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高傲的頭
何以寧以為是病人,笑著看過去,四目相對,她愣了一下。
高挑的身材在一身軍綠色的襯托下越發顯得干凈利落,雖然風吹日曬,臉上卻沒有任何被風沙侵蝕過的痕跡,倒顯得健康而性感。
孟陸!
孟陸大方的走進來,一只手拿著軍帽,笑著打招呼,“何醫生,好久不見了。”
“你好。”何以寧客氣的笑了一下。
對于孟家兩姐妹,她一直沒有什么好印象,只是孟陸當初救過顧念西一次,她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孟陸打量著小小的診所,眼底一抹顯而易見的嫌棄,“聽說你們現在住在郊區的四合院?”
何以寧皺著眉頭,她來這里的目的看來很明顯,不過就是嘲諷取笑。
“孟參謀長,你要看病嗎?”
“呵,這里是給街坊的那些大叔大媽們看病的地方,老人家,一般舍不得花錢,湊合著拿點藥也就算了。”
“哦,不看病啊?那我還有事要做,孟參謀長請便吧。”何以寧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孟陸卻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手邊撫著一盆新鮮長出來的盆栽,“你還不知道吧,顧念西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何以寧聽不明白。
見她一臉的疑惑,孟陸笑了起來,“他在世紀酒店給人家搬行李,行李員,你懂嗎?”
何以寧明顯一怔。
孟陸把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帶著一份篤定,“顧家現在落敗了,大勢已去,驕傲的顧念西也不得不放下尊貴的架子,何醫生,我想問問你,你能給他什么?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你能幫他什么?你能幫他重振家業,還是能幫他重回瞳鳥?”
她捏著手下的葉子,指甲深深的嵌了進去,“顧念西這樣的男人,適合他的應該是背景強硬的女人,現在,有能力讓他官復原職的只有我們孟家,我來是為了提醒你,當初我爸爸讓他娶了我的想法依然有效,你不妨考慮一下。”
孟陸開出的條件,的確很誘人,攀附上同樣強大的孟家,許多問題的確可以迎刃而解。
何以寧看著她的目光突然有幾絲憐憫,這個女人失去了生養孩子的能力,現在又失去了一顆通透的心,她怎么會明白,對于顧念西來說,他可以低下高貴的頭顱,卻死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他肯靠自己的一雙手來養活自己,也絕對不會去靠一個女人。
見她不但不悲傷,目光倒透著一股同情與憐憫,孟陸終是壓不住心底的不甘,尖銳了聲音,“何醫生,你還看不清現在的形勢嗎?你如果為了他好,就該放手,他真正需要的是我。”
何以寧撲哧一聲笑了,像是聽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話,很快,眸中蓄起一抹堅韌,慢慢凝聚成一道屏障,“你們孟家姐妹倆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自以為是,別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別人的身上,現在的你就算用八臺大轎去求他,他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不信,盡管試試。”
“你就這么確定?”孟陸冷笑。
“不是確定,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何以寧挑起眉梢,絲毫不輸于她的氣場籠罩全身。
對于他的男人,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好,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孟陸說完,與她擦肩而過,不知是有意無意地正撞向她的一邊肩膀,撞得她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
“哦,對不起。”她禮貌的一笑,轉過頭,眼梢的弧度明顯帶著不屑。
對于她明顯的挑釁,何以寧并沒有計較,她在體力上拼不過她,自然不會傻到去跟她硬碰硬。
她現在唯一覺得心痛的是……
下了班,她第一時間奔向世紀酒店,這個A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不需要什么指引,世紀酒店高聳入云的標致性圓塔結構便是最好的路標。
酒店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音樂噴泉,每逢周末,這里噴出的水柱足有幾十米高,非常壯觀。
幾輛酒店接送客人的專車從面前駛過,沿著專用車道上一直駛向大門口,隨著走下來的客人,兩個行李員熟練的打開車門,將客人的行李從中搬了下來。
何以寧站在噴泉后,準確的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穿著白襯衫黑馬甲,長褲,此時正將一個沉重的箱子搬下來放進行李車,門前明亮的燈光將他的身影襯托的越發消瘦,沒有絲毫表情的雙眸只是專心著手里的工作。
車上走下一男一女,那女人的眼光明顯膠著在他的身上,差點忘記了身邊男人的存在,被人直接無視掉,男人好像很不爽,他的所有怨氣都撒在了一個小小的行李員身上,不分清紅皂白對著他就是一頓數落,還不忘重重朝著行李車踢了一腳。
他只是垂著頭,眼神中盡是隱忍,可是繃緊的背與握緊的拳頭卻在泄露著他此時快要暴發的脾氣。
如果換做以前,他早就把拳頭揮了出去。
那男人發泄完了,隨著大堂經理一起遠去,同伴似乎跟他說了什么,他一聲不吭的推著車子返回大堂。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何以寧才從噴泉后走出來,抬手摸向自己的臉,什么時候,她早就淚流滿面。
原來這些日子他一直很晚回來是因為在酒店打工,這樣的工作一時也得不到歇息,縱然是他體力充沛也不免露出疲態。
他曾經貴為一軍之長,手下有上萬的兵,他是顧家的四少爺,要雨得雨要風得風,可是現在,他委身自己來酒店做一個行李員,每天忍受無盡的白眼與奚落,他那樣高傲,卻不得不在生活面前低下頭,哪怕如此,他在她的眼里依然是頂天立地,光芒萬丈。
何以寧捂著嘴巴哭得無聲無息,心疼他,心疼到連呼吸都是痛的。
怪不得孟陸會說那樣的話,這樣的工作的確不適合顧念西,他是獵豹,怎能甘心屈于一座小小的草場。
回去的車上,何以寧一直沒有停止過眼淚,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抹不干凈,顧奈看到她,眼尖的問:“以寧,你怎么哭了?”
她望著面前這個男人,突然覺得很委屈,眸光中帶著晦澀難言的矛盾,垂下頭,雙肩微微顫抖。
“以寧。”顧奈更急了,輕輕攬過她的肩膀,拍了拍,“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去收拾他。”
她搖搖頭,鼻音嗚嗚,“沒什么。”
沒什么會哭嗎?
知道她不想說,顧奈也沒有逼問,“那我們走吧。”
何以寧好不容易斂了情緒,不想讓顧奈看出端倪,以顧念西的自尊,他鐵定不愿意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她,所以,她要繼續裝糊涂。
一進門,家里顯然來了客人,茶幾上擺著熱茶,顧老夫人正與客人說話,不時微笑。
何以寧看了來人一眼,淡淡跟顧老夫人打了一聲招呼便走向自己的房間。
這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吧,先讓自己看明白顧念西現在的處境,然后再來游說顧老夫人,果然是個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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