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所不知,席翠閣這兒離正殿遠著,所以老奴在訓教丫頭的時候,無論她怎么喊叫,也不會有人聽見。”
柳云裳被說得遍體生涼,但好歹她是堂堂的保定王妃,諒桉葉輩分再高,也不敢對她太過火。
故作鎮定的挺直脊梁,柳云裳微笑道:“看來本宮今日是定要見識見識桉葉姑姑的本事了呢。那,桉葉姑姑,我們現在從哪里開始呢?”
那桉葉是何許人也,她不但是個教習姑姑,且是當今皇上和顧如安的乳娘,莫說當朝的皇后當初要入宮,是受過她的教導的,就是在太后面前,她也頗有些臉面。
從上到下,桉葉姑姑教導過浣洗房的小宮女,也教導過貴妃公主,柳云裳這點兒小心思,她哪兒能不清楚。
若不是王爺私下里囑咐過要待王妃寬厚一些,桉葉早就不會同她說這些廢話了。
“嗯。”仔細的打量著這位新王妃,桉葉沉吟了一聲。倒是個靈巧的姑娘,若是肯用心學,只怕教不出幾日,“所謂禮儀禮儀,自當從行禮開始學起。”
“行禮?”柳云裳轉了轉眼珠,這個她曉得,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電視劇看的多了,她也能學個七八成了。柳云裳放寬了心,拍拍屁股起身,笑道,“那就請桉葉姑姑開始吧。”
“欸……”桉葉陰沉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娘娘,今日我們不學叩拜之禮。翠衣,把東西搬進來。”
柳云裳忽覺不妙,順著目光看去,只見從屋外走進了一名十四五歲的綠衣少女。那少女手托著朱漆茶盤,那茶盤之上,還擺著兩杯清茶。
柳云裳自然知道這茶是做什么用的,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心下一想,柳云裳搶在桉葉前頭笑吟吟的迎了上去:“姑姑,您也太客氣了。既是這樣,那本宮就先干了這杯茶!”
“慢著。”桉葉也是眼明手快,干枯的手迅敏的攔住了柳云裳,緩緩說道,“這茶,不是給娘
娘喝的。娘娘要喝茶,等您學成了老奴這兒的規矩,老奴定會親自為娘娘奉上。”
聽她如是說,柳云裳登時也拉下了臉,看來這老婆子今日是定要捉弄與她了。
“娘娘莫看這行禮簡單,可是這行禮也是大有講究的。若是身子不協調了,那行起禮來必也不會好看。故此,老奴今兒便是想讓娘娘先矯正身形。”桉葉機械性的說著,一邊把兩杯茶遞到她的手上。
柳云裳接過茶杯,什么矯正身形,分明就是想要搓她的銳氣不是?可她柳云裳偏偏是破罐子破摔的性格。咬咬牙,柳云裳佯裝不小心沒接穩。
白玉茶杯頓時碎裂成了數十瓣,茶漬四溢,泛出了淡淡的清香。
“哎呀!”柳云裳捂住嘴,一幅驚訝的模樣,“這可如何是好。都是本宮太不小心了,看來今日是要拂了姑姑的好意了呢。”
桉葉被濺了一身茶水,亦是不悅的蹙起眉頭,在宮中除卻太后與皇上,哪怕是皇后也是隊她客客氣氣的,那其他的貴妃宮女對她更是不必說,如今這小妮子竟這般驕縱。
“你們都退下吧。”交疊雙手,桉葉暫且平復胸中的怒氣。
一眾侍女都乖順的退出了席翠閣,唯獨春紅依舊昂首挺胸的站在一旁。
桉葉瞧也沒有瞧她一眼,只是如松柏一般立在原地,頭微微俯下,算是對柳云裳行了主仆之禮:“王妃娘娘,老奴老了,身子骨也是不中用了,這滿地的殘碎,還煩請娘娘自己動手。”
將這滿屋子侍女轟趕出去,一是為了給新王妃留足面子,二來也方便她教訓人。
柳云裳抿著唇,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見二人僵持不下,春紅焦慮得渾身是汗。娘娘不曉得桉葉是何人,但是她知曉。方才見面之時還未曾想過這桉葉姑姑是誰,現下看這桉葉姑姑的言行,想來就是王爺和皇上的乳母了。
春紅顫悠悠的埋下頭,糯糯道:“娘娘是金枝玉葉,還是奴婢來吧。”
“站住。”
“春紅!”
幾乎是同個時間,柳云裳同桉葉都開口道。
“不許撿。”柳云裳
怒目圓瞪。自古以來,君為尊,民為賤。這位老嬤嬤的囂張氣焰讓她深覺生氣。
“王妃娘娘。”桉葉舒一口氣,依然同她對峙著,“您要知道,老奴是奉王爺之命前來教導娘娘的。娘娘若是不愿意學,那老奴只好折回宮去了。太后還等著老奴回去服侍呢。”
太后?柳云裳這下總算是明白為何她能這樣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原以為不過是尋常的嬤嬤,不想竟是太后跟前的人。哪怕柳云裳膽量再大,太后的人她亦是不敢招惹的。
忍氣吞聲,柳云裳只好好聲好氣的道:“春紅,你且下去,本宮有手有腳,自己會撿。”
“……是。”春紅不敢再辯。
滿地的碎片七零八落,柳云裳彎腰一一去拾,就在指尖快要碰上碎片之際,柳云裳又想出了一招妙計。
將一枚尖銳的殘片握在手中,微微一用力,掌心就刺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血窟窿。她生來怕痛,可是她更不能容忍別人欺凌她。
所以哪怕是在現代的繼父拿啤酒瓶砸向她的背脊的時候,柳云裳也未曾吭過一聲。
“啊!”柳云裳發出痛苦的低吟,“……血。好痛!”
那桉葉聽了,連忙神色緊張的俯下身來:“怎么傷到手了?大夫,還不快去給王妃娘娘請大夫!”
柳云裳埋著臉,狡黠的低笑。她就知道什么身子骨不好都是幌子。她深知,桉葉氣焰再盛也不過是個下人,況且又是顧如安請來的,若是自己出了什么差池,想必顧如安必會怪罪她。
再者,自己受傷了,至少能消停個幾日不用受這什么教導了。柳云裳都快忍不住夸自己機智了。
月光冷冷的照射在紙窗上。
屋內燈火通明,顧如安吃力的枕著枕頭,手里還拿著一卷泛黃的詩冊。
“王爺,該把脈了。”床邊的張御醫輕聲提醒。
顧如安緩過神,微微一笑,隨后伸出一只手,繼續看著詩冊:“本王沒什么大礙……”稍頓片刻,他又收起書卷道,“太后的身子現下如何?”
張御醫只抬眼望著他,搖搖頭:“怕是過不了今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