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將掌心貼在單向玻璃上,并不拿開,又說:“夜叉王之所以有這樣一個稱呼,是因為他自認為自己是千萬個逃亡夜叉中的領頭者,他心里沒有正邪,沒有對錯,沒有道德,不,他有道德,他的道德只有與別人有交易時才會體現出來,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維去探索他的內心,他沒有心……別人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么,可以說他是一個沒有心的瘋子!”
胡順唐聽了這么多,竟笑了一聲出來,白骨略微有些吃驚,反問:“胡先生,很好笑嗎?”
胡順唐搖頭道:“無論是什么人,即便是個瘋子,他都有目的性,夜叉王的目的是什么?牧鬼箱又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相信胡先生知道養鬼一說,但養鬼二字和牧鬼相同,著重點不在于那個‘鬼’上面,而是在‘養’和‘牧’字上面,養鬼充其量不超過三只到五只,而牧鬼則不同……胡先生,你去過草原嗎?即便是你沒有去過草原,相信你也在電視上看過,那些個牧民騎著馬,揮舞著馬鞭,趕著羊群和牛群,那就叫做——牧!”白骨說著,竟學著牧民的模樣,好似胯下有一匹馬,繞著圈在囚籠中慢跑了起來,那副神經質的模樣和夜叉王極其相似。
胡順唐腦子中出現了一幅場景,草原上牧民的模樣變得十分猙獰,胯下騎的也并不是一匹馬,而是一具腐尸,揮舞的也不再是馬鞭,而是抓著還連著頭皮的頭發,在周圍緩慢奔跑的則是一群群沒有實體,漂浮不定的白影,草原上原本優美的歌聲也幻化成為幽冥的喘息聲……
“你的意思是可以利用牧鬼箱養成千上萬的……鬼?”胡順唐問道。
白骨停止了自己的動作,站立不動,微微點頭道:“沒錯,那是一個邪物,比鎮魂棺還要可怕的邪物,其可怕的程度超出了所有的武器。”
“那是武器?”
“如果你認為他可以來裝糧食,也不是不可以?!卑坠俏⑿χf。
“我要幫他找到牧鬼箱,然后他再完成對你的承諾,隨之你再幫忙救活胡淼?!焙樚朴种貜土艘淮屋^早前白骨的話。
白骨道:“對,就是這樣,只是一個簡單的連鎖交易,寫在紙上都一目了然?!?
“成交!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胡順唐說。
“請說?!?
“你必須告訴我對付夜叉王的方法。”
白骨搖頭:“不,如果我告訴你對付夜叉王的辦法,那么這個交易就不可能成立,因為他死了,我和他之間的交易就結束了,對我十分不利,這是賠本的買賣,我不會答應,不過我倒可以告訴你殺死他的辦法。”
說完,白骨用手指在脖子上劃了一道:“殺了他,用最原始的辦法。”
白骨這話說得很矛盾,既然不想讓胡順唐對付他,但卻告訴胡順唐用最原始的辦法可以置夜叉王于死地。
“好了,胡先生,我應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我沒有辦法離開這座囚籠,當然不可能出去幫你,噢,對了,我差點忘記了,夜叉王說要找到牧鬼箱,必須前往川北的郪江鎮,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上次看報紙那里應該是一個很不錯的旅游景點,你可以去試試,不過去之前,你還得去找一個人,帶著你親愛的胡淼一起去,那個人叫圖財,是個剛放出來的犯人,你叫詹天涯一查就知道他的底細了。記住,只能你們兩人去,其他人不能夠同行,也不能夠監視,否則的話……交易取消?!卑坠钦f完,看了一眼監控頭,眨了下眼睛,隨后打開了床頭的cd機,里面傳來《紅梅記》的唱曲——
“已是樊籠鳥展翅撲飛難,室門打不開,窗高欲跳難,夜色殘,此身已是刀下囚,難度過今晚……”
胡順唐在《金梅記》的唱曲中離開了大廳,唱曲在大廳內回蕩著,和他的腳步聲混雜在了一起,顯得空蕩蕩的大廳內更加的詭異。
唱曲聲同時也在另外一個房間內回蕩。房間內的幾人聽見都皺起眉頭,曾達卻冷笑一聲道:“白骨竟放了《金梅記》中的石牢詠,這是什么意思?”
詹天涯搖頭,宋松和莎莉更是一臉茫然,對粵劇根本是一竅不通。
“白骨要讓胡順唐去找牧鬼箱,我們怎么辦?任由他去?但這樣我們很被動?!痹_說,玩弄起面前的杯子來,眼睛卻盯著詹天涯。
詹天涯盯著顯示屏上,伸手按下開關,顯示屏變黑,唱曲聲也立刻消失。他沉思了許久之后抬眼看著莎莉,隨后目光又跳轉到曾達的身上道:“鎮魂棺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被動了一次,這次不能再被動了,牧鬼箱如果現世,那比鎮魂棺還要麻煩,現在鎮魂棺已經被我們找回來了,找了好幾年的牧鬼箱又突然多了線索,雖說搞不清楚那個夜叉王瘋子到底在做什么,但我們得想個辦法才行,最好是瞞過夜叉王?!?
“瞞過夜叉王?不太可能吧,我們現在就連他怎么從這個地方逃出去的都不知道,一但他逃脫,要想再抓住就難了,試想下,如果白骨當年不自首,我們能抓到他?”曾達說。
一旁的莎莉,臉色沉重,雖然不知道白骨所說是真是假,但要真的可以喚醒在這具身體內的胡淼靈魂,那么自己呢?又該怎么辦?魂飛湮滅,還是說另外找一具軀體,自己那副身體已經被鎖在鎮魂棺內,就算取出來,自己也不想再以一個小女孩的身份活著,算起來,自己已經一百來歲了,沒有談過戀愛,沒有享受過成人該有的一切。
“再議?!闭蔡煅钠鹕韥?,掃了一眼曾達和宋松兩人,又看了看莎莉,意思很明確,莎莉在這里,不適宜商討這件事。曾達和宋松也明白,要派人跟蹤胡順唐,不僅要瞞過夜叉王,還必須要瞞過胡順唐和莎莉兩人,否則的話以胡順唐的性格和脾氣,肯定不會依照詹天涯的安排來,到時候事情更不好辦。
詹天涯起身來的同時,門開了,吳軍領著胡順唐回來了,回來后胡順唐也不坐,看了一眼那個顯示屏,開口就說:“你們都聽到了,也都看到了,無論你們是怎么想,我都要救回胡淼,就算是個陷阱,我也得試一試?!?
胡順唐說話時,完全沒有考慮在一旁的莎莉,莎莉側頭看向其他的地方,眼眶中眼淚慢慢滑落了出來,胡順唐和她非親非故,沒有任何理由留她在胡淼的體內。
“好,沒問題?!闭蔡煅拇饝煤芩?。
胡順唐見詹天涯答應得很痛快,心中清楚這個詹顧問,總指揮不會那么輕易就讓自己前去的,必定在暗地中會做其他的安排,如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首要的事情是要找到白骨口中所提到的那個圖財,然后再去郪江鎮一探究竟是怎么回事,雖然沒有詢問圖財在什么地方,不過估計白骨實際上也不清楚,那僅僅是夜叉王告訴他的,他充當的是一個轉述的角色。
“圖財這個人還需要詹顧問去查查到底在哪里。”胡順唐說,白骨說過圖財是個刑滿釋放人員,要查資料以古科學部的能力肯定不是件難事。
詹天涯點頭:“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我給你們安排房間,明天一大早應該就會有確切的消息,到時候再送你們離開,不過請記住我的話,還有那份協議?!?
胡順唐點點頭,跟隨吳軍離開,莎莉依然坐在那,胡順唐腦子中已經下意識將她給抹去。詹天涯見狀遞了一個眼色給宋松,宋松起身將莎莉給帶了出去,跟上吳軍和胡順唐。
幾個人走后,詹天涯和曾達重新坐下,望著對方,良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最終還是曾達打破了這個僵局,開口道:“我現在算是什么?離休返聘人員?”
詹天涯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桌面:“夜叉王認識你和我,還有宋松,原本我想讓劉振明前去,但他也與夜叉王面對面接觸過,我們都不行,就算找不到生面孔,我們也得找一個對夜叉王威脅性不那么大的?!?
曾達見詹天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也不好再問下去,畢竟他算是犯了錯誤被除名的人,雖說的是離休,實際上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能夠再次回到蜂巢來,都算是上面給足了詹天涯的面子。
“從行動組里面挑選一個?”曾達試探性地問。
詹天涯和宋松等人就屬于行動組人員,通俗來講便是外勤人員,和蜂巢內部的古科學部人員不同,通常在全國各地執行任務,只有押解犯人,每個月的工作匯報亦或者特殊情況下才能返回。
詹天涯搖頭:“不行,行動組的人身份都是機密,大部分都銷毀了身份,再出去被人發現就麻煩了,我倒有一個人選,但不知道上頭能不能同意,而且這個人非常合適與胡順唐同行,也能夠提供給胡順唐建議,對異文化方面也算很精通。”
詹天涯這么一說,曾達立刻便明白他說的是誰,但尋思了一下上面肯定不會同意,因為這種事完全沒有先例,這個人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已經死了,身份被銷毀,戶口被徹底注銷,甚至當初還找了一具假尸體火化,萬一有好事者發現,捅了出去,絕對能上新聞報紙的頭條。再者,這個人對夜叉王來說,就算是認識,熟悉,也不能和他有直接性的沖突。
“就這么決定了,我現在去寫份報告?!闭蔡煅恼f完起身,又看著曾達說,“曾老,你難道不好奇夜叉王是怎么消失的嗎?”
曾達明白詹天涯話中的意思是讓他協助蜂巢調查夜叉王神秘消失的原因,但現在他并沒有得到上級的權限,只得苦笑了下。
詹天涯離開房間,來到走廊,對門口站崗的士兵說:“等會兒曾老會去監控室,你們不要阻攔,盡量配合他……是上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