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甩袖憤然下樓,王小七旁邊憋笑跟著。
這日過後每天依舊基本是院裡宿舍與剡溪的三點一線,天只要沒塌下來,日子就得一天天的過,不過最近爲所看到夜九便主動訕笑避開,大大降低了在夜九心目中的威嚴,直接後果就是夜九每次看到爲所之後都會奉送一個白眼過去。
二月份過了一半,館裡便放假了,不日就是新年了。
學子們身著儒袍互相走院串宿舍的打著招呼,臉上也洋溢著喜氣洋洋的表情,有些放假之後便回家了,有些呼朋引伴的便去青樓楚館玩,像王小七這種又沒家又沒錢又沒朋友的可憐人自然就天天窩在宿舍寫寫字。
夜九說要留下來陪王小七,這是一個主人對僕人的恩寵,王小七覺得應該是他回家被管的太嚴,管怕了,有機會能不回去便不回去。
於是二人整日宿舍打屁,污言穢語臭不可聞。
……
……
新年便在二人聊天打屁的熱絡氣氛中緩緩來到,其實他們二人覺得倒沒什麼不同,只是宿舍樓下的鞭炮連天響,也有些喜氣,他們倆便打算出去轉轉,夜九破天荒的拿出些銀子給了王小七叉腰笑道:“爺賞你的。”
王小七翻了翻白眼並不在意。
下樓之後夜九彷彿放飛了自我,吼叫蹦跳的厲害,王小七嫌他聒噪讓他自個兒去玩,自己揹著手到處轉悠,黝黑瞳孔中映著天空中的五彩繽紛彷彿是陷進深譚的色彩。
兒時經(jīng)常去人多的地方乞討也多是想能多賺些銀子過活,實際上並不喜歡太過熱鬧,不然這麼多天雖然繁忙但若是想找些其他樂子還是能找到的,也不至於一直過三點一線的生活,他是喜靜的。
這漫天喧囂的人氣,吵吵嚷嚷熱熱鬧鬧,他也是喜歡的,只不過要將自己也融入其中便有些困難了,到底從小是跟著爺爺在一起的,也從未有過什麼年紀相仿的朋友,他只是喜歡在旁遠遠的看著,彷彿是站在出世與入世的交界,身心都是自由的。
偶爾也有些衆(zhòng)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小小年紀,他是喜歡這個的。
這年月裡二月間的晚上也是有些寒氣的,他今天穿的也不多,只是青衣院服,前幾天夜九還給他買了一套儒生白衣,看著倒是挺厚,夜九說是冬裝穿的,他卻還是穿慣了這薄薄的青衫,不願換掉。
微冷,只是被這喧囂的人氣沖淡了許多,他站在那剡溪邊的林間遠遠的看著,也並不覺得有多冷,心裡有些莫名的暖暖溫馨感覺。
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也只能用沒頭沒尾的三個字來形容了。
很喜歡。
夜九此刻不知道又跑哪去了,他總是亂跑,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他站在剡溪邊的林間看著遠處點點的火光與熱鬧的景象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一會找不到我等回去之後又得吵一架,說我不跟著他,他自己跑那麼快我怎麼跟啊。王小七苦笑了一下。
就像是個……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
王小七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有些心慌意亂的扇了自己一下,暗自罵著。
禽獸,噁心,兩個男人,想什麼呢。
寒風輕微的吹了過來,他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努力做到不往那方面去想。
但是思考這個東西,沒開過頭便永遠不會想到某些地方,開了頭之後便像是發(fā)了芽,你總是不能直接掐死的,早晚有一天會長爲參天大樹,以至於開花結果,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種下了,便早晚會有結果的一天。
到底是你種的因,自然也就需要你來收這果子了,就算是苦的,也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