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有一天,你會有機會知道的,這一天想必不會太遠,四相金錢與巡天妖圖是在不久之前被分裂而出的,彼此之間的聯(lián)繫跟感應(yīng)仍舊十分的密切,不過,這些器靈都是狡猾的主,藏身於暗處的我唯有在不被他們感知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沈天策,好自爲之?!?
君前塵淡淡的說完之後,就潰散成了無數(shù)的灰塵,隨風散去,沈天策的身體忽然一鬆,剛身上的壓力這才散去,整個人卻跟散架了一樣的無力,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眼皮沉沉的,如果可以的話,如果沒有那份濃濃的危機感的話,如果這裡不是離言家還不是很遠的話,說不定沈天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睡下去了,直到那個從天而降的頭顱砸到了沈天策的面前,頭顱只有半個,但是,那張雖然焦黑卻仍舊可以從輪廓上分辨出來頭顱的主人。
雖然心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清虛子殘缺的頭顱的時候,雖然相識不久,但是沈天策的心裡仍舊不禁一緊,浮起了淡淡的酸楚的味道出來。
“很遺憾,沒有辦法保持他的屍身完整,能夠?qū)⑺念^顱的碎片拼湊成這個摸樣,我已經(jīng)是盡力了,希望你還滿意,不過跟你相比起來,我的技術(shù)還差很多,至少,你那切割出來的切口之工整,就不是我能夠達到的水平了,如果我也能夠有你那樣的功力的話,拼湊活僵就不至於那麼的爲難了,你要知道,活僵有個好處,就是可以將別的殭屍的部件爲自己所用,只要切口契合的話,就很好粘結(jié)?!?
說話人從樹後走了出來,漫步閒雲(yún),藉著林間的光線可以看得出來,那是個同樣二十出頭模樣的青年,臉龐削尖,一對丹鳳眼看過來的眼神漠然得似乎看什麼東西都是在看屍體或者其他的什麼死物一樣的冰冷,被那樣的眼神掃過,莫名的就是浮起了雞皮疙瘩跟一股透骨的涼氣,第一次對上那對雙眼,沈天策就有種想要跳起來轉(zhuǎn)身就逃的衝動。
根本就不是敵手的感覺,這樣的人,眼中無餘子,生死各淡漠,似乎冷漠已經(jīng)成爲本能跟植根入骨的習慣了,不經(jīng)意的掃過來的眼神,驀然得似乎是被另一具冰冷的死屍盯著看得自己是另一具放置在試驗檯上的死屍一般。
冰!冷!寒!悚!
透骨冰涼,這樣的人,這樣的表情,前世裡面,沈天策只有在一個化學系的學妹的臉上見過,那是她悄無聲息的掀開硫酸的蓋子,冷漠並且鎮(zhèn)靜無比的從那個劈腿的花心男友的頭頂上面倒下去的樣子,而後,輕笑,轉(zhuǎn)身,自六樓而下飛舞,地獄人間。
哪怕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沈天策也強撐起了自己的身軀,強忍著胸口的疼痛,用力的坐了起來之後,忍痛強笑著,逼著自己跟那雙眼睛對視著。
“你是來斬草除根,趕盡殺絕的麼?你們言家是準備滅絕掉茅山的道統(tǒng)麼?好心機!好手段!好一個借刀殺人,黃雀在後!”
沈天策強撐苦笑著,目光逐漸的移到了言閒裁的身後,那空無一人的森林後面,這裡已經(jīng)離開言家,離開湘江很遠了,雖然能夠隔空遠眺仍舊可以看到湘江,但是至少已經(jīng)離開了江岸,進入了森林地帶了,沈天策暗自的運力盤算著體內(nèi)所剩無幾的體力,如果言閒裁帶過來的活僵不多的話,或許自己還有機會逃得出去。
苦笑了下,如果有機會,如果有能力,誰不想大笑囂張的幹掉對方,然後瀟灑的轉(zhuǎn)身就走?逃避是可憐的弱者的待遇。
沒有人想當弱者,沈天策亦然,對世界不熟悉,但是並非等於,自己就樂意逆來順受,扶著樹,沈天策雙腿打顫著緩緩的站了起來,深深的長吸了一口氣,慢慢的挺直了腰桿,居高臨下的看著言閒裁,隨著身體的呼吸,忽然嘭的一聲,上半身的袍子忽然炸線,半邊的衣服迸裂開來,露出了半邊的胸膛出來,胸前的正前方,那個銅錢的印記清晰可見,言閒裁的瞳孔陡然一緊,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
“該死,清虛子,你死了也不能讓我安心點麼?誰讓你這麼矮的,連袍子都撐不住,怪不得你會掛掉,沒事,一會兒,我也會過去找你的?!?
苦笑的低頭對著腳下的那個頭顱在心裡自言自語著,神識深處,下意識的瞟了一眼識海里面的那間小屋,小屋裡面,其中的一個隔層裡面,整整齊齊的一連三個數(shù)層的都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袍子的櫃子,沈天策下意識伸出手去一撈之後,手上瞬間冒出了一團耀眼的金光一閃而過,金光閃過之後,沈天策微微吃驚的看著手中的長袍。
也不知道自己隨手抓了什麼袍子過來,但是聊勝於無啊,至少比起袒胸露乳的這半件袍子來得好看許多,沈天策索性不管眼前明顯陷入沉思的言閒裁,隨手撕掉身上的袍子之後,反身一抖,淡金色的袍子披在了身上,大小卻剛剛合適。
穿習慣了休閒裝,牛仔褲,換上了鬆軟的長袍,沈天策卻早已習慣了,麻袍也好,棉袍也好,絲綢袍子也好,古代的袍子雖然質(zhì)地不盡相同,但是穿法倒是一般無二,不管男女,斜披套在身上,只要不走光,總比穿破爛好多了。
尤其是居然大小剛剛合適,雖然淡金色有點扎眼,但是穿上之後,通體順滑流暢,沒有一絲的不適,挺舒服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天策甚至感覺身上的疼痛以自己能夠感受到的方式迅速的緩解著。
“差點沒有發(fā)現(xiàn),你居然是妖族,要不是召喚體內(nèi)的空間的時候帶出了妖氣,我還真沒注意到,你把你的妖氣掩飾得真好。”
言閒裁輕讚了一聲:“都說天下大妖出茅山,看來傳說還是有三分的根據(jù)的,身爲妖族,居然能夠成爲茅山弟子,這要是放在任何一個門派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唯獨在茅山顯得如此理所當然,不過,這次始皇陵的兵馬俑進攻茅山,本山那邊恐怕是得不到一點兒的支援了,王翦的兒子雖然本事不咋地,但是腦袋好用得幾乎不像一個殭屍了,倒是像是經(jīng)年老鬼,如果不是有他爹壓著,恐怕早就出墓出來興風作浪了?!?
“下次他千萬別讓我逮住,不然的話,我一定要把它的腦袋割下來切開看看跟其他的殭屍有什麼差異,他們幾個仍舊保留著生前的記憶的殭屍一直都是我覬覦的對象,不過白起跟王翦從來不出始皇陵,那是他們的主場,要是進始皇陵的話,就算有百萬殭屍護身,我也肯定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如果他們敢出始皇陵一步,沒有了始皇陵的庇護,他們也好不了哪裡去,至不濟也要讓他們?nèi)馓鄣奶踊厝懼梗蓯喊。@次跟族內(nèi)已經(jīng)達成了協(xié)議,我又不好破壞協(xié)議,陷家族於不仁不義當中,實在是痛苦啊。”
抱著腦袋,言閒裁沒有急於出手,反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沈天策瞎聊著,沈天策自然是求之不得,感受著身上的力氣慢慢的回覆著,沈天策還巴不得他多扯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呢,一來可以探下這個世界整個事情的底細,二好多恢復點力氣好逃跑,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言閒裁這麼明顯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但是既然他想裝傻,沈天策也自然樂意奉陪。
“如今天子在位,對龍虎山尤其的扶持,一則是因爲天子姓張,自然對張姓的龍虎山有無比的寵幸跟信任,大家都是本家,好商量,這代的張?zhí)鞄熞彩菢O其靈活的人,默不作聲的暗暗的就將皇族數(shù)千年前的那支並在了祖宗名下,七來八去的,居然還矇騙了一個皇叔的身份回來,他也真敢當,不過天子還真就吃這一套,如果不是如此的話,天下門派之多,有能力降妖除魔的更加的不少,爲何偏偏只有龍虎山的道士纔有資格被稱爲仙師?還能夠享受天下行走,奉天巡查的待遇?”
言閒裁伸手往邊上的大樹上輕輕一按,頓時一道黑氣吐出,大樹自言閒裁按住的地方往上迅速的騰出了黑氣,黑氣一路蔓延而上,大樹也緩緩的傾倒了下去,露出了光禿禿的樹根,言閒裁揮了揮袖子將黑灰掃乾淨後,坐了上去。
“當然,龍虎山的張?zhí)鞄焻柡?,你們茅山的許華子許真人就更強大了,茅山不過是區(qū)區(qū)小派,雖然聲名遠揚,但是近來的確經(jīng)營不怎麼樣,頂多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不過如果就這樣也就罷了,讓我無比佩服的是,就這樣的一個小道場,我們不算你們茅山後山那羣大妖跟羣妖,只看茅山本山的那些道士,每次想到這個我就無比的佩服你們掌門,居然硬生生的虎口奪食,能跟龍虎山平潤分色,兩派合併還能共享資源不提,又能夠做到獨立,又能夠借用龍虎山的勢力,這腦袋是怎麼長的?這嘴皮子到底是要多溜滑才能夠說服奸詐如此的龍虎山張?zhí)鞄煟颗宸?,佩服!?
言閒裁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