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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嶺之中,那幾間簡單大方的竹屋如今又多了不少,錯落有致地羅列在河畔,儼然初具了村落的雛形。
對于妖類來說,要建成這樣的竹屋太過容易,只需要須臾的時間動動手指便成。不過,雖說是妖類,在這些上始終免不了向人類模仿。
畢竟,對于人類來說,群居是他們的天性,而他們的創造力也讓萬物生靈生羨。
大部分實力強大的妖都喜歡獨處,畢竟妖與妖之間搶奪資源,以及好斗的天性,都會讓它們難以容忍與其他同等的大妖共處。但是對于以明玕\這前妖王為首的幾人,反倒又沒了那么多的拘束。
明玕\才剛回到南嶺的第三日,新的妖王玄涯便前來拜訪。
雖然只休養了兩日,但南嶺靈氣充足,環境靜謐,加之又有人悉心照顧,明玕\\\\\\\雖然不可能一下子將身子養回原來的模樣,但到底精神了許多。
到了他這樣的修為,身形壯碩與否已經沒有意義,單是他眼中透出的光,便足以讓人不敢在他面前妄自稱大。
不過,玄涯也是膽大而又自信之人,此番竟是只身前來。
且不說他心底對明玕\等人不會以多欺少和擅自動武的算計,至少,他確實帶著誠意而來,并且一開始就與明玕\坦白說明,他想知道明玕\是否還有入主妖界的打算。
然后,他滿意地得到明玕\的否認答復。
但是,玄涯最忌憚的卻不是眼前這早已過了幾十年的妖王,而是有著鬼神相幫的湘篁。
綰綰得鬼神之力一事,早已傳遍天下。
對于玄涯欲言又止的模樣,明玕\了然一笑:“小女無意于此,玄涯妖王大可放心,但求你不為一己之力亂了這平衡。”以妖王稱呼玄涯,算得上是承認了他的地位,無疑是給玄涯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世間,從來沒有哪一屆能真正獨大,平衡才是上上之策。
玄涯深以為然,面露嚴肅之色:“玄涯定當謹記于心。”
最終,玄涯此番前來,也未曾見到過湘篁與綰綰二人。雖說早已有手下繪制畫像讓他見過此二人的容貌,但畫終究是畫。
帶著遺憾回去的玄涯,當然不知道此刻的湘篁正心中擔憂萬分,不眠不休地守在床邊。
回來南嶺沒多久,綰綰就像是再支撐不住一般,直接暈倒,一直昏睡到現在。
兩天里,湘篁幾乎用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卻始終沒能喚醒綰綰。
在讓綰綰重新回到自己身邊之后,突然又失去了她的笑聲,湘篁也沒了任何的表情。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五天。
然后,湘篁來到身子日漸恢復的明玕\跟前,與他辭別,她要帶綰綰去一趟里昆侖的阿木勒連峰。綰綰如今是鬼神之身,有很多東西縱使是翻遍書籍也無法找到,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去那兒,尋找也許還會出現的西王母。
帶著綰綰騎上小妖,湘篁看著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綰綰,突然帶狠地說了一句:“若是醒不來,我就把你埋入天池底的白沙內,埋到你恢復為止。”天池地的白沙有神奇的療傷效果,這一點湘篁已經有所體驗。
話音剛落,有那么一瞬,湘篁仿佛看到綰綰的睫毛微微一顫,但再仔細看去,她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
湘篁不禁面露失望的神色,抬頭看向遠方喃喃:“綰綰,你可不能有事啊。”她下意識地將綰綰抱緊,就好像這樣就不會失去她。
小妖的速度比第一次來里昆侖時有增長了許多,它在長大,能力也在不斷地增強。
它能感應到湘篁心中的擔心和焦急,自然也拼上了最快的速度,甚至突破了里昆侖那玄妙的陣法,直接降落在阿木勒連峰頂的天池邊。
遣走小妖到別處去晃,抱著綰綰走到昆侖部族每年祭祀的地方,湘篁看著平靜的天池,張口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說。
低頭看看綰綰平靜的睡顏,湘篁眼眶一紅,淚水竟就這樣低落下來,落在綰綰的臉上,湘篁急忙輕輕抱著她單膝跪下,騰出一只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只是,這一動,淚水卻是越擦越多,四下無人,湘篁終于忍不住抱著綰綰埋入她的肩窩,顫抖著將幾日里積累下來的恐懼盡數爆發出來。
“西王母,求你,我求你救救她……”湘篁悶悶的聲音響起,泣不成聲。
她很后悔,為什么當初在玉素出現后沒有立刻趕到天一門。以小妖的腳程,她定能趕上最后一戰,或許綰綰就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她更自責,綰綰趕到幽冥澤時,她竟然沒有想到去查看一番傷勢,只是看她那樣的表現就篤定她無大礙。
一只手攀上湘篁的肩膀。
湘篁一怔,驚愕地停住,但是身子還是因為方才的表現微微顫著,時不時抽氣著。
清晰的感覺從肩上傳來,又一只手搭上她的后頸,輕輕撫摸著,那感覺太過熟悉,讓湘篁終于抬起身子,拉開了一點距離,目光落在綰綰臉上。
綰綰帶著笑,雖然有些虛弱,卻睜著眼睛,眼睛里滿是不忍和懊惱:“小竹子,不哭。”
湘篁愣愣地看著綰綰,她又說話了,這是……沒事了?西王母有出現嗎?
看著臉上滿是淚痕的湘篁,綰綰心里懊悔得很。
她確實是有昏過去,但只昏迷了大約兩日,之后的三日,卻是她因為一己私心想要湘篁自己帶她單獨出來而假裝的。
以她的修為,若要裝傷重昏迷,沒有人能夠發現。所以在三日前剛醒來時,就聽到明玕\與湘篁說了同住在南嶺之事,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她對著明玕\總有幾分氣弱,不想在那么多人在的南嶺中纏著湘篁要她與自己二人外出云游,過只有她們二人的日子。
所以才想了這么一個主意——如今看來真是混賬透了。
在綰綰自責的同時,湘篁也注意到綰綰瞬息萬變的神色。
不需要多想,她便知道了事實,綰綰分明就是裝的!
湘篁猛地站起,看著因為這突然而滾落在地的綰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身子微微打著顫。
“你、你忘了你曾保證過什么了嗎?!”湘篁哪里想得到,自己這幾日里不斷害怕與自責到最后竟然又是一場欺騙,綰綰在欺騙自己!她眼中滿是失望。
從湘篁的反應來看,綰綰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當聽到湘篁的問話時,綰綰徹底慌了神:“湘篁你聽我說,當時我確實——”
湘篁沒有聽,她轉身疾步往山道走去。
顧不得身上傳來的疼痛感,綰綰急忙站起身跟上湘篁的腳步:“湘篁,當時我確實暈倒了,兩日后才恢復意識!”
湘篁的步伐有短暫的一絲停頓。阿木勒連峰山頂不知何時刮起了大風,隱隱有雪花飄落,綰綰的聲音聽上去遠沒有平日那樣輕松穩妥,帶著一絲急促而虛弱的飄忽。
但是,只是這一個短暫的停頓,她很快又繼續往前奔。
綰綰跌跌撞撞地跟著:“湘篁,我只是想你帶我來這兒,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又待了三日才帶我過來,我只是——”她自己也知道,這些只不過是解釋,她終究騙了湘篁。
湘篁停了下來,背對著綰綰:“沒想到?是啊,我那樣慌張擔心,哪里想得到!”她的語調中隱隱還帶著一分哭腔,“你說過你再也不騙我的。你不但食言,還用這種、讓我以為又要失去你……”
風雪之中,綰綰隱隱看到湘篁的手抬起又放下:“是不是,還不如沒有你……”風中遙遙傳來這樣一個詢問,剩下的盡數化入呼嘯的風雪當中。
綰綰徹底慌了,她急忙想要趕上前,卻被湘篁厲聲喝止。
綰綰定定地看著湘篁的背影:“你不能走,生前二十七年,死后千百年,我怎么可能再放開你!”
湘篁緊緊皺了眉,她心知自己也絕不可能再從與綰綰的糾葛中出來,但那樣的欺騙,那樣的害怕,總不能輕易原諒了她。
沒等湘篁與綰綰言辭說明,身后突然響起一聲擊打聲,傳來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和灼燒的味道。
她心底一凸,急忙轉頭,卻看到綰綰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出那條黑炎龍鎖,臉上帶著艷麗的笑,卻冷到人的骨子里。她一抬手,燃著黑炎的鞭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落在綰綰的背上,再落在地上時,除了黑炎化開地面的血,還灑落了一串鮮紅。
綰綰本就虛弱的身子明顯地晃了晃,幾乎要被風雪吹走。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她拿著長鞭的手再一次抬起。
“你、你做什么!”湘篁哪里還站得住,急忙搶上前扯下黑炎龍鎖,將它丟擲在一旁,瞪著綰綰厲聲急言,本就還紅著的眼睛更是出了幾道血絲。
綰綰那帶著殘忍的冷眼的笑容像是消失了一般,看到湘篁回來,她開心地笑了:“我真的昏死,你一定會回來的吧。”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湘篁急忙攬住她的腰,小心避開背上兩道猙獰的血痕,氣得不知該怎么說好。
綰綰卻不管這些。
她只是癡癡看著湘篁:“小竹子,你不能就這樣走,這不公平……當年你曾經騙了我那么多次,我只是騙你兩次而已……”
這是什么?湘篁皺著眉,卻沒有打斷綰綰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可是,綰綰又落下淚來:“小竹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騙你,以后哪怕是讓明玕\他們覺得我無理取鬧,我也不用這種方式騙你,所以你不要走……”
湘篁看綰綰的眼神有些恍惚,面上帶著急,心知她傷上加傷快撐不住了,急忙想要帶她找一處無風的地方療傷。
但是,綰綰卻緊緊抱著湘篁:“我不敢再將你困在身邊了,不敢傷你,所以只能傷我自己,希望你能夠因此回來,不要走……”
看著近乎失去意識卻仍不安著的綰綰,湘篁心里也在發疼。
那些她聽不明白的話,等她醒了再問便是。她一把抱起綰綰:“我不走,我不會走的。”
聽到湘篁這么說,綰綰像是安心下來,不再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只是點頭,身子一軟徹底昏了過去。
湘篁抱著綰綰,滿心的復雜,直接御空去了昆侖天棺所在之處。
那兒,也是有大量的天池底部那些白沙存在,而且不會有暴風雪滋擾。
作者有話要說:文章的開頭一兩段是出于白夜找房子被虐的憂傷……為什么租房都那么貴啊!!!
_(:3∠)_然后,你們不要問我為什么這番外那么像正文,只能說這只是綰綰一時考慮不善導致的不良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