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牙似乎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老爹的不對勁,這和他認(rèn)識的那個老頭子似乎不太相同啊。
只見黃牙直愣愣的看著老頭,老頭則吧唧吧唧著煙筒,眼神乍一看似乎在看黃牙,但是仔細瞧了才發(fā)現(xiàn),他的焦點并非是在黃牙身上,而是在黃牙進來的那個門檻上。
黃牙也沒說話,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終于,過了很久,可能有一個小時那么長,老頭終于放下了手里的煙筒,在凳子腳上敲了敲,然后將煙筒后面的紅繩子慢慢的纏繞起來,掛回了自己的腰間。
“爹……”
黃牙終于忍不住說話了,他的耐心并不是很好,一開始只是被老頭的反常所疑惑,現(xiàn)在老頭站起來了,他終于沒有耐心等下去了。
“我找你有事啊。”
看到老頭直接朝著屋子里走去,黃牙略帶一絲不滿的跟了上去,對于老頭這樣無視自己多少是有意見的。
老頭住的是那種老式的房子,還是折疊的木門,打開來之后,卻看到里面異常的干凈,一陣清香撲面而來,那種純粹的香味,來源于香爐里裊裊上升的青煙,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充滿了靈動。
房間的柜臺上,擺著一株佛像,老頭什么也沒說,只是插上了一炷香,然后作揖禮拜。
黃牙對老頭的這種行為表示不解和不滿,一把抓住老頭的手臂,“爹,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老頭忽然側(cè)目,黃牙嚇了一跳,老頭子的眼睛一直都是這么凌厲,但是此時此刻看到的,卻更多的是慈悲。
“兒,爹近一年來吃齋念佛,自打你娘走了之后,我也醒悟了很多事情。”
黃牙汗了一把,嘆了一口氣甩了甩手,“我跟你說正事呢,誰有空聽你說這些啊。”
老頭對于兒子這種極度沒有耐心的行為沒有一點著急的表現(xiàn),自顧自的把還沒說完的話娓娓道來。
“人到老年,很多事情就像是夢境一樣在腦海里重現(xiàn),臨江仙里說得好啊,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那些在歷史長河里叱咤風(fēng)云,名震千古的人尚且如此,我等螻蟻之輩,蒼天之下忙碌的眾生之一,又何必爭個你死我活,最終還不是化為一杯黃土,隨風(fēng)而去。”
黃牙瞪大了眼睛,他再次一把抓住了老頭的手臂,“老頭,你這意思是你已經(jīng)不想再爭了?就連方村,你都要讓給張東?”
老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手速利索的推開了黃牙,然后轉(zhuǎn)身抬頭,“你走吧,我管不了你,但是我還是管得了我自己的,從今日起我就在這里慣看秋月春風(fēng),聊度余生。”
黃牙大怒,“老頭子你是老昏了吧?他張東欺人太甚,后起之輩!我做方村村長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個池塘里游呢!現(xiàn)在倒好,他憑借自己走狗.屎運,還想妄圖做三村村長,你覺得我能拱手相讓干嘛?”
黃牙的聲音很大,在房間里傳出回聲,在冬日里更加的空曠。
老頭子抬起頭深吸一口氣,卻并沒有吐出來,而是堅定的回過頭看著黃牙,“這是你這一輩的事情,我說過了,今日起我吃齋念佛,外面的事情再與我
無干!”
黃牙那個氣啊,一直以來他父子兩雖然關(guān)系并不是很和睦,但是好歹一直以來都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老子在背后力挺兒子,當(dāng)初自己被張東抓起來的時候,還是他老頭子帶人去曉村要人呢,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這老頭子竟然跟自己說要老死在這個破廟里。
“黃老頭!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老糊涂了!”
看到自己的兒子對著自己指指點點,老頭忽然睜開了眼睛,猛然回頭,“孽子!你給我閉嘴!”
黃牙大驚,老頭的氣勢并不弱,所謂寶刀未老,風(fēng)華猶在,這一吼還真的把黃牙給吼住了,整個房間都變得狂躁起來,老頭臉上的皺紋全部張開,仿佛一只受到攻擊的眼鏡蛇,馬上就要吐出毒液。
“我黃某一生七十多年,還輪不到你個孽子來數(shù)落!”
老頭說話鏗鏘有力,聲若洪鐘,比黃牙還強盛幾分,黃牙也沒想到這個老頭還有如此大的威風(fēng),看來一開始只是他不想和自己吵,看到外面探出腦袋來看的村民,黃牙點了點頭,“好,你就等著自己的祖墳都被張東給挖了吧,我告訴你,我黃牙是不會低頭的,我要和張東斗到底!這山口鎮(zhèn)容得下他容不下我!容得下我容不下他!”
黃牙說完就大步離開了房間,甩門而去。
直到黃牙的腳步聲消失,老頭才慢慢的吐出那口吸進去的氣,隨后雙手輕輕舉起胸前,然后又平放下去,一口濁氣吐出,老頭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隨后身體一松,輕輕地跪在了地上,向著佛像叩拜。
“草塔瑪?shù)滤览项^子,真是進棺材的,都這把年紀(jì)了,還跟我說吃齋念佛,早那些年干什么去了?他干的那些好事,難道還少?”
身為人子,黃牙不僅對自己的老爹沒有一絲的尊敬,還以為老頭不支持自己而感到雷霆大怒,回去把家里的東西摔了好幾個才解氣,她的老婆抱著孩子在房間里的瑟瑟發(fā)抖,直到天色黑了,黃牙罵罵咧咧為什么還不做飯,她才躡手躡腳的從房間里走了出去。
曉村和方村相隔如此之近,但是氛圍卻相差如此之大,這讓兩村的村民也百思不得其解。
大年初一,只見曉村村民紛紛走出家門,一個個身穿新衣,整整齊齊,喜笑顏開,面帶笑容,都把一排整齊的牙齒露出來,似乎生怕別人看不到自己的笑容,逢人便雙手拱起作揖拜年。
熊孩子們可樂壞了,一個個拿到手軟,吃到肚子撐,平時管得嚴(yán)的大人們這一天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了哪家那戶,都是零食隨便吃,各種各樣的糖果、餅干、水果,持續(xù)不斷,熊孩子們生怕被別人搶了,一邊塞進嘴里,還要一邊大把大把的抓進口袋里,而招待的主人不僅不生氣,反而高興,越多的孩子拿他家的果子,越高興。
這一天就連狗都仿佛感覺到了喜慶的氛圍,一個個也不汪了,搖著尾巴跟在主人屁股后面,挨家挨戶的拜年。
張東這一天可不敢起晚了,早早的被劉秀麗拉了起來,兩人穿戴整齊,面容精致,劉秀麗還戴了耳環(huán),穿了張東給她買的羽絨服,早早的下了廚房,做好了碗面,然后敲門請張東的父母出門。
隨著天
色漸亮,張東的父母打開門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張東兩人在桌邊等候,看到兩人過來,劉秀麗面帶微笑,略微低頭,面帶紅潤,張東不知道是被劉秀麗說服了還是怎么回事,竟然極度配合的也面帶微笑,見了父母也不說話,只是低頭微笑。
一家人心照不宣,兩老連忙洗漱了,也梳妝整齊,來到了桌旁。
劉秀麗看到兩老就坐了,連忙端著張東的手肘,張東連忙站起來,和劉秀麗一起端起茶水,“爸、媽,新年新氣象,請喝茶!”
張東說話的時候劉秀麗閉口不言,只是微笑,等到張東說完,劉秀麗才俏生生的跟著微微彎腰,“爹,媽,請喝茶。”
此話一出,屋里除了劉秀麗以外的三人都愣了。
張東愣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劉秀麗,劉秀麗似乎是不好意思,頭放得更低了,并且略微看向右邊,像極了話劇里羞紅了臉的古少女。
張東的爸媽也愣了,但是他媽眼珠子一轉(zhuǎn),立馬就醒轉(zhuǎn)了過來,一拍他爸的大腿,“哎呀!他爸都怪你!連紅包都沒給備一個,你還呆著干啥,這兒媳婦的茶你是嫌棄還是怎么的?”
他爸一驚,瞬間吃了蜜一樣笑開了花,連忙站起來雙手端著劉秀麗的手,“哎呀,不不不,我怎么敢、怎么會嫌棄呢,秀麗能進我們家,實在是小東的福分,我們家的福分啊,啊,哈哈!”
他媽也是連忙點頭,“秀麗心靈手巧,又有文化,勤勞善良,村里誰見了不夸,便宜了這小子!”
說完,還伸出手指在張東的額頭上用力的戳了一下,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這意思擺明了是好啊你還沒過門呢就合起伙來走外門,看老娘等下怎么收拾你。
張東那個汗啊,說實話,他是這里最后一個醒轉(zhuǎn)過來的,直到被老媽戳了一下,才尷尬的干笑了幾聲,更尷尬的是爸爸媽媽都去接劉秀麗的茶了,雖然她只有一杯茶,但是兩老硬是四只手都伸了過去,他媽還繞過他爸,將劉秀麗扶了下來,滿意的摸著自己的兒媳婦的手,這劉秀麗本身就長得俊俏,過去的一年里女人味更足了,那兩個團子隔著羽絨服也凸出驕傲的弧度,細腰之下俏生生兩個翹臀,她媽是怎么看怎么滿意,說實話她一開始還有點介意劉秀麗的二婚身份,但是現(xiàn)在,她估計把這個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張東汗啊,看了看自己的手里的茶,尷尬的笑了笑,湊到他爸的面前,“爸……”
他爸一愣,“哦,不好意思,把你給漏了。”
劉秀麗忍不住一笑,露出整齊的銀牙,一家人被逗樂了,張東也跟著笑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看到劉秀麗害羞的眼神里,心里流過一絲暖流。
早飯過后,張東的爸媽就出門去拜訪親戚了,他爸本來是讓張東跟自己一起去的,但是他媽還是讓他兩單獨相處了,因為畢竟劉秀麗還沒過門,這帶出去是對劉秀麗的一種壓力。
“你不會怪我吧。”
看著父母出門的張東揮手告別,劉秀麗擔(dān)憂的看了看他,張東不解的側(cè)過頭,微微一笑,“當(dāng)然不會,秀麗,這種事本來應(yīng)該我來主動的,是我不好,沒有經(jīng)驗,還難為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