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唐和夜叉王就那樣呆呆看著下方,一個站著,一個蹲著。這種情況,就算是身負異術,身懷絕技又怎樣?你難道對下面那些爲了錢的追蹤者大打出手?你擊倒了十個,還有十個,這個城市中有幾成人同樣抱著那兩億日元的幻想?好吧,那麼離開,去另外一個城市,還是那樣,那麼離開這個國家呢?其實也一樣。
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慾望。
動物也存在慾望,如果把兩億日元換做同等可以誘惑動物的東西,又讓它們理解這其中的含義,動物也會加入追捕的行列,生命的起源就被賦予了動植物慾望,拼命活著,活得更好也是慾望之一。
“通緝犯——”人羣中突然有一個用圍巾蒙臉的人喊道,周圍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在街道旁走著一個男子,男子被那人一指,茫然地站在人羣之中,其他人在看清楚他的臉之後,下意識散開,卻沒有跑遠,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觀察著,因爲那人有一張和胡順唐一模一樣的臉。
“太亂來了!”夜叉王攥緊拳頭,因爲喊出通緝犯的那人聽聲音就知道是莫欽,而那個街邊的“胡順唐”毫無疑問就是變臉後的葬青衣。夜叉王擔心他們有事,準備下樓去,胡順唐卻冷靜地將他拉了回來,指著不遠處的樓頂道,“魏玄宇在對面,他們回來了,估計想出辦法讓我們脫身了。”
對面樓頂,魏玄宇蹲在那,掏出羅盤放在地面,依照羅盤的指針在地板上飛快畫著符咒,而樓下街道的一頭一尾處,分別站著陳玉樓和嚴玉蕾,他們拿著粉筆,對照著手中的一張紙在畫著什麼,因爲人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葬青衣的臉上,沒有人留意他們,就算看到,也只是掃上一眼,腦子都不會去想他們在做什麼,緊接著就向人羣方向小跑而去。
“是那個通緝犯……”人羣中有人小聲嘀咕著。
“是嗎?”有人還在懷疑,掏出手機來,還有人轉頭看向旁邊店鋪門口貼著的通緝令。
“是……是!和照片上一模一樣!”拿出手機的人確定地說,已經向前邁出一步去,同時又看向周圍的人,人很多,人多勢衆,一起上肯定能抓住通緝犯,就算大家分錢,也能分到不少。
沒有人再說話,也沒有人怒喝“抓住他”,人羣就向潮水一樣涌向葬青衣。葬青衣後退一步,向旁邊一閃,躲過第一個撲來的人,伸出腳絆倒他,但隨即被身後的人死死抱住,葬青衣身子一軟,從其手臂中縮了下去,正欲擡腿踢出去的時候,發現抱住自己的竟然是一個老太太。
葬青衣擡腿的同時,老太太已經倒在了地上,喊著:“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葬青衣眉頭一皺,轉身踹向另外一人,將那人踢回人羣之中,頓時震倒一片。
“幹什麼!?散開!”兩名巡警從遠處奔來,喝令人羣散開。此時人羣已經堵了公路,遠處的汽車擠在一塊,司機都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張嘴大罵著。正在此時,葬青衣從人羣中跳出來,跳上一輛汽車的前蓋上,司機張口大罵的時候,卻看到了她的臉,立即拿出手機來對比著,隨後明白了,也不熄火,直接開了車門就衝出去加入了抓捕的行列。
葬青衣在車頂上跳躍著,四下躲避,兩名巡警擡頭看到他,頓時一愣,但立即明白那是通緝犯,馬上拔槍喝令她舉起手來。葬青衣沒有反抗,只是站在車頂上緩慢地舉起了自己的雙手,舉手的同時看著樓頂的魏玄宇,魏玄宇探出頭來看著葬青衣搖搖頭,示意她再多撐一會兒,自己的符咒還沒有完成。
“這邊還有一個!”在人羣中的莫欽故意喊道,指著另外一個方向,在那裡一個同樣用圍巾遮著臉的女人不明所以,但已經有人衝上去揭開了她的圍巾,發現不是之後,罵罵咧咧又衝了回去。舉槍的巡警根本擠不進人羣,只得一邊呼喊支援,一邊喝令人羣散開,但很快又一輪人潮衝來,將兩名巡警捲進其中,頓時沒了蹤影。
葬青衣繼續在車頂上跳著,四下躲避,莫欽對著樓頂揮著手,不斷示意問魏玄宇是否已經準備好了?終於魏玄宇從樓頂探出頭來,朝著街頭和街尾的兩個徒弟揮揮手,示意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兩人看著師父的手勢,立即將懷中準備好的符紙拿出來,小心翼翼放在符咒的中心位置,同時魏玄宇也拿出提包中準備好的符紙站在樓頂邊緣順風撒下……
“下來!下來!”從人羣中爬起來,身上滿是腳印,其中一個巡警臉頰烏青,嘴角都在流血,葬青衣慢慢蹲在車頂,而周圍的人似乎還不願意放棄,伸出手去抓向葬青衣拼命拉扯著,根本無視警方的警告,心中都想著反正警察不敢對自己開槍,但是兩億日元就在自己跟前,就算那是假的,警方的懸賞總是真的!
巡警見勢頭無法控制,只得扣動扳機鳴槍示警,第一槍還算震住了周圍的人,大家的動作都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涌了上去,警察又扣動扳機,可後來朝空中的幾槍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甚至都無法壓過周圍人羣狂熱的呼喊聲。
“抓住他!”
“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
“找東西來綁!”
“關進車裡!關進車裡!”
無數張符紙隨風飄了過來,莫欽朝人羣中吹響了口哨,葬青衣聽見信號,立即翻身一躍,在空中脫掉外套,落入擁擠的人羣之中,再起身來的時候已經變了一張臉,一旁的人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只能以爲自己花了眼,趕緊又開始在四下搜索著。
“這是什麼東西呀?”一個男子順手抓住了飄來的符紙,看著上面完全不懂的符咒,“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剛說完拿開符紙時,就看到旁邊那人竟然就是“胡順唐”,立即伸手就抓住那人的領子,卻沒有想到那人也面露喜色,同時抓住了他,兩人立即扭打在了一起。
兩個站在人羣中的警察,高舉著槍,發現周圍每一個人都是“胡順唐”,都和胡順唐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頓時傻眼了,等他們兩人對視的時候,立即舉槍朝向對方,因爲原本站在自己身邊的同事,也在剎那間變成了“胡順唐”。
“抓到了!跑不了啦!”
“我也抓到了!”
“我這個纔是!”
“不要抓我!你幹什麼?”
人羣中亂成一片,莫欽和葬青衣鑽出來,拉上圍巾和麪罩迎向從樓上跑下來的夜叉王和胡順唐,陳玉樓和嚴玉蕾兩人也跑過來,焦急地等著和魏玄宇的會和。魏玄宇奔下樓之後,徑直向莫欽等人跑去,跑了一半又返回,直接上了一輛沒有拿下鑰匙的麪包車,發動之後開上馬路牙子,來到其他人身邊,喊道:“愣著幹什麼?上車!”
“都瘋了!”胡順唐最後一個上車,夜叉王將其直接拽了上去。
車門都未關好,魏玄宇一腳油門直接從人行道上開了過去,鑽進最近的小巷子中,加足馬力向巷子外的主幹道跑去,跑去主幹道完全無視周圍疾奔而來的汽車,又鑽進街對面的巷子中,東拐西拐確定後面沒有人追來之後,這才稍微放慢了速度。
魏玄宇長噓一口氣,脫掉外套道:“智障、弱智,剛纔那招幻術學會沒有?”
“報告師父!”陳玉樓舉起手來,嚴玉蕾同時也舉手插嘴道,“沒學會!”
“你真的弱智呀!?”陳玉樓看著自己的師妹,嚴玉蕾苦著一張臉道,“我真的沒學會嘛。”
“智障,你應該向你師妹學學!沒學會就是沒學會,謙虛點!這算是大型幻術了!差不多己經失傳,以前街頭賣藝變戲法的就有人會,但因爲佈置符咒和符紙的時間太長,而且必須有多人配合,否則根本沒有辦法用。況且剛纔對付的都是外行,要是內行人,根本不會上這種當,明白了嗎?”魏玄宇開著車,口乾舌燥,“我給你們的符咒圖你們揣好了,我不會再教第二遍,你們拿著有機會可以保命!”
“是!師父!”陳玉樓捏緊手中那張紙,看著嚴玉蕾傻乎乎的笑著。因爲這是他拜師以來,師父真正教他的第一個異術,而且親眼所見,真實有效,童叟無欺……
魏玄宇聽著車後除了徒弟之外,沒有人說話,便看著後視鏡中的葬青衣道:“媳婦兒,你沒事吧!?”
“滾!”葬青衣就吐出一個字來,而此時原本應該跳起來反駁魏玄宇的莫欽也沉默著。他看著車窗外,汽車路過的那些店鋪中不少人也在看著新聞中那個視頻,甚至掠過窗口的剎那間還能清楚看到一部分人正在抄下那個電子郵件,在筆記本電腦上輸入那個地址,而路邊也有不少人嚷著說前面發現了通緝犯,趕緊去抓。
“真可笑,別說打仗了,咱們自己這麼容易就亂了,僅僅是一張兩億日元的空頭支票。”魏玄宇順著街邊慢慢行駛著,飛馳而過的警車也不再盤查路人,而是朝著各個聲稱發現通緝犯的地方跑去,“我總算是明白爲什麼總是要講安定了。”
車內人保持著沉默,都看向窗外,彷彿在看一場災難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