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中心,胡順唐的身體已經快被沉重的汽車碾成兩截,胡淼還剩下一絲氣息,掙扎著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卻無法再抓住胡順唐的手,在其體內的姜伯子意識逐漸模糊,完全沒有猜測到會有這樣一幕發生。
“你想不到吧?想不到胡淼會親手送咱們一程吧?”胡順唐道,“你機關算盡,通天曉地,卻沒有想到這一手,贏家是我。”
“你……”姜伯子在意識徹底消亡之前,最後說的竟然是一句髒話。
隨即,胡順唐的意識也逐漸模糊,沉沉睡去。
好了,我終於可以當個正常人了。
路邊的莎莉站在那,看著兩個血肉模糊的人,她慢慢走過去,蹲在兩人的中間,將胡淼的手與胡順唐的手放在一起,自己則慢慢鬆開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著逐漸閃出一條路的人羣之中走去,消失在人海車流之間。
那天,在那個世界的城市之中,有上百人同時目睹了一個女人與一個男人同歸於盡,大家開始議論著那個流著眼淚將男人女人手牽在一起的第三人,猜測著她爲什麼要那樣做?這次謀殺的動機又是什麼?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那是殉情,那是情殺,沒有一個人會將那兩個人的死與世界末日結合在一起。
隨後,當他們的身份無法被確定的時候,各種謠言漫天飛揚,又在短時間內徹底消逝。大家忘記了這件事,媒體不再報道,警方只是在報紙、電視和網絡上發佈著通告,尋求知道他們三人身份的線索,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多的故事發生。
一切都順其自然,世界依然朝著未來慢慢地邁著步子。
……
而在另外一個世界,海洞的封堵,塑封彈的爆炸,讓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平靜。全世界各地的風團因爲姜伯子的死和陰陽縫的封堵瞬間消失,那些在風團之中的怪物也因爲失去了風團的保護,在很短的時間內被世界各地的軍隊剿滅,留下的只有堆積如山的屍體,還有如何處理這堆屍體的問題。
在北冰洋某個浮島的邊緣,夜叉王平安跳傘落地,隨後在不遠處的另外一座浮冰之上發現了何柏谷的降落傘,卻沒有再見到何柏谷的蹤影,也許那個膽小怕事,永遠保持中立的人又一次逃避了,又也許他如同他師父穆英豪一樣,悄悄的找了個地方等死。
再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再沒有人記得世界上還曾經有這麼一個悲哀的人。
夜叉王站在浮島的邊緣,看著很遠的那座死火山口豎立起的琥珀山,那座琥珀山像是北冰洋的一顆金黃色的眼球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安靜的光芒。
一天後,當那兩艘俄國潛艇重新浮現在海面之上的時候,美俄聯軍第一時間解除了同盟條約,改變了態度,開啓所有的武器進行對峙,都聲稱是自己發現並俘虜了那兩艘潛艇要求帶回本國。兩國政府也開通了熱線進行談判,美國總統聲稱要調查出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俄國總統則堅持認爲潛艇是屬於俄羅斯的財產,俄羅斯理當帶回去。
幾個小時後,兩國總統又紅光滿面出現在電視機前,對媒體訴說著這次的災難,美國總統義正言辭,並又很隱晦地告訴世界上每個角落中的人們:這件事與中國、俄羅斯有著莫大的關聯,而美國爲了阻止,卻成爲了最大的受害者,美國不管花多少時間,都會找到證據,對造成災難的人進行懲處,並敦促聯合國將風團消失的那一天定爲世界災難日。
面對媒體的俄羅斯總統,則一如既往地反駁著美國總統的話,說那是美國人的陰謀,利用卑劣的手段干預著他國內政,俄羅斯將會在找到證據之後撕下美國人的虛僞面罩,給全世界的人一個真相。
在北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面對媒體的質問,依然用那一招“問牛答馬”的招數,讓下面的記者無比迷茫,挖空心思研究著發言人所說的話,最終發現對方說的是滴水不漏,什麼也不透露,但又覺得其中隱藏著什麼,就像是一杯摻了水的烈酒,雖然淡了,但還是能醉人。
紐約的聯合國總部恢復了往日的工作狀態,只是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召開新聞發佈會,而是進行了緊鑼密鼓的救災工作,呼籲全世界投入新世界的建設之中,並且縮減武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等等一系列已經幹了幾十年卻成效不多的工作。
最終的協議在半個月之後達成,在美俄政府的“支持”下,聯合國再次派出了常任理事國成員組成的災難調查小組,前往北冰洋空中之城處進行調查,並且設置了臨時考察站,扣留了俄軍潛艇與潛艇上的所有人,但在小組即將啓程前,除了中美俄三國的代表之外,其他國的代表卻因爲“路上堵車”而沒有及時趕到機場。
被扣留的潛艇人員被無數的士兵看守著,但所有人都只是聲稱進入了那個海洞,隨後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了,於是調查小組的人只得把重心放在詹天涯的身上,因爲他是唯一一個從海洞中返回的人。
可就在當夜,空中之城崩塌了,像是被無數枚導彈同時擊中了一樣,城堡變成碎片砸向下方的海面,經過數十個小時的時間重新在下面形成了一座帶著尖石的島嶼,嚴嚴實實遮蓋住了下方的死火山口,還有那顆北冰洋琥珀之眼。
那種金黃色的光芒再也看不到了。
那間小暖屋之中,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左右邁著步子,走了好幾圈之後,又按著桌子對坐在另外一面的獨臂詹天涯說道:“聽著,我們必須知道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知情者,唯一的生還者,潛艇上其他人我們都問過了,他們說你是唯一回來的人,其他人都沒有再回來,他們死了嗎?還是去了其他地方?那些風團是怎麼回事?還有什麼什麼冥器又是什麼?還有那個……”
審問者敲著桌子,他的激烈語氣讓原本乾燥的屋子變得沒有一絲水分,審問者卻不敢直呼姜伯子的名字,只是用“那個”來直接代替,他依然忌諱著,擔心喊出那個名字來會遭到“神”的懲罰,自己則立即七孔流血倒地身亡。
獨臂詹天涯面色蒼白,只是指著自己已空的杯子,舔著乾裂的嘴脣,示意審問者再給自己倒一杯水,隨後摸出自己口袋中的那半支菸,讓其給自己點上,等他吸了一口吐出一連串的菸圈後,他面露難色,問道:“對了,我都忘記你是誰了?”
“傑夫。霍恩,聯合國調查組最高負責人。”霍恩咬牙切齒地說了一遍,因爲這是他第五次回答這個問題了,“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你受過什麼訓練,但這不是戰場,這也不是情報戰爭,好吧,我給你個機會,你只需要回答我,這件事與中國政府有什麼聯繫?你給我一個答覆,我保護你的平安,在你們的代表還沒有回來之前,我會帶你上飛機前往美國,給你想要的一切,我們有最先進的科技可以給你安裝一個機械義肢。”
“機械義肢?最先進的科技?可我不需要,我覺得這樣很好,少一隻手而已,命還在,我滿足了,就當是個教訓。”詹天涯說完歪著腦袋看著傑夫。霍恩,閉眼搖頭道,“對了,你剛纔說自己叫什麼?幹什麼的?可以再重複一遍嗎?”
“!你……”霍恩作勢要舉起拳頭,卻在揮舞過去的瞬間,聽到一個沉悶的聲音喝道,“住手!”
霍恩舉拳扭頭,看著門口走進來一個同樣戴著眼鏡,年齡卻並不大的男子,是個中國人,他手中提著一個公文包,公文包外表是銀白色的金屬,似乎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詹天涯擡眼看著他,知道那人就是在酒泉基地中派來的所謂特使,他口中戲稱的欽差大臣,於是只是笑了笑,端起杯子繼續喝水。
中國代表只是站在門口,霍恩整理了下衣服,隨後開門離開,雖然他很不甘心,但也無可奈何,協議規定就是規定,表面上還是得遵守。
“我叫劉少峰,我們認識。”代表坐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西服,衣服上面全是積雪,隨後他打開了公文包,拿出一個信息板來,“廢話我不多說了,你的手下,宋鬆、盧洪營、吳軍,連同美軍兩棲艦上的所有官兵,全部消失了,屍體沒有找到,兩棲艦的殘骸我們正在打撈,但是深海潛水員下去發現沒有任何屍體,怎麼回事?”
“我知道個屁啊?”詹天涯把手放在桌子上,“那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劉少峰露出笑容,點頭道:“嗯,那好吧,進入海洞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戰鬥,怪物,除了我之外,其餘人全部陣亡,隨後我跑出來了,事情就是這樣。”詹天涯輕描淡寫地說,“不相信你可以去看啊。”
“我要是能看,還需要問你?”劉少峰扭頭看著門口,“在外面,其他兩國代表恨不得馬上把你拖進刑訊室裡,逼問你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還會把你的腦子扒開呢。”
“好啊!”詹天涯笑道,“我很好奇我的大腦是什麼模樣,能不能讓他們扒開之後拍張照片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