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心兒猛地一跳,頓時顧不得其他,一把將春環(huán)幾個丫頭推開,抬腳就往外跑。
走到房門口,便見溪哥同一個同樣人高馬大的人纏斗在一起,兩個男人赤著胳膊打得難分難解。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還站著五六個一樣穿著短打的男人。他們滿臉含笑,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正在打斗的兩人,不時叫上兩聲好。
一見這樣的情形,秀娘心里便大叫一聲不好——她上當了!
連忙想退回去,但孟誠早已經(jīng)一個箭步?jīng)_過來,笑嘻嘻的對她拱手行禮:“嫂子早!”
并回頭對其他人大聲道:“兄弟們快來呀,這位就是咱們大嫂,小將軍死活要帶回來的人!”
話音一落,那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立馬就把注意力從溪哥兩個人身上收了回來,齊刷刷走到秀娘跟前,有志一同的大叫:“見過嫂子!”
聲音洪亮,振聾發(fā)聵,令人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秀娘突然理解了當初為什么死黨死活要嫁給軍人當軍嫂。輪到自己,看到這么多滿身豪放之氣的人心甘情愿的對自己一個小女子俯首,她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的人都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你們……”她動動唇,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用多禮。”
“好了好了,沒聽到嫂子的話嗎?你們長得這么丑,把嫂子給嚇到了!”孟誠連忙笑嘻嘻的插科打諢。
這些人雖然對秀娘恭敬有加,但對孟誠卻又是另一番嘴臉。聽他貶低自己,其中一個直接一拳往他胸口一錘,看到他被打得連退好幾步,哈哈大笑:“我們兄弟幾個丑怎么了?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能和你個小白臉一個模樣嗎?而且既然嫂子都能和小將軍夫唱婦隨半年,自然已經(jīng)習慣了,怎么可能被我們幾個就嚇到了?你這人分明就是在搬弄是非,看不得嫂子對我們好!”
“就是就是!你都已經(jīng)被嫂子疼了半年了,現(xiàn)在也該換換我們了。”其他人也道。
孟誠好委屈的捂著胸口:“她哪疼我了?她對我兇著呢,一開始連飯都不肯給我吃!還有小將軍,那也是個娶了媳婦就忘了兄弟的貨。一看嫂子不喜歡我,他直接就把我往外頭趕!一點兄弟情義都不顧,差點沒氣得我吐血!”
“哈哈哈,活該!”其他人聞言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反而更熱絡的打趣起來。
小小的院子里霎時熱鬧得不像樣。
看著這些看似兇神惡煞的男人毫不顧忌的在自己跟前大說大笑,秀娘的心境也不由開闊不少,竟不知不覺隨著他們一道笑了起來。
說話間,那邊溪哥兩個人也打完了,兩個男人扔了手頭的兵器大汗淋漓的走過來。
丫鬟臉面遞上干帕子。
那人接過就胡亂擦了一通。溪哥卻沒有動,只拿眼睛看著秀娘。
秀娘被看得心中一動,傻傻拿過帕子給他一點一點擦了起來。
那些個漢子看了,頓時又哄笑起來。
“小將軍真是好艷福啊!現(xiàn)在都是有媳婦伺候的人了!”
“可不是嗎?一開始聽說小將軍娶妻了,我還嚇了一跳,想著到底什么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咱們的小將軍。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就是這一位!真是宜室宜家的好女人,難怪小將軍死活要娶回來。瞧瞧,現(xiàn)在咱們還苦哈哈的自力更生呢,他就已經(jīng)有人伺候了,真是羨煞我們了!”
“哈哈,你要是羨慕,你也趕緊娶一個去啊!”
……
聽著他們拿自己當話題,秀娘拿著帕子的手一頓,但還是咬牙給溪哥把臉上的汗都給擦完了。
溪哥應當是習慣了兄弟們的口無遮掩,所以聽到他們這么說也沒有多少反應,只昂起頭任由秀娘伺候。
一群人正說得高興,外頭忽然就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呼喚:“謝二哥,侯三哥,寧四哥,徐五哥,你們來啦!”
大家伙齊齊回頭看去,就看到惠蓉郡主俏生生的立在門口,正沖他們甜甜笑著。
只是當發(fā)現(xiàn)和溪哥站在一起的秀娘時,她眼中還是迅速劃過一抹冷意。
“原來是蘭兒妹妹!”身為余大將軍麾下將士,這些人自然和惠蓉郡主也十分熟悉。見到她連忙打招呼。
惠蓉郡主便施施然走進來,小臉上恰到好處的掛著一絲哀怨:“你們幾個好沒良心!我和言之哥哥一樣遠行回來,你們都不去看我,卻全都往這邊跑,你們偏心!我就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了!”
“怎么會!”
一群男人一聽這話,頓時心疼得不行,趕緊搖頭否認。
剛和溪哥大戰(zhàn)一場的謝二哥搔著腦袋傻笑:“蘭兒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們之所以先來看小將軍,是因為和小將軍大半年沒見了,實在是想他。而且畢竟男女有別,你年紀也不小了,咱們得避嫌。”
“避什么嫌啊,我看你們就是故意的!”惠蓉郡主不高興的皺起鼻子,“以前咱們也沒少獨處過啊,別人又說過什么了?你們故意不先去看我,分明就是想先來看她,是不是?是不是?”
發(fā)現(xiàn)這個丫頭的手指頭又往自己鼻子這邊點了過來,秀娘真有種嗶了狗的感覺。
自己到底哪里招她惹她了?這丫頭死活就不肯放過自己?現(xiàn)在,居然直接就和她爭起這些人的寵來了。天知道,她還連這些人誰是誰都沒分清楚,她也根本就沒打算過和他們深入接觸好吧!
那些人聽到惠蓉郡主的話,也紛紛一愣。隨即一個人訕訕笑道:“蘭兒你又說什么呢?小將軍娶了夫人了,大家都對夫人有些好奇,所以想來看看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惠蓉郡主冷哼:“是啊,以后她就是你們的主子了,你們當然要討好她。哪像我,遲早是要嫁出去的,你們當然就愛理不理了!”
這酸溜溜的話入耳,除了個別實在是死腦筋的,其他人都聽出了幾分感覺。
一群男人沖孟誠送去疑惑的眼神。孟誠無奈攤手,他們便都明白了,立馬又將同情的目光送向溪哥那邊。
早在惠蓉郡主出現(xiàn)的時候,溪哥后背上的汗毛就一根接著一根的豎了起來。現(xiàn)在聽到她一句比一句更露骨的話,他更是心驚膽戰(zhàn),時刻注意著秀娘的反應。
秀娘倒是早料到這位小郡主會玩這一招,便只是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冷眼斜睨著那邊。等到這些人齊刷刷往這邊瞧過來了,她也斜著眼睛看著溪哥,似笑非笑的,看得溪哥差點魂飛魄散。
算了,不管了!
橫豎已經(jīng)的罪過惠蓉郡主一次了,那么再一次又怎么樣?早點讓這丫頭認清現(xiàn)實也是為了她好!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立馬一把握住秀娘的手:“我累了,咱們進去吧!”
“言之哥哥你這是要帶著嫂嫂跑嗎?”隨即,惠蓉郡主涼涼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秀娘腳步一定,連帶溪哥也不好生拉硬拽。
在兩人身后,惠蓉郡主笑瞇瞇的看著這群可以說是和自己青梅竹馬、也一直將自己捧在手心里呵護的男人們,細聲細氣的道:“幾位哥哥或許還不知道吧,言之哥哥娶的這位嫂嫂可是種菜的好手呢!當初言之哥哥落難,多虧她巧手種菜,并和鎮(zhèn)上一家大戶的公子合作,才賺了不少錢養(yǎng)活一家子。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言之哥哥一直對她言聽計從,順從得跟什么似的。我也有幸吃到過幾次嫂嫂種的菜,真是好吃。只可惜哥哥你們沒這個福氣,吃不到了!”
幾個男人神色各異,目光在秀娘和惠蓉郡主之間徘徊,面色很有些為難。
孟誠見狀趕緊笑嘻嘻的出來打圓場:“這有什么福氣不福氣的?不就是一點菜嗎,我們兄弟幾個可都不愛吃那些素了吧唧的東西。真男人,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才是真滋味!”
“沒錯!有肉吃,誰吃菜啊!一大桌子的菜都不如一只烤羊腿能填飽我的肚子!”立馬有人大聲附和。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
一看自己故意挑起的話題沒人接,那邊秀娘也只是冷冷看著她,臉上沒有半點被人揭穿當初落魄行徑的窘迫,她又恨得直咬牙。
這女人好不要臉!厚著臉皮跟著他們上京,又死乞白賴的住在他們的將軍府,白吃白住也就算了,現(xiàn)在當初干的那些事都被揭發(fā)出來了,居然也不害怕,還能堂而皇之的站在那里,難怪王嬤嬤說這個人不好對付。這女人分明就是賴上言之哥哥了!
秀娘自然不知道這位惠蓉郡主又開始展開她無盡的聯(lián)想和想象能力拼命的腦補。看著這個小姑娘跳梁小丑一般上躥下跳了半天也無果,她就沒了興致再陪她玩下去。此時又聽到身后傳來孩子們的聲音,她趕緊就轉(zhuǎn)過身去。
“娘!”
靈兒毓兒被外頭男人們的大叫大嚷吵醒,一睜眼不見爹也不見娘,頓時嚇得小臉都白了。不管幾個丫頭怎么勸,他們就是非要來找爹娘,連頭都沒來得及梳。
好容易看到秀娘了,他們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喊著過來死死抱住她的腿。
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男人們立馬一齊噤聲。
“小將軍,這兩個,就是你的那一雙兒女?”謝二哥揉揉眼睛,小聲問道。
溪哥頷首。
“好……好有靈氣的兩個孩子!”寧四哥一聲驚呼,竟是一溜煙跑到了兩個孩子跟前,近距離將他們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才嘖嘖嘆道,“女孩生得好,男孩生得更好,而且眉眼和大哥你一模一樣,不愧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