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門口,王樹林就說:"明亮,謝謝你。"
郝明亮見他現(xiàn)在說話比自己還簡潔,盡管也不是剛接觸,可一直很難適應(yīng),他立即明白過來,說:"好吧,我在門外等你,有事的話可以叫我。"
王樹林剛要進*入,郝明亮卻突然叮囑說:"樹林,不要做傻事。叔叔阿姨在這個房間里,是最安全的。"
王樹林沉默幾秒,說:"其實這艘船要去北極,如果中途能在東京蠶繭或者赫拉克利停一下,把他們放下去安置好,我才真的了無牽掛。直接去北極的話,會面臨一場惡戰(zhàn)。那兩個神人類足夠跟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對抗,這艘船很危險。這個你肯定知道。"
郝明亮點點頭:"你放心吧,就是你不說,我們也要在東京蠶繭停一下。你不要誤解,我們不完全是為了你,主要是這艘船還需要一定的補給。但為了保證船上的秘密不被泄露,補給是全自動的,不會讓任何人下船,而且還要增加一些經(jīng)驗豐富的軍官。你也別擔(dān)心船的速度,補給之后是為了更好的前進,但能源、武器彈藥、飲食和醫(yī)藥儲備卻更充足了……"
王樹林感激地說:"謝謝你。他倆和樸恒熾,是我最后的念想,要是能讓他們安頓好,吃喝不愁地過完一輩子,我就再無他求了。"
郝明亮正視他說:"我會竭我所能。"
王樹林伸出手,郝明亮愣了愣,也伸出手,兩人用力但很短暫地握了一下。握手的一瞬間,郝明亮感覺到如同大海般深邃與浩瀚的內(nèi)力柔和地與自己的手觸碰,心里無限佩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絕不可能和這個人一較短長了。
王樹林推開了門,門在他的內(nèi)力驅(qū)動之下,又快速合上。
他看到了喬疤子,這個曾經(jīng)威風(fēng)一時的云口地下風(fēng)云人物,如今已經(jīng)充滿滄桑,末世的大半年將這個已經(jīng)六十多歲的硬漢漸漸變得脆弱和敏*感。
因為這個房間很特別,與外界是完全隔絕的,喬疤子雖然沒接到通知,可一眼就看出是王樹林,他對王樹林的情感很復(fù)雜,這時候不由得站了起來。王樹林是他的什么人?宿命克星?女婿?還是魔鬼之子?
王樹林望向他,目光平靜而又凝然可畏。喬疤子此時跟他天差地遠,就算是個普通人也完全感覺得到王樹林的無比強大,栗栗自危,全身竟然忍不住大幅度顫抖起來。
"喬先生,我爸媽在里面?"
"是……是……"
"謝謝你的一路照顧。"王樹林讓了一下,從喬疤子身旁走過,前往內(nèi)屋。
僅僅幾秒鐘時間,他覺得已經(jīng)過了好幾千年。在見到爸媽之前,他的大腦如同高速運轉(zhuǎn)的計算機,已經(jīng)剎那間過濾了無數(shù)見面時要說的話和所有人類可以表現(xiàn)出的喜怒哀樂,這恐怕是他最后一絲激動了。
可是,盡管他今非昔比,能夠料想到一切見面時三個人的狀態(tài),也沒料到這根本不在考慮中的情況的發(fā)生。
王樹林先是周身熱血沸騰,隨后漸漸冷了下來,凝視著空chuang,也不回頭,一字一頓地問:"喬先生,我爸媽呢?"
喬疤子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隨后跑到內(nèi)屋的chuang邊,卻不見一個人影,而本來密封的窗戶已經(jīng)被不知什么高科技無聲無息地切割了下來,而又貼了一層似乎不像是人類世界科技所能擁有的薄膜,使得外面呼嘯的海風(fēng)根本就吹不進來,連聲音也被屏蔽掉了。
"這……這……?"喬疤子驚得手足無措,"剛……剛才還在?。?!五分鐘之前還在啊??!"
王樹林看著他,喬疤子見他的眼神已經(jīng)不能用目露兇光來形容了,簡直可怕得像海面巨*大的漩渦,能吞噬一切被卷進其中的東西,不由得倒退兩步,他知道哪怕喬靈就在眼前,也抵不過王尋夫婦的地位。
王樹林知道,這不是喬疤子能控制的,就算是郝明亮跟自己的養(yǎng)父母住在一個艙內(nèi),也未必能防得住敵人能騙過鋼谷監(jiān)控的高明設(shè)備。
"喬靈死了,我欠你的。現(xiàn)在還清了。以后你自己好好活吧。"
王樹林說完后,突然一躍,平著從窗口彈了出去,到了北風(fēng)呼號的船艙,開始四下觀望,他只要目光所及之處,即便有少許遮擋,且是在無窮無盡的黑夜之中,依然可以看得清楚,但這艘船實在太大,他便跳到瞭望塔之上,占據(jù)制高點。這期間如果是白天,很多人看得到的話,會有相當(dāng)多野心勃勃的人徹底拋去無休止膨脹的谷欠望--王樹林從地面開始是一路快速走上去,即便與地面垂直,也走得十分穩(wěn)健,與其說如同腳下粘著強力膠,倒不如更像是整個世界為他顛倒了過來,使得他走的路才是平地。
也就在此時,王樹林向后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沉淀了幾秒,陡然間大聲吼道:"馬上出來!不然我立即毀掉這艘船!"
這次雖然不是次聲波攻擊,巨響卻震徹空宇,聲遏行云,陰霾甚至也因此而被沖淡,奧林匹斯云雖然奇大無比,但以瞭望塔為中心半徑四十多米的距離內(nèi),建筑都在略微震顫,就像是大海中突然發(fā)生了小規(guī)模的地震。惡浪翻滾,船身開始顛簸起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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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到底……你還是把他倆放了吧……"貝貝驚異不定地小聲催促。
"沒事……王樹林沒在監(jiān)控前,看不到我們。外面風(fēng)浪這么大,他聽不到咱們的聲音。"翟靜很自信地點頭,冷笑道,"王樹林是什么性子我還能不知道?他敢玩同歸于盡的游戲?再說他爸媽都在我手里呢……"
貝貝又驚又急:"媽!他早就變了!他……真的能干出來!"
"也就是裝裝樣子罷了,幾個月沒見,演戲的水平強了不少哈!"
"媽,你實話告訴我,"貝貝突然下定了決心,"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夜魔派來的?或者說……你到底有什么居心?我還能信任你嗎?"
"這傻孩子,我是你媽!這世上還有比你媽更親的人嗎?王樹林要不是為了他媽,能發(fā)那么大火嗎?雖然只是個養(yǎng)母,但對他比什么都重要!貝貝,你放心,媽媽不會害你……"
貝貝心亂如麻,感覺月匈口有巖漿和冰山在劇烈碰撞,他無比后悔跟著母親走到這一步,可他更不想看著母親走到干爹的對立面,可沒想到還是被干爹提前發(fā)覺了……
這時船上內(nèi)力較高的人基本上都已經(jīng)聽到了,他們可不敢說自己了解王樹林,便都紛紛鉆了出來,檀鐵模叫道:"王先生!你冷靜一下!到底怎么了?我們一定幫你解決!"
杰西卡和歐陽空也一跳一跳地喊:"王大哥!誰惹你生氣了?"
喬疤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對眾人解釋:"有人綁架了他的養(yǎng)父母……"
庫捷聽到這里一躍而起,來到瞭望塔下,大叫道:"王先生,有事好商量!歹徒還在船上,無路可逃!"
歸元夏雖然很討厭他,卻也不得不喊:"我來幫你!"
郝明亮在監(jiān)控那邊用廣播喊道:"樹林,你別激動,我很快就能搜索到這人的位置……"
王旭是實干派,已經(jīng)到處搜索了,但他卻打著另一筆算盤,只要能救了王樹林的養(yǎng)父母,王樹林的情感天平就會朝自己這邊傾斜。當(dāng)然,他并不知道王樹林的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還在自以為是。
可王樹林很清楚,一旦綁架者要跳海逃走,那茫茫大洋,自己又上哪里尋找?他完全可以將之前對競技場范圍的次聲波攻擊擴大到整艘船,可這樣一來,自己的養(yǎng)父母、樸恒熾以及貝貝,都會受到嚴重的損傷。貝貝和樸恒熾起碼還是解禁者,不至于殞命,但自己的養(yǎng)父母卻只是普通人類……
見眾人都這么害怕,翟靜也有點遲疑不定了:"這王八蛋還玩真的……?按說他要毀掉這艘船,船上這好幾百名人類的丁頁尖解禁者應(yīng)該跟他內(nèi)訌才對,可怎么都央求他?難道他比這些家伙加起來還厲害?夜帝陛下只給了我這件宇航服,可最多能隱身擬態(tài),要對抗王樹林我可沒信心啊……但是任務(wù)又必須要完成,陛下承諾只要成功就會把我?guī)У剿诘纳窠纭?quot;
如果是風(fēng)平浪靜,即便相距如此之遠,王樹林還是能夠慢慢鎖定她的位置,但眼下風(fēng)高浪急,王樹林知道綁架父母的人還是不肯自首,便伸開一只手,將熾寒二氣漸漸凝聚到手掌心,從不規(guī)則的氣態(tài)越轉(zhuǎn)越快,最后居然成了一團完美的球形,在掌心滴溜溜地高速翻滾,赤陽真氣從黃色變?yōu)榻鹕罱K居然成了暴烈的純正大紅色,不帶一絲雜色,又與完全白化的玄陰真氣結(jié)合,紅白交融,竟然像是血在白紙上游走作畫,那真氣球的亮度愈發(fā)耀眼,在腥臭和黑暗廝殺的深夜里,閃出了難以形容的強光,眾人已經(jīng)無法直視,只覺得閃電被固化后,被王樹林拿在手里,那一瞬間,王樹林就像希臘神話里的宙斯。
所有人生平都沒見過這樣的純內(nèi)力遠程攻擊,就算活了七百年見多識廣的檀鐵模,也知道這會給海上帶來一場真正的風(fēng)暴,眾人全都嚇呆了。
"他不敢,他不……"翟靜原本認定能吃透王樹林,這時卻真的搖擺不定,要給自己打氣了。
貝貝實在受不了了,猛然站了起來,大叫道:"干爹!干爹!"
王樹林本以為貝貝也跟其他人一樣只是亂喊亂叫罷了,倒也沒當(dāng)回事,可他立即看到了貝貝身邊一個穿水手文明宇航服的家伙!
那宇航服的科技水平可不是一套摩托車手的衣服可以比擬的,王樹林再厲害也看不穿里面的人是誰,可他卻看到了這宇航員和貝貝身旁,有兩個驚恐卻不能發(fā)聲的熟悉面孔。
"爸爸……媽媽……"
翟靜見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真沒辦法再躲避下去了,索性叫道:"王樹林!你聽得出我是誰嗎?"
王樹林看到貝貝時,大腦已經(jīng)開始全力搜索與貝貝有關(guān)聯(lián)的可能性,到了翟靜這里的確停住了,這時候聽到翟靜的聲音,更是深信不疑,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貝貝一眼,盡管距離甚遠,可貝貝還是感到自己就像站在兩百年前二戰(zhàn)***爆炸的廣島彼岸,嚇得渾身顫抖,他萬分后悔只是之前的狀態(tài),此刻是無窮無盡的恐懼。
"翟靜,放了我爸媽。我就讓你走。"
翟靜見他態(tài)度平靜,恐懼之心略微散去一些,冷笑道:"喲,我起碼是你干兒子的親媽,你當(dāng)年拋下我們大熾基地不管,獨自逃跑,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這么久沒看見我,你就一點兒也不關(guān)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