看李然哭的差不多了,我才把李峰兄妹以及他的老媽喊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把昨晚我從他老爸嘴裡掏出來的桃心玉墜拿了出來;“說吧,你們認(rèn)識這東西麼?他之所以不閉眼就是因爲(wèi)這個。”
李峰和李然看著這玉墜,很是茫然,就像是從來沒見過的樣子,倒是李峰的媽媽。看著這玉墜,嗚嗚的哭了。
我朝李峰跟李然擺擺頭,意思是讓他們先出去,這兄妹倆出去,我纔拿一把椅子遞給李峰的媽媽;“阿姨,你就說吧,你要是不說,他的遺願未了,他是不會走的。”
李峰的媽媽坐在那裡,哭了好一陣才說話了;“這該死的,跟我結(jié)婚都二十多年了,心裡竟然還惦記著人家,沒想到被石頭砸死了也不肯閉眼。”
李峰的媽媽就這麼哭哭啼啼的給我講了她老公跟這桃心玉墜的事。原來,在25年前,李峰的爸爸李建是沂州師專的學(xué)生,是的,就是沂州師專,那時候還不叫沂州大學(xué)。李峰跟一個叫孟小桃的女孩談起了戀愛,並且讓那女孩懷孕了。那時候跟現(xiàn)在不一樣,因爲(wèi)沒保護好,懷孕的事被學(xué)校知道了,兩個人就被學(xué)校開除了。
兩個人就此分手,分手之後,再無聯(lián)繫,李建在家人的逼迫之下跟李峰現(xiàn)在的媽媽結(jié)了婚,直到後來,李健喝醉了把這事告訴了李峰的媽媽。這些年,李建雖然跟她結(jié)婚了,可是心一直不在她這裡,想不到他死了都還爲(wèi)她睜著眼睛。
聽了李峰媽媽的敘述,我心裡挺沉重的,有些事就是很叫人無奈,但是又沒有辦法,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段情,這樣的情現(xiàn)在是少之又少了。
“阿姨,你打算怎麼辦?”
“柳大師,我聽您的,其實這些年來我過的也挺苦的,你想啊!和我過在一起的人天天想著別人,我是什麼滋味?其實我也沒辦法,要是我以前知道他這麼癡情的話,無論如何我都不帶跟他結(jié)婚的。”李峰的媽媽哭的淚眼婆娑的。
“阿姨,這樣吧,人死了,下輩子的事就很難說了,你肯放手麼?”
李峰的媽媽有些不解的看著我;“放手?什麼意思?”
“就是了了他的心願,讓他自己做主,讓他死後脫離你們這份情緣!”我說道。
李峰的媽媽聽了我的話,眼淚再次簌簌的流了下來,沒說話,而是很堅毅的點了點頭,從她那眼神裡,我看明白了,她把自由給了李峰的老爸,其實這也是一種愛!
既然李峰的媽媽願意了,我就帶著李峰直奔十字路,途中,李峰買了很多禮品,我們要去拜訪李建曾經(jīng)的情人孟小桃。
幾經(jīng)周折,我們在十字路找到了孟小桃的家,一個挺古老的四合院。
站在門口,我猶豫了,能見到孟小桃麼?二十五年了,她現(xiàn)在過的怎麼樣?結(jié)婚了沒有?如果結(jié)婚了又嫁到哪裡了?要是結(jié)婚了,我該怎麼跟她談這件事?
無論如何我是不能打退堂鼓的,我已經(jīng)來了,我就要完成死者的心願的,只是見機行事就是了。
敲門過後,門就開了,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孩子站在門口,臉蛋圓圓的,雖然算不得美女,但是也是很可愛的那一種。看見她,我就斷定她就是孟小桃了。但是我瞬間否定了,暈死了,這都25年了,即使孟小桃在這裡,她也不會是這麼小的小女孩了。
“你好,你找誰?”小姑娘甜甜一笑。
“這是孟小桃的家麼?”
“孟小桃?”女孩眉心簇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心裡一沉,難道這裡不是孟小桃的家。
“是啊!這不是孟小桃的家麼?”我有些失落,出師不利哦。
“梅子,誰啊?”就在這個時候,房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探出頭來。
“爸!找孟小桃的,你認(rèn)識麼?”
那男子愣了一下,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我和李峰;“你們找孟小桃做什麼?”男子說完,轉(zhuǎn)身對他的女兒說道;“你進去吧。”
他的言行舉止裡我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開門見山的從口袋裡把李峰爸爸留下的桃心玉墜拿了出來;“我們是臨沂的,我們想見見她,有些事情想跟她聊聊。”
男子手裡拿著玉墜翻看了一陣,才說道;“跟我走。”
男子有車,一輛豐田凱美瑞,他在前面開著,我在後面跟著,就這樣一前一後從十字路走了出來,竟然直奔一片荒野而來,就在我倆搞不懂這男人要帶我們?nèi)ツ难e的時候,他的車子停住了,在一個墳堆跟前停住了。
看著那萋萋芳草,看著這孤零零的墳堆,我一陣心驚肉跳,不會吧,孟小桃也走了!
“這就是我妹妹的墳冢,她已經(jīng)走了24年了。”男子站在那裡,臉上寫滿了滄桑,再也沒有一點悲傷了。其實,20多年的光陰,一顆小樹苗可以長成參天大樹,一個待哺的嬰兒可以變成一個健美青年,心裡所有的悲傷在這而年裡早就煙飛雲(yún)散了。
看著這孤零零的墳堆,我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人都沒了,看來我是不能滿足李健的遺願了。跟男子的交流當(dāng)中,他說了他妹妹的情況,那年,他的妹妹被從臨沂遣返回家,就一直哭,他的爸爸媽媽先是把她罵了一頓,勸她把孩子流掉,可是她不但沒流掉孩子,自己倒是用腰帶掛在樑上把自己給吊死了。因爲(wèi)肚子裡有孩子,又是暴死,也沒結(jié)婚,不能入祖墳,就埋在這裡了。
聽了男子的敘述,我的心裡異常的沉重,到現(xiàn)在爲(wèi)止,兩個人都死了,我?guī)鸵矌筒涣怂麄兞恕?
男子皺著眉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看著這枯黃的信封,就知道這該是有些年月了,應(yīng)該是孟小桃留下的。我打開,很快就讀完了,讀的我心裡酸酸的。特別是最後一句;我和李建是真的相愛的,活著是沒機會了,只求死能同穴。求求上蒼,誰能幫幫我?要是我倆不能埋在一起,在陰間我也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