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全是刺,卻是一招成功的反擊。歸元夏等三人除了被他說中心事外,也都為本門人才凋零而嘆息。歸元夏尤其如此,畢竟眾神之戒和白新月相對規(guī)模較小,當年全統(tǒng)如日中天之時,總數(shù)只怕是其他三門的總和還多。可偏偏亞洲人喜歡內(nèi)斗,全統(tǒng)內(nèi)部諸多派系永無休止的斗爭,反而使得內(nèi)耗嚴重,如今本門內(nèi),除了自己外,數(shù)得上的耆老名宿不多了,只不過總?cè)藬?shù)占優(yōu)勢。只怕目前高手最多的,還當數(shù)自然之子。
"可據(jù)我們所知,"巴比菲古井不波地說,"虐蘭明明提前一個月就回來了,可你偏偏在半個月前才裝模作樣地公開召見他。可與此同時,你的其他'五猛'就在那時不見了蹤影,你的精銳護衛(wèi)隊和特種部隊,也換上了一大批新人。"
庫捷心想:"這混蛋平時懶洋洋地跟個瞌睡蟲似的,沒想到洞察力這么強!到底還是沒瞞過……他們要是合起來對付我,那就糟了……"
巴比菲繼續(xù)說:"原本那些人就是你的心腹,十分忠于你,又不是改朝換代,你何必換掉他們?"
黑塔斯說相聲一般用幽靈似的聲音接口:"所以只剩下了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派了他們,去執(zhí)行更重要的任務。至于說虐蘭沒去,有三個原因,一是還需要配合你演一出戲,因此不方便離開,目標太大。二是他可以直接讓他的徒弟或者猩猩猴子之類的動物領(lǐng)路,也一樣能到達。三么……就是你要等待的人,也許不一定會老老實實地呆在遠處等你去找他,萬一找上門來,虐蘭正好也可以負責接待。"
三人站起身來,凝視著終于一臉鐵青的庫捷。歸元夏淡淡地笑著:"怎么了,庫捷?為什么是這樣一副表情?是我們說得太不對了,還是太對了?你口才這么好,何必吝于回答呢?你不是喜歡作總結(jié)么?這次大會之后的小會總結(jié),你也來做一下吧,不用謙虛。"
庫捷憋了好一會兒,竟然還是瞪著眼睛,說:"我是真不清楚你們在說什么。咱們好不好開門見山,別再打啞謎了?最高領(lǐng)導之間沒有默契,這可不利于綠園的迅速崛起啊!"
三人見他居然還打官腔,也都慢慢將積郁已久的不滿寫在臉上了。
歸元夏第一個開口了:"獸王大人既然不肯明說,那就說說跟我們?nèi)y(tǒng)有關(guān)的事吧。我想這個我還是有權(quán)知道的。"
庫捷嘿嘿一笑:"我派虐蘭出去整合資源,整合的是民間解禁者,跟你們?nèi)y(tǒng)確實關(guān)系不大啊……"
歸元夏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胡編了,說:"我從大西北影視城跑回來,對你們有沒有隱瞞我的事?我說全統(tǒng)的陰陽二老在炳州決戰(zhàn),兩敗俱傷,這本來是全統(tǒng)內(nèi)部的事,可我還是貢獻給大家聽了。你們各位說說,我做得怎么樣?"
庫捷一臉窘迫,剛要恭維他沒有私心,歸元夏卻繼續(xù)說:"我的確找人跟著虐蘭走了一段--你們各位先不要占據(jù)道德制高點對我攻擊,我相信你們各位全都派人互相跟著對方派出去的人,誰敢說不是這樣?--我的人見虐蘭是直接往大西北省去的,路途中最少經(jīng)過十三座地下避難所卻視而不見,這說明什么?他的目標,或者說你的目標,就是大西北影視城!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你派人去找陰陽二老。可你庫捷是獸王,找我的師父和師叔做什么?難不成是要扶正他倆,威脅我的掌教地位?"
這話說的有點重,庫捷見他似乎要翻臉,忙賠笑著說:"哪有此事?我怎么會這么干呢?我跟他倆也沒交情。再說,他倆不是死對頭嗎?論輩分、論本事,我都不可能駕馭得了他們。歸兄弟,你真的多慮了。"
歸元夏卻話鋒一轉(zhuǎn),沉聲道:"可是你要是真這么做,那還不至于讓我們都這么生氣。庫捷先生,你的虐蘭到底跟你匯報什么了,我希望聽到真話。"
庫捷繼續(xù)裝傻充愣到底:"什么'什么'?他就是說說路途上的見聞,以及說動了多少人歸順呀……"
"韓太湖。"歸元夏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如同晴空霹靂,當即震懾了在場三大領(lǐng)袖。
"你們誰,沒聽過這個名字,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訴我。"
庫捷滿面笑容:"我對全統(tǒng)的事真的不大了解。但韓真人威震東方數(shù)百年,是全統(tǒng)十宗大長老之一,怎么會不知道呢?兄弟還沒孤陋寡聞到這種程度。我記得不錯的話,他是弘陽宗宗首,十大長老中武功最高的一個。歸兄弟突然提到韓真人,意欲何為呢?"
黑塔斯突然開口道:"你能用鸚鵡八哥做間諜當錄音機用,我們就沒有我們的方法嗎?用不用我找?guī)讉€死尸,重復一下你跟虐蘭的對話?"
庫捷面色大變,終于明白他們?nèi)懒耍簿统聊徽Z了。
巴比菲也說:"貓有貓道狗有狗道,你門口那幾個親信士兵,我也用迷幻術(shù)讓他們招了。庫捷,不要以為自己最了不起,自己一脈的技術(shù)最高明,大家各有所長,不分軒輊。更不要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誰都不可能完全守得住秘密!"
庫捷繞著圈子來回走了幾步,三人都不怕他突然暴起發(fā)難,大家水平都差不多,也可能歸元夏作為特別年輕的一員在經(jīng)驗上差了一些,但內(nèi)力雄厚(源于樸、海島二人),也一樣不怵。
庫捷繞了幾圈,站定,朗聲說:"好吧。既然各位都清楚了,那我還說什么?沒錯,韓太湖的確還活著。歸兄弟,你既然是海島前輩的徒弟,那你也算韓太湖的弘陽宗,不用擔心韓太湖還會來跟你奪木又……"
黑塔斯插口道:"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說出心里的真實想法?"
巴比菲重重地說:"'神的動作'!被那個叫王樹林的小子使出來了,擊敗了修氣一脈現(xiàn)存的第一高手韓太湖!"
"王樹林"這個名字黑塔斯并不熟悉,但由于偷聽了虐蘭的秘密匯報,也明白了他是余傲和女夜魔云勝貞的混血兒子。
黑塔斯和庫捷是真正的外人,歸元夏和巴比菲又有所不同。歸元夏與王樹林見過兩次面,并且淵源極深,只是他城府重心機深,不愿表露真實想法。
而巴比菲的親生母親欒祖拉,據(jù)說就是跟余傲有染才生下了他,這么算起來,巴比菲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參與了三十年前那場追殺自己親生父親的行動,并且他還是這個王樹林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巴比菲也沒否認,坦然地環(huán)視眾人:"咱們各位有什么話,拿到明面上說。我不喜歡互相試探。"
庫捷這才顯出了脾氣:"不喜歡互相試探?那你們還圍著我陰陽怪氣地逼問?我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怎么了?別看這個王樹林跟你巴比菲和歸元夏關(guān)系更近,但誰能把他掌握在手,那還不一定呢!"
歸元夏譏笑道:"韓太湖都被打退了,你那五大長老就能贏得了王樹林?"他與師父師叔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而韓太湖陰險毒辣謀害自己的師父,更也不能算是全統(tǒng)中人,該當請出宗祠,從宗譜中徹底抹去,因此他直呼其名,也不算是忤逆犯上。
庫捷見已經(jīng)撕破臉,索性反唇相譏:"我起碼還有人可用,你們?nèi)y(tǒng)先是變成兩半兒,接著四分五裂,還有可以用的人才嗎?"隨后干脆一揚披風,喊道:"我就是捷足先登,那又怎么樣?我的人早在半個月之前就派出去了,你們終究晚了一步!怎么著?不服氣?王樹林跟虐蘭說話很投機,而且也已經(jīng)鄭重承諾過,只要是來參加東亞民間解禁者大會,就肯定先找我們自然之子!各位,他是我的人,你們就別妄想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真就沒辦法相處了。好在大家還是想維持目前的關(guān)系的,畢竟經(jīng)過三十年前的并肩作戰(zhàn),撮土為香結(jié)拜過兄弟,所以,"巴比菲無不嘲諷地說,"我們也同樣裝作不知情,但也在同一時間派了人去了。至于誰能先接應到王樹林,那就不好說了。"
歸元夏接上去說:"大家各為其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一旦互相遇上,說不清楚,只怕小小摩擦,也是在所難免。如果真出現(xiàn)了這種不幸,那庫捷兄可也不要怪罪兄弟呀,莫謂言之不預也。"
巴比菲和黑塔斯很應景地哈哈大笑起來。巴比菲笑起來聲音若有若無,飄飄忽忽就像吹出幻音的神秘笛子,黑塔斯笑起來則像地獄里的鬼怪,尾聲總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顫音。
庫捷聽到這里眼睛要冒出火來,沒想到被將計就計再就計,事已至此他再鬧騰也是無用,況且同時得罪他們?nèi)齻€,總是不妥。于是他強硬地干笑道:"這算什么?指責我不夠正大光明?你們各位就坦坦蕩蕩了?大家彼此彼此。好吧,這件事暫且揭過,按住不提。真要是碰上,我有五位可以跟巴比菲先生的母親噩夢夫人相當?shù)那拜呹人蓿銈兡兀康綍r候動起手來,誰吃虧誰占便宜,還真不好說了!"
歸元夏不緊不慢地說:"庫捷兄,你有時候就是太自信了,這對你沒什么好處。擺在明處的實力,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誰都在密切關(guān)注。你們非洲人自以為很聰明,但玩技巧,你們差遠了。你有人可用,我們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光桿司令。"
庫捷見他和巴比菲、黑塔斯都是一臉從容自若的樣子,甚至還帶著隱隱的揶揄神情,情知所言非虛,狠狠地呸了一口,大吼一聲:"后勤的服務員還不快出來收拾東西!"說罷一甩披風大步流星地跨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