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寶梳笑得像只迷死人不償命的小狐貍,拋著手里的瓦片反問道:“三娘,您有種兒?”她故意拐了音調,把鐘那個字拖得長長的,但凡經歷過人事兒的都明白她那調侃的意思,所以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初心沒笑,厭惡地瞥了一眼寶梳,覺著她說話實在是惡心。可當她轉頭時,卻無意中發現自己堂哥臉上也帶著一抹淺笑,那笑容不像是在嘲諷靳寶梳。她心里納悶了:不會吧?堂哥還給靳寶梳逗笑了?
初心跟在曲塵身邊六年,對他算有一些了解。他的笑容大多都是淺淺淡淡的,像熱茶邊上騰起的一抹霧氣,轉瞬即逝。這樣的笑容都是用來敷衍外面那些人的,很少見他真正地開心地笑過。原本身為龐府的管家,若沒有點威嚴,何以服眾呢?所以剛才他臉上那一抹輕松的笑容讓初心覺得很疑惑,也很不舒服,因為那笑容是因靳寶梳而起的,而初心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很討厭靳寶梳了。
眾人大笑的聲音把初心散出去的神思收了回來,她抬眼一看,盧三娘早紅了臉,像只母雞中的戰斗機似的指著寶梳罵道:“你就是個小浪婦!什么糟心惡肺的話你說不出來???活該曲塵不要你了!”
“三娘,您這話就扯遠了吧?”寶梳一臉陰陰的笑容說道,“剛才是您先問的,怎么還成我浪了呢?我是沒那玩意兒的,難不成您有?那您可算厲害的了,雌雄同體啊!”
“哈哈哈……”旁人又笑得前俯后仰!
盧三娘臉色由紅轉紫,瞪著兩個桐油果似的眼睛,咬緊牙關指了寶梳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寶梳沖她輕蔑地笑了笑,朝海櫻道:“騰條道兒出來!”
“你舍得下來了?”海櫻忙爬了下去,伸手把寶梳從梯子上接了下來。
龍氏在旁鄙夷道:“喲?舍得下來了?我只當你要在上面呆個百年萬年的,沖千年貔貅呢!”
寶梳沒理龍氏,低頭細細地理了理剛才弄皺的衣裳,又彈了彈衣袖上的樹葉和灰塵,把自己收整妥當后,這才對龍氏道:“三嬸,您急什么呢?離晌午還早,要備大席招呼您那寶貝侄兒有的是工夫。您不是想看熱鬧嗎?我這兒還沒開場呢,您慌什么?”
龍氏不屑道:“誰愛看你的熱鬧啊?花錢請我看我都不瞄一眼呢!我是來請曲塵到我家去坐坐的,要不然這院子我還……不對,是你這人我都不愛待見!我跟你說,靳寶梳,你還是給自己留點體面,抬了你那些箱籠另外找地方呆去吧!曲塵回來了,這屋子你必定得騰出來的……”
“娘,”初心忽然匆匆地打斷了龍氏的話道,“堂哥在這兒,這事兒他自己會處置的,您就不用多說什么了?!饼埵喜环獾溃骸拔疫@不是看不過意嗎?哪兒有她這樣的……”
寶梳沒等龍氏嘮叨完,帶著一抹冷笑走到了她那幾個箱籠跟前。旁人都以為她是打算收拾東西搬走了,可沒想到她掀開其中一個箱籠,在里頭一陣亂翻,最后找出了一個長方形的老匣子。看那皮色就知道是陳年的老貨了,龍氏一眼就認出來了,指著那匣子道:“那不是靜娘*頭擺著的嗎?怎么到了你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