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涯掛掉電話,看著手機屏幕上最后閃現的“胡順唐”三個字,猶豫著要不要再打回去,問清楚怎么回事。
“總指揮!好像挖到了!”
詹天涯身后的山下,兩輛軍綠色的挖掘機正在交叉工作,周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還有搭建起來的臨時帳篷,再往遠處看去,四下都有五人一組的士兵在警戒。
詹天涯蹲下來,盯著兩輛挖掘機前挖出來的那個五米的梯形深坑,抬手揚了一下,向在深坑旁邊站著的宋松示意。
宋松點點頭,對身邊的一名軍官說:“再次清理方圓十里內,不要放人進來,頭頂上也要全部凈空,就算有民航從頭頂上經過,也要想辦法讓他們修改航線!”
“是!副指揮,媒體方面怎么說?這次動作這么大,再說是演習恐怕不能服眾?!?
宋松轉頭來看詹天涯,詹天涯蹲在山上伸出五根手指頭,這是執行五號方案的意思。宋松點頭示意明白,對那軍官說:“就說在這里發現了抗戰時期留下來的軍火庫,必須徹底銷毀?!?
“明白!”那名軍官跑步離開,坐上一輛越野車飛馳而去。
軍官走后,詹天涯從山崗上走下來,來到宋松身邊,盯著深坑處已經露出來一半的墓穴說:“從現在開始,手工挖掘,把大型機械全部撤走?!?
“要不要讓士兵們換上防化服?”
詹天涯盯著宋松:“如果真的是那東西,防化服有用嗎?你挑選三個人留下來,其他人撤到五里之外的地方,我親自帶頭?!?
詹天涯說完跳進了深坑之中。宋松也跟著跳了進去,兩人走到那墓穴口處,詹天涯往里面看了一眼說:“咱們還是不要輕易進去,通知頭頂上的遙感機,對這個區域再掃描一次,把反射光譜曲線圖傳給我?!?
“遙感機有用嗎?”作為職業軍人的宋松很是懷疑。
詹天涯看了看頭頂,伸手抓了一塊泥土,遞給他看:“古時皇親國戚?;蛘呤鞘孔宕髴?,要修建陵墓,挖掘墓穴,通常都要從土地表皮上動手,只要地下有東西。勢必會影響土壤,土壤又直接影響植被,一般體現為缺少水分,不適宜植被扎根,往往就會有枯萎低黃的情況發生,千百年一過,只要地下依然存在那些東西,影響就不會消失。風水之中,也有相同的考證方法,一般來說大型墓穴周圍的植被都往往比較茂密,水分充沛,腐植質豐富,從高空就能清楚地看見,所以有經驗的考古學家、風水師甚至是盜墓賊,站在遠處或者空中就很容易看出一般人眼中雜亂無章的土地中隱藏著的東西。不是有句古詩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我明白了。”宋松點頭,“我立即通知遙感機?!?
詹天涯拍拍宋松的肩膀:“記住,科學來自于古人對迷信的質疑。你要學的東西很多,我要知道的東西更多,有些東西和人要是放在這人世間來了,說不準會捅出什么簍子。這世間就是一物降一物,邪物怕怪物……”
第二天清晨,川西廣福鎮,鎮口。
背著旅行包的胡順唐幫胡淼拖著箱子,走到鎮口的那顆黃果樹下。等待著早上發來的第一班前往縣城的長途汽車,到了縣城后,還得再轉車一次,很是麻煩。如果錯過了這一班,就只能等到中午了。
清晨的大霧逐漸降下,沒有消散的意思,能見度很低,兩米外的事物都看不清楚,這種大霧天氣不知道班車會不會準時到。
胡順唐和胡淼坐在黃果樹下等待著,胡淼心中焦急,不時起身向公路的另外一頭看去,擔心錯過了班車。
胡順唐打了個哈欠說:“不要著急,班車來了有聲音的,大霧天氣售票員也會沖鎮口方向高喊幾聲?!?
胡淼點點頭,又坐了回來,剛挨到黃果樹下的石坎,就聽到有汽車從遠處行來的聲音,立即跳了起來,拖著箱子就往公路上走。胡順唐也趕緊背著包跟上,行了幾米后,終于看見一輛中巴車停在那,隨即車門打開,售票員沖鎮口方向喊著:“縣城!縣城!只停十分鐘!趕快趕快!”
兩人正要上車,車門口就出現一個穿著黑西服,戴著一頂黑色禮帽的中年男人,這樣的穿著打扮不僅僅在這個地方,就連在省城都會吸引大多數人的目光,況且那個人的個子很高,也瘦,臉上的顴骨凸出,眼眶深陷,臉頰兩側就像是用砍刀劈出來的一樣。
這個人出現在門口后,沒有立即下車,相反是機械性地左右看了看,將右手上那個箱子提起來,抱在胸口。胡順唐注意到這個人雙手還戴著手套,上衣口袋中插著一條疊成三角形的小方格手絹,整個一副英國紳士的打扮,可出現在這種地方,卻十分滑稽。
胡淼看著那人一直不下車,急了:“你到底下不下呀?”
那人沒有立即下車,只是沖胡淼微微一笑,閃身站在一邊,伸手一展道:“小姐,您請上車?!?
“神經病!”胡淼低聲埋怨了一句,提著自己的箱子上車,同時那位中年男子從口袋之中摸出一張照片來,胡順唐在路過那人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照片,這一看不要緊,發現竟是那張陌生人傳給他的照片。
胡順唐愣住了。這家伙竟然找上門來了?連我住在什么地方都知道?
已經坐下的胡淼招呼著胡順唐:“你干嘛呢?”
胡順唐應聲,趕緊走了過去,坐下后目光依然放在那個中年男子的身上。
中年男子依然站在車門口沒有下車,大概是霧太大的緣故,他看不清楚周圍的環境,還在遲疑著。
售票員有些不耐煩了:“喂。你到底下不下車?不要站到門口擋到別個勒路!”
售票員的語氣很不友好,但中年男子也并不生氣,轉身過去,摘下自己的帽子,很有禮貌地問:“請問,這里是廣福鎮嗎?就是俗稱的棺材鎮?”
這話一出,胡順唐渾身一震,照這種問法。應該百分百是來找自己的,依目前這個樣子來看,他必定是從某種渠道得知了我的身份。
售票員沒好氣地回答:“啥子棺材鎮?這個地方叫廣福鎮!你要下車趕快走!”
“謝謝。”中年男子戴上帽子,提著箱子下了車,左右看了看后。向公路對面走去。
車子緩緩發動,剛提上速度,胡順唐忽然從座位上起身對前方的司機說:“司機!停車!我要下車!”
胡淼驚訝地看著胡順唐,問:“你怎么啦?”
車子停下,司機和售票員都是一臉不滿地看著胡順唐。
胡順唐低聲對胡淼說:“你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我有點急事要回去,現在一時半會兒跟你說不清楚,總之我辦完了會立刻去省城找你。對了,要是有什么事急需人幫忙的,你找劉振明?!?
車門已經打開,胡順唐也顧不得胡淼追問,背著包就跳下了車,隨后中巴車又緩緩起步。
胡順唐站在公路旁,看著胡淼那張貼在窗口充滿疑惑的臉,揮了揮手。
胡淼也在窗內沖他揮了揮手。中巴車很快消失在大霧之中……
走過公路,胡順唐發現大霧沒有減縮,相反是比剛才更濃了,鎮口幾乎看不見一個人不說,平日內那些活躍的野貓野狗也不見蹤影,黃果樹下顯得特別冷清,路邊灌木叢中的葉子掛著露水。反襯著大霧,好像也變成了乳白色。
來到黃果樹下,胡順唐四下都沒有看見剛才那名中年男子,只是幾分鐘而已,這么快就消失了?難不成他去了棺材鋪?如果是那樣。足以說明,這個人百分之百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胡順唐緊了緊自己背包的肩帶,向前走了幾米,隨后停住,因為只是走了幾米之后,便看到那個中年男子提著包站在鎮口的街道中心,背對著他,一動不動,不知道在做什么。
胡順唐站在那也沒動,目光一直放在那中年男子的后背。
許久,他終于邁動步子,向鎮子里面走去,同時打定主意,要是中年男子跟上自己,自己不能回棺材鋪,帶著他在鎮上繞圈子。但廣福鎮只有一條路,怎么繞?
“啪……啪……啪……”胡順唐的步子很輕,但在寂靜的清晨依然聽得那么清楚,大概是因為緊張,他總覺得自己現在走路的姿勢都顯得很奇怪。經過站立在那不動的中年男子身邊時,胡順唐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覺得那人身上好像帶電一樣。
“請問……這里是棺材鎮嗎?”中年男子忽然開口說話。
胡順唐停下腳步,沒有立即轉身,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這里是廣福鎮。”
說完胡順唐又準備走,中年男子又問:“廣福鎮應該就是棺材鎮,對嗎?”
這次,胡順唐終于轉過頭,盯著那中年男子的臉,發現那人的雙眼并沒有看著自己,相反是直視前方,臉色也白得像涂了粉一樣,嘴唇微動,就能看見周圍的血管忽隱忽現。
怪人。胡順唐心想,隨后說:“是不是棺材鎮我不清楚,我才搬到這里來住沒多久?!?
“是嗎?很巧。”中年男子終于將目光移到了胡順唐的身上,“我要找的那個人,也是剛搬到廣福鎮來沒多久?!?
糟了!說漏嘴了!這個家伙果然是查到了些什么,才直接找上門來的。
“哦,那祝你好運了,希望你能找到那個人?!焙樚乒首麈偠?,微微一笑,接著抬腳就要走。
“我叫狄施闐,請問您尊姓大名?”中年男子伸出手來,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胡順唐和中年男子之間的距離還有幾步之遙,這個距離,自己伸手也夠不著,他的意思明顯是讓自己上前,但顯得很沒有禮貌,從這一身紳士打扮以及剛才在車上的言行舉止來看,他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將計就計吧,我自報身份,看他會說些什么。
胡順唐向前兩步,握住他的手,道:“我叫胡順唐?!?
胡順唐握住狄施闐的右手時,感覺自己握住了火炭一樣滾燙,都恨不得馬上抽手出來,此時狄施闐左手放下手提箱,也握了過來,奇怪的是他的左手竟然如一塊冰一樣,可并沒有緩解胡順唐手上的感覺,相反覺得冰火交加,無比難受。
“不好意思,我有病……”狄施闐解釋道,“但請放心,不是傳染病,不要害怕?!?
胡順唐抽出手來,點點頭,轉身就要走,走了好幾步,聽見身后的狄施闐又說:“老板,我已經表現出了我的誠意,您是不是也應該表現一點自己的誠意?”
胡順唐轉身,因為大霧的關系,看不見狄施闐的人影,正要開口說話,就看到狄施闐從大霧中慢慢走出來,頭轉向一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手中還拿著那張照片。
胡順唐看著那張照片:“我說過,我只是個小手藝人,這種大型的東西仿制不了?!?
“依然是這樣,那您又為何偏偏要從駛離的汽車上下來呢?僅僅是因為好奇嗎?”狄施闐的頭慢慢轉過來,看著胡順唐。
胡順唐也不否認:“對,僅僅是因為好奇。”
狄施闐把照片翻轉過來,自己看著:“是因為好奇這張照片上的東西,還是好奇我如何找到你的?”
“你怎么會找到我的?”胡順唐當然很在意這個問題。
“網絡可是好東西,IP地址可以直接找到你的位置,當然順著IP查找運營公司,再查詢寬帶所承載的電話號碼,更容易準確地定位,這個答案您是否滿意?”狄施闐淡淡地說,好像這種事對他來說非常簡單。
“為什么要找我?我說過,做不了這種東西?!?
“你能,聽說你能夠仿制出幾乎完全一樣的棺材,一般的木匠是沒有辦法的,必須要找到開棺人的傳人。”
果然……
胡順唐盯著狄施闐,知道現在否認也已經來不及了,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下了中巴車,如果一走了之,或許還能暫時避開這個怪人。
狄施闐又說:“關于我怎樣知道您是開棺人的傳人,這件事說起來話就長了,因為我時間很緊急,希望能找個地方和你好好聊一聊,我是在懇求?!?
可狄施闐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懇求,相反像是在威脅。
“我說了,我做不出來那種東西,我只能做小工藝品,大型的從來沒有試過,你還是另尋他人吧?!焙樚埔廊徊凰煽?,知道這肯定是個麻煩,現在擺脫這麻煩恐怕還來得及。
狄施闐收起照片,立在那:“您沒有試過,怎么會知道行不行呢?材料我提供,還是那個價錢,期限是半年,這種條件任誰都不可能拒絕的?!?
“不好意思,但我拒絕,請回吧?!焙樚妻D身向鎮內走去,走了一陣后,再回頭去看,狄施闐沒有跟過來,心中松了一口氣。
這個家伙不知道會不會知難而退。
大霧中,站在原地未動的狄施闐拿出電話來,撥了一個號碼,隨后說:“先生,他沒有答應我們的請求……是的,對不起,其他人我找不到,只有他……好,我一定盡力在期限內完成這件事,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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