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佛祖有掌上三千佛國之說,其實佛國誕生于與靈山菩提葉中,可謂是,一樹一世界,一葉一佛國。
靈域、秘境、小世界、獨立于世界之外,又藏于世界之中。
有的是天地自生,演化而生,有的是大能修士修煉而成,死后,靈域崩塌,湮滅在時間長河中。
石門若兩個世界的橋梁,門內外的景色天差地別,一步,跨越的便是一個世界。
這是仿若一片赤紅的世界,火石巖漿噴涌不息,在地表四溢流動,奔走,熱氣騰騰,狼煙陣陣。高聳的火山時不時爆發出巨大的轟鳴,響徹寰宇。
這片天地不大,黎兮兮獨自一人飛行一個時辰,便將此處轉了一個遍。
這似乎是一塊獨立而暴烈的靈域,除了黎兮兮,并沒有任何具有靈性的生物。
只是在巖漿中發現一些古怪的類物,他們的樣子千奇百怪,皆有火色巖漿組成,有的像火蛇,有的像巨獸,有的畸形的看不出來是什么東西,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他們只存在巖漿之中,順著爆發的巖漿離開火山內部,在大帝表層游走,卻曾不踏足巖漿之外的黑土。不過黎兮兮已經試探過,這種異物,并不具備靈性。
葉長安和其他人都不在此處,想來,應是每一個進入石門后的人,都會隨即進入一個殘破的靈域中。不過黎兮兮覺得這青冢主人行事風格著實怪異。
先是在自己墳墓外埋下數千墳墓尸骨,又有黑色玄光之毒遍染靈土,這些顯然都是魔修的手段。
而且又在外面墳墓中留下青玄羽,給后人一探主墳之機,再加上一進來竟是困陣,將眾人困死這里,手法溫和,又不似外界的兇殘手段。倒與修真界有些前輩高人留下遺澤,挑選衣缽傳人的手法一般。
大浪淘沙,再加上第一關是困陣,難道青冢主人是個陣修。黎兮兮疑惑,卻又理不清頭緒。
在這封閉的空間內,無人,無生靈,唯有孤寂和巖漿中丑陋怪物作伴,時間過得極其緩慢,就連火山偶爾噴發出來的巨聲,也成了靈域的悲歌。
黎兮兮游走著,在地表流瀉的巖漿中探索,每殺死一些丑陋的巖漿怪物時,便會發現那里留下一顆血色星鉆,都會撿起收好。這種血色星鉆散發著淡淡的靈氣,黎兮兮覺得必有其用處。
一連過了三日,黎兮兮略有些擔心葉長安,她停下腳步,坐在靈境中唯一的火山口沉思,靈域數千里,只有一口巨大的火山,那些源源不斷的丑陋巖漿生物便是從這里流出的。
腦中思緒萬千,卻抓不住那一點星光。黎兮兮隨意擺弄著儲物袋,突然想到那日買下的玉如意,便掏了出來,打算仔細研究。
玉如意只有掌心大小,上面雕刻著流云紋路,紋路自然和諧,蘊含至理。通體墨黑,內部夾雜著絲絲血痕,看著很是詭異。
黑色的牢籠里,精致的童子猶如沉睡,緊閉雙目,雙手交疊,置與腹上,神態安詳。
黎兮兮試探的寄出一縷神識,探入玉如意中。
剛接觸到玉如意,神識便進入了一片黑暗的空間。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一輪明月高掛天空,無數道絲絲縷縷的紅線自黑暗中衍生,捆繞在皎月之上,斑斑點點,如明月沁血。
黎兮兮神魂化作小劍,刺破阻擋在前方的無數紅線,一劍刺明月中。
轟隆一聲,月輝流瀉,絲絲紅線湮滅。黑暗崩塌,玉如意碎裂。
玉如意只能認主一次,若是靈鬼不認同其主人,便會化作飛灰,消失于六道輪回中。
黎兮兮的神魂震動,進入了一片奇異之地。
她并不擔心,因為降服每個靈鬼,是必須進入靈鬼生前最執念的畫面中。
是否能降服靈鬼,全憑機緣。
白光過后,瓊樓玉宇,仙山靈獸從無到有,在黎兮兮身側演化。
一座洞天福地內,小小童子瘦弱的身形,躲藏在重簾幕后,精致的臉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屋內兩個虛幻的人影,眼神無波,顯得有些呆滯空洞。
男子做在寬大精致的玉石椅上,體型高大,面容虛幻,只有一雙赤紅的眼睛清晰可見,那里跳躍著憤怒怨毒之光。
“賤人,你竟如此不識好歹,趁我外出,竟敢跟別的男子眉來眼去。當年,我真應該讓你和那個奸夫一同死去,而不是心善,留你一命。”男子怒揮長袍,狠狠的摔在女子臉上。
當即女子便被摔在地上,衣著散亂,狼狽不堪。 女子容顏憔悴,口唇泛血,清秀的眉眼痛苦怨恨的看著男子,口中憤恨道:“我只是多與那男子說了半句話,你便如此猜忌,還不若當年我與他一起跳下魔淵,一了百了。何如如今,千般糾纏,萬般猜妒,當真是生不如死。”
“你還有臉提那奸夫,還想跟他同生共死,你這個賤人,水性楊花,惡毒下賤。”碰,男子一腳狠狠踹去,踢中女子的心臟,力道之狠,女子身體如麻袋一般,足足被甩了五丈遠。
在如此兇狠的力道的貫穿下,頃刻間,女子全身五臟俱廢,七竅俱是流血不止,如同破布一般躺在冰冷的地上,悄無聲息。
時間仿佛沉寂不動,又仿佛只是過幾息時間,男子似是陡然回神,突然驚恐的跑過去將女子擁在懷中,連忙喂她服下靈丹,喚回女子生機。
男子聲音帶著嘶吼后的沙啞,溫言細語,如許深情。全無之前的暴虐狂躁,竟似眨眼間換了一個人般。
“沫沫,你知道,我是最愛你的,怎么舍得你和師兄一起去死呢。我那么愛你,就算以后成了鬼,我們要做一對鬼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如此情深的誓言,回蕩在大殿里,卻聽得人頭皮發麻。那話語,如同一道枷鎖,鎖住了三個人。
童子沉默的看著這一幕,久久不言。
黎兮兮知道他看的懂,因為的寂靜眼眸中看到女子時偶爾泛起一絲微光,更多時候,卻是一種空洞麻木。
黎兮兮走了過去,蹲下身體,將童子擁在懷中,以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輕聲道:“別害怕,他們已經傷害不了你了。” 那男子顯然已經魔性根重,脾氣時而溫和,時而狂躁。
對待女子時他顯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面嫉妒暴虐,一面寬恕熱愛,顯然是兩種人性分別出現,已不可控制。
而那女子,一副了無生趣之態,卻又散發著強烈的生意和恨意,或許她是懼怕面對死亡。但是她活下來,時刻提醒著男子她曾經的背叛,讓男子疼苦,自己也承受著男子風雨兩面,兩者互相煎熬,不得掙脫。
此時的黎兮兮,擁住童子的動作并是刻意而為。而是覺得,此時,童子需要這樣的溫度,而她也愿意給予。
童子的身影在虛空中消散,周圍的景致再次湮滅重演,一息萬年。
這次童子是站在一棟樓閣的窗前,此時的童子,身材似乎比之前的更加瘦弱,眼眶深邃發黑,薄薄的唇,殷紅如血。
這座樓閣地勢很高,可以看見整個山巔的全貌,這里竟是一座海上仙山。
仙山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散發著太陽的味道。那是信鈴,風絲刮過,便會發出叮當的聲響。
信鈴,地階中品靈植,唯一的功效的便是滌魂,消魔。
而這滿滿一山靈草,可窺其主人的通天之能,也可見,那男子已是魔性難消。
風雨突起,男子突然匆匆御器而去,化作流光,幾息間便消失在茫茫海面。
樓宇寂靜,風雨如晦。四周仆役來往匆匆,卻無一人發出聲音。
突然,黎兮兮看見那名名為沫沫的女子,匆匆走出樓宇,不多時便下了仙山,望著天地茫茫,一望無際的海面,她沒有絲毫遲疑,嬌弱的身軀,就那么義無反顧的走進了海里,離開了這座囚困她的島嶼。
“娘親。”童子站在樓閣上凝望,口中喃呢,漆黑的雙眸帶著一絲渴求和深切的悲痛。似有淚水落下,但是他卻一絲不眨的盯著女子瘦弱的身影,直到女子走進了海水中,童子才收回剛剛伸出去的手。
那嬌小瘦弱的手帶著雨絲飄回,黎兮兮才發現,童子的掌上四指竟然齊齊斷掉。殷虹的紗布包裹其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別怕。”黎兮兮不忍,黛眉急蹙,一股暴虐之氣在心中盈起,她走上前遮住童子的眼睛。縱使她前世見過比這些更兇殘、更凄慘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個孩子啊。
大海掩蓋了她的氣息,再加上她的刻意隱藏,縱使男子神通廣大,也失了女子的蹤跡。
男子魔性暴虐,回山后發現女子失蹤,盛怒之下,竟殺死了山上所有的人。
尸骨堆疊,血流成河,黃色信鈴吸收血液的滋養,開的黃中帶紅,甚是嬌艷。
一雙滿是鮮血的長靴停留在閣樓前,童子漠然回首,無聲而笑。
畫面定格,一寸寸泯滅,微風刮過,一切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