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當我破開束縛我的蛹，我再一次看見了這個世界，天空仍舊是碧藍的顏色，這是久違的色彩，我不知道選擇用堅硬的蛹束縛住自己是不是一個很傻的決定，這預示著成長，預示著痛苦地輪迴，但當我看見這藍天，看見我身邊碧綠碧綠的青草，美麗的花朵的時候，我覺得這好像是值得的，我可以用另一種身份去消費我短暫的人生，存在，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就夠了吧。

我張開翅膀，是象血一樣的紅色，而爸爸他們的翅膀卻是像草葉一樣的綠色。這是否是一種背叛的命運呢？我不知道。

在這座島嶼上，盛開著叢叢的野花，小小的，多姿多彩，但她們是那麼的俗氣，那麼的嬌媚，千萬別告訴她們我對她們的印象，她們是羣勢利鬼，要是聽見有人罵她們，她們會拼命地撒嬌，用那種極爲醜陋的姿態，這真是一種可怕的花。

最年長的蝴蝶對我說：“蝴蝶的生命很短暫，所以你只要每天按時採花粉，按時休息，一直到你死就好了。這樣你的生命會變得有價值，變得金光閃閃，經過你的授粉之後，花朵們會結出果實，香甜的果實，即便不是你親手創造的事物，但你知道你幫助了它，沒有你的幫助花朵就只是虛有其表，這種冠冕堂皇的榮譽感會陪伴你進入天堂。”

“天堂是什麼？”

“你還太小，天堂的美好，你是不會知道的。”

我點點頭，默默採花粉去了。爸爸在我旁邊的一朵花上，我問他：“爸爸，你覺得每天這樣採花粉，不單調嗎？用這麼短暫的生命重複同一件事，你不覺得無聊嗎？我看見天上的鳥兒，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不用在意時間，不用在意季節，可以去到許許多多從未見到的地方，就連悲傷也追不上他們的羽翼，我好希望擁有這樣一種生活，而不是在這裡浪費我的生命。”

“可這是我們的使命，我們要用一生來完成它，就像到了冬天，候鳥要遷徙，熊要冬眠一樣，這是自然的規律。”他瞇著眼，微微笑著，“你是一隻蝴蝶，如果你選擇了不屬於你的命運，你將會萬劫不復，沒有人會記得你，因爲你不是一隻可以飛翔四處的鳥兒，你也沒能完成屬於蝴蝶的使命，你就是一個半調子，什麼都不是。”說完，他望向遠方看了好久，忘記了太陽將要落山，緋色將要降臨，籠罩這個死神不將光臨的島嶼。

這一天的晚上，爸爸站在海邊，望著遠處，我走到他的身後。他指著對面的島嶼上的那座燈塔，“我從出生起，就會在晚上遙望那座燈塔，它的光芒這麼淡，卻這樣迷人，它會指引過往的船隻，到他們想要去的地方，可是我要去哪裡呢，我再重複那些工作的時候，其實也有像你一樣的不甘心，只是，我不敢擁有這樣的夢想，害怕這樣的夢想會毀了我，就算我飛不過這浩渺的滄海，也沒有人會責怪我，但如果我不完成我的使命，我就會受到他們的非議。”

“爸爸也會害怕嗎？我覺得你很勇敢，也比他們聰明。”我歪著腦袋，看著他。

他笑了，“你還小，有些東西是你看不清的。我們去海上飛一會兒吧。”我跟著他飛到海上，月光下的海面如此平靜，泛起的波紋裡藏著月的精魂，我看見對面的島嶼上，燈塔下盛開著叢叢白花，透明如白玉一般，她們是這麼的孤高，這麼的清澈，就好像山中輕靈的仙子，水中朦朧的深海妖女，空氣中透明的調皮精靈，黑夜裡沉寂的夢。她們的影像，落在我心底，化成我身體裡無法割離的一部分。我好想離開這裡的壞脾氣的野花，靠近她們，她們的香氣必然會使我迷醉啊。

從今天起，我擁有了夢想，我會好好守護它，直到我能完成它。

彼岸的風光，你會等我嗎？

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聽見土壤萌芽。——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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