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盈|滿臉慌亂，這次犯下的不是小錯，如果認下來是要殺頭的！而且，大安國也不比前朝，前朝沒有殺子的慣例，大安朝可是有的，若是皇上真的動了殺心，那么太子還有什么活路？
百里擎蒼手指發抖，神色格外的蒼涼，半晌，揮了揮手：“將所有人等關押天牢。”
趙慧盈還在不斷的求情：“皇上，太子真的不知情，他什么都不知道，您饒過他吧。”
太子沒有抵抗，跪在地上身形筆直，一時間龍鱗軍也不敢對他有絲毫的不敬。他抬頭看向百里擎蒼，并未說話，一眼之后便恭恭敬敬的磕頭，每磕頭一次便雙手交迭貼在額頭之上，磕了九個之后再次直起身，已經是滿臉的淚水。
百里擎蒼猛地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哀慟。
沈凝華眼神微動，剛剛一連九個頭，是兒子做了錯事向父親請罪的禮節，太子這是在用無聲的方式認錯。
趙慧盈也收了聲，靜默的任由龍鱗軍帶了下去。
百里擎蒼轉過身去，沒人能看到他的面容，等到大殿中徹底安靜下來，他才轉身看向安親王：“安親王，讓你看笑話了。”
“哪里，一個國家事務繁多，不時地出點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安親王心中慶幸，這次一看便是皇后和太子謀劃造反大事，在這樣大的風波中，步婷荷還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
雖然說是斷了四肢，不過太醫已經看了，完全可以治好，他還有什么能追究的？
“好，今天的宴會就到這里吧，安親王先回驛館吧，改日再宴請親王。”
“那本王就先告辭了。”安親王帶著一種大越國的使者快步離開，心中暗自忖度：
經過這次動蕩，大安國的太子恐怕做不久了，皇后一脈的勢力也將大受打擊，真是好啊！還沒等他動手，皇后等人就先將自己作死了，三皇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少了一個大敵，回去之后要立刻修書將這里的情況稟報給皇帝陛下。
三皇子本來想著趁這個機會一舉將太子廢掉，看百里擎蒼只是將太子等人收押，憤憤不平的要上前進言，卻被一旁的外公林躍一把拉住，他們這些老臣可是知道皇上的神色代表什么，這個時候誰說話誰就要倒霉。
果真，有幾個官員沒有按捺住心中的焦急，上前稟報太子和皇后大逆不道，應該立刻處置。
百里擎蒼面無表情的聽他們說完，直接讓龍鱗軍將人拉出去打了五十板子，等到那幾個官員出氣多進氣少的被抬進來，他才開口說道：
“今天的事情朕會派人好好的調查，你們都先回去吧。”
諸位官員連忙跪地行禮告退，不少人心中松了口氣，有些人幾乎驚得站不住腳，剛剛他們可是站出來表示支持太子和皇后了，沒想到皇上竟然不追究，他們的頭總算是能安安穩穩的放在脖子上了。
誰曾想，就在他們要跨出大門的時候，百里擎蒼突然再次開口：“人年紀大了，也就不想再造許多殺孽，不過，總有一些人，不殺不足以安民心、定家國。你們且都回去等著吧。”
最后一個字落下，不少官員直接跪倒在地上，滿臉絕望的看向百里擎蒼：“皇上饒命啊，微臣罪該萬死。”他們說出支持皇后的話的時候，眾多官員在場，根本不許他們抵賴。
“皇上……”
百里擎蒼擺擺手，面容嚴肅毫無表情：“朕說了，都回去等著吧。”
沈凝華和百里君熠對視一眼，勾了勾唇角：這樣回去等死，還不如立刻就被殺頭，想來不少官員僅僅是嚇也能將自己嚇死。
等到百官都退出去，身邊只剩下幾個皇子和沈凝華等人，百里擎蒼身體一晃，他抬手扶住額頭：“凝華、君熠，你們兩人送朕回宮。”
經歷了一場屠殺，他能全心信任的人也就是冒死護在他身邊的沈凝華和百里君熠。
當時百里君熠帶著西城軍沖進來，城北營的護軍們已經沖到了房間中，若不是關鍵時刻百里君熠一夫當關擋住了門口，百里擎蒼能不能站在這里還真不好說。
沈凝華和百里君熠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百里擎蒼：“是，父皇。”
二皇子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三皇子面色不甘、四皇子事不關己，六皇子滿臉悲傷……幾人表現各異，百里擎蒼眼神未動，絲毫沒有管他們的想法，直接回到了皇宮。
到了安居殿，百里擎蒼坐在床邊久久的不說話，滿臉的疲倦和滄桑。
看著一個帝王如此頹然蒼老的模樣，沈凝華心中極為難受，百里擎蒼是帝王，卻也是位父親，一直以來，他對太子都抱有厚望，只是太子卻絲毫沒有顧念他的慈愛之心。
原本有多期望，現在就有多悲傷。
“父皇，兒臣讓人熬了安神的藥，您喝過之后休息一下吧。”
百里擎蒼抬頭看了一眼沈凝華，略微點了點頭。
沈凝華連忙指揮著宮女幫百里擎蒼換了衣服，而后親自端著藥服侍他喝下。
看到百里擎蒼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她放輕腳步要退出去，卻聽到他開了口：
“凝華，你和君熠替朕好好查一查這次的事情，順便讓君熠看好了天牢，那些該留活口的，絕對不能死了。”
沈凝華心中一凜：“是，兒臣立刻告訴君熠，現在就去調查，父皇安心休息吧。”
等到沈凝華退出去，百里擎蒼睜開眼睛看向明黃色的帳頂，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良久之后才閉上眼睛，他沒有落淚，可是渾身的悲傷和哀慟卻濃烈。
青雀和紅菱都受了傷，沈凝華也感覺渾身酸痛的厲害，將百里擎蒼的旨意告訴百里君熠，便回到了親王府，她想念兩個孩子，滿心滿眼的都是快點見到他們。
華君閣內一片安寧，沈凝華讓青雀和紅菱下去包扎傷口，自己走到兒女的房間。
看著床上睡得安穩的兩個孩子，一股酸澀猛地涌上心頭，走上前輕輕地摸了摸兩人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只覺得一直慌亂的心一點點安定下來。
沒有面對過血腥，永遠不知道血腥有多么冰冷殘酷，城北營護軍六百余人無一留存，全部被殺死。楊業被百里君熠生擒，皇上當場下令讓人將其剁成肉泥。
這就是失敗的代價，她心中不忍卻不會阻止，因為換位而處，如果今天失敗的是他們，那么等待他們的恐怕也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換了一身衣衫的百里君熠走進來，看到沈凝華坐在床邊看著兩個孩子的模樣，心中陣陣心疼。
原本他總覺得凝華太過毫無顧忌，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可是她有了顧忌，他卻心疼她擔心受怕。他總感覺自己怎么愛她都不夠，捧在手心、含在嘴里、放在心尖，哪一處都不算最安穩的。
上前握住她的手，將她抱在懷中，百里君熠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空蕩蕩的心總算是有了著落：“凝華，今天讓你受驚了。”
沈凝華靠在他臂彎中，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安心的笑意：“都過去了，雖然受到了驚嚇，但到底結果還不錯。”
“是我對皇后的手段估計不足，我只知道她聯合了蕭家，沒想到竟然還有城北營護軍。”
“哪里怪的了你，皇后動用城北營，看來是連蕭家也不信任，想著一舉除掉蕭家呢。”
“是啊。”
小寶睡夠了，睜開眼睛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咧著嘴便開始笑，動彈的時候一腳將旁邊的哥哥登醒了。
老大微微哼了哼，仿佛對妹妹的騷擾極為不耐煩，卻是聽話的沒有哭鬧，只是清脆的“呀”了一聲，惹得一旁的小寶再次一腳踢出去。
看著兩個孩子的動作，沈凝華和百里君熠同時笑出聲，這兩個小寶貝是他們的弱點，但也是支持他們不斷前行的動力，有了他們，怎么忍心出事。
朝廷之上氣氛低沉，自從皇后造反之日起，皇上便稱病不上早朝，那日沒有站隊的官員還好，只是每日上請安的折子，關心皇上龍體什么時候能好。
那些幫著皇后和趙家的官員們就遭殃了，那天皇上的那句讓他們等著的話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屠刀，就懸在他們脖頸上方，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而且斬殺的還不止他們一人，有可能九族之內全部株連。
紅菱手臂上纏著紗布，動作卻格外的輕快：“小姐，奴婢前來稟報。今天又有兩個官員在家中自殺了，聽聞還用血寫了悔過書，只求皇上能夠繞過他們的家人。”
沈凝華將懷中的小寶放在地上，看著她懶洋洋的動著小手小腳猶如小烏龜一般劃拉：“今天兩個，昨日三個，前日一個……這幾天加起來，差不多死了十幾人了吧。”
“是，一共死了十二個。外面的百姓民心惶惶的，都在猜測原因呢。”
“應該差不多了，想來明日皇上就該上朝了，將這幾天查到的東西都拿過來，整理好了讓王爺明日帶著。”
“小姐，您說皇上真的會廢太子嗎？”
沈凝華搖了搖頭：“皇后是廢定了，至于太子……就看明天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