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雙眉微皺,妻子不可能單憑自己衣服上的褶皺就推斷出自己曾與人動過手,既如此,那是怎么知道的?念及此,他將素雅扶到屋內凳子上,目光灼灼,道:“能跟我說說以前的事嗎?還有,修士是什么?”
自有意識以來,他就覺得莫名其妙,自己連自己的名字、身份都忘了,身邊還有個自稱是自己妻子的人,由此他推測或許自己是失憶了。本來他覺得既然上天選擇讓自己失憶,那自己就是一個新的生命,沒必要在尋過往,可是白日間多次從寧宣口中聽到‘修士’二字,每次他的心都會劇烈跳動一下,全身血液奔流速度都會加快,再加上對于自己的妻子,除了知道她叫‘素雅’之外再無其他,他忽然對過往有了興趣。
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一副肉身遠超常人,開山裂石都不在話下!
原本與輪回深情對視的素雅,眸子忽然黯淡了下來,她握著輪回的大手,輕聲道:“這些事,等三十年后我再告訴你好嗎?”三十年后,即使她不說,玄黃寶塔也會施展大.法,喚醒霍然的神,讓‘霍然’與‘輪回’重新融合。
“好!”
讓素雅驚詫的是,輪回對此并沒有異議,他坐在素雅的旁邊,將她摟進懷里,柔聲道:“你不說肯定有你的道理,實際上我對過往也只是略微有些興趣而已,并無什么念想。只要有你在,我就還是完整的!”
話落,素雅展顏而笑,平凡的臉卻可讓萬物生羞。她將小臉緊緊貼在那寬闊溫暖的胸膛上,說道:“今天你不應該放走那幾人的,留下來終究是禍端。”
“你跟蹤我?”直到此時,輪回才知道為什么素雅知道自己和人動過手。
“我……我……”一聽到‘跟蹤’二字,素雅頓時慌了,她撐起身子,看著輪回那黑漆漆的眸子說道:“我只是怕你有危險……”
見素雅驚慌失措的樣子,輪回搖頭一笑,拍拍她的小腦袋說道:“你這么緊張干嘛,我又沒有生氣,不過你能在我之前趕回來,難道你就是寧宣口中的‘上仙’?”
知道輪回沒有怪自己跟蹤他,素雅輕舒一口氣,重新埋首在其懷中,說道:“是啊,不光我是修士,你也是修士。”
“我也是?”
輪回一驚,而后釋然,道:“怪不得我的肉身比別人強很多,山林野獸都不如我呢!”
“噗哧!”
聽到輪回將他自己與山林野獸相提并論,素雅不由得輕笑出聲,道:“傻瓜,那些畜生怎么能跟你比呢,你只是受過傷,肉身受挫,不然揮手間可以移山填海,斷筋裂石!”
“我還受過傷?”
輪回伸展了下雙臂,并沒有任何痛感,他不由得撓撓頭,說道:“可我怎么沒有什么感覺啊!”
見此,素雅起身,牽著他的手走出了木屋,兩人踏著月光來到田地里,“在勞作,或者是在干其他的什么事時,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不停使喚?”
“對!”輪回點點頭,平常的時候他跟正常人無異,但專心做某些事的時候,都會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好像這副身體不是自己的。開始來到這個山谷的那段時間,經常因為用力過猛把農具折斷。
素雅仰首望天,夜幕上一顆顆星辰綻放出迷蒙光輝,她說道:“這就是你受傷后留下的后遺癥。”在輪回天池,天池之水為輪回重鑄肉身,耗時二十年。
經由天池之水,以及玄黃之氣洗刷過的肉身,潛力固然無窮,但時日畢竟太短,再加上輪回自身已忘記玄黃不滅體運功方式,對這副肉身的掌控不可能做到隨心所欲。換句話說,現在的輪回就跟初生的嬰孩兒差不多,需要一段時日熟悉身體。
“如今的你不可能恢復昔年那種近乎于通天徹地的能力,但通過開發肉身,你依然可以不弱于人。”素雅繼續說道:“這也是我為什么會讓你勞作的緣故。”
神魂、本源都不在的輪回根本修不了什么功法,自然就不可能有法力,而且她還檢查過他的身體,也不知是輪回天池的緣故,還是玄黃不滅體即將大成的緣故,輪回而今的肉身根本不能容納半點法力。為此她還有擔心,若是三十年后玄黃寶塔施展神通喚醒‘霍然’的神時,霍然還能不能施展術法神通。
輪回點點頭,他雖然不太明白素雅的話,但心里認為素雅不會騙自己,更不會害自己。
“日間你為什么不殺了那幾人?”素雅拉著輪回坐到屋外的長凳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問道。在輪回還是霍然的時候,雖然不是什么嗜殺之人,但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禍根。
輪回笑了笑,說道:“他們沒有傷害我的能力,留不留他們沒什么區別。”
實際上素雅自己主動忽略了一點,如今的輪回根本不是霍然,只是占據了這副皮囊的一個新生命,兩人除了這副肉身之外,根本沒有半點牽連,再加上輪回初生,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寬厚仁慈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聽到輪回這么說,素雅也不再說什么,這里只是玄天界星域當中的一顆名喚汨羅的小星,在來汨羅星之前,她就已經探清楚,整顆汨羅星上最高修為的人不過才圣人境,她一只手能拍死一群,以寧宣那種人物,她吹口氣都能要其死上千百回,料想他也翻不起什么浪。
念及此,她安下心,摟著輪回的手臂,閉上雙目,享受難得的溫馨。
不知何時起,天際開始有流星劃落,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后形成大片的流星雨。輪回初生,自是沒有見過這等天文景象,他有心喚醒在自己肩頭沉睡的素雅,但看到素雅睡得香甜,便沒有付諸行動。
“嗯?”
陡地,素雅仿佛受到什么悸動,猛然間驚醒,而在此時天邊的流星雨驟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沖天光束,仿佛要洞穿蒼穹。
“奇怪,怎么會沒有流星雨,倒是出現一道光束呢?”
輪回摸了摸后腦勺,有些不解。
早已立起身子的素雅臉色極度難看,甚至嬌軀都在微微顫抖,她的雙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心中明白了什么。
察覺到素雅的異常,輪回拉了拉她的衣袖,關切道:“沒事吧?”
“那個地方……”素雅輕聲呢喃,小臉煞白。“娘親的預言難道真的會實現嗎?如果是,那到時候……”
“發生什么事了?”
輪回也坐不住了,看到素雅跟丟了魂似得,他站起身扶住素雅瘦削的肩膀,防止她跌倒。
“有大事要發生!”
素雅看了他一眼,而后伸手對著屋內一招,卻見一座散發著微弱寶光的三寸玲瓏塔出現在她的掌心。
“這是你的東西。”將玄黃寶塔交到輪回的手里,素雅一臉嚴肅的說道:“我要離開你一段時間,你就呆在這哪兒都不要去,就等我回來。如果遇到能夠傷你的人,就把這寶塔丟出去,如果連寶塔都擋不住的話,直接跑!”
手握玄黃寶塔,讓輪回有種踏實的感覺,他看著素雅滿是焦急的目光,點點頭道:“你小心點,我就在這等你回來!”
看素雅的樣子,他就知道肯定跟剛才那片流星雨,以及那沖天光束有關。他不知道那代表著什么,但素雅肯定知道,既然素雅要去,他也不能夠阻止。
“記住,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離開這個山谷!”
話未落,輪回只感覺雙唇印上了一片柔軟,再回神時,已失去了素雅的蹤跡。
“到底是什么事呢?”輪回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看向手中的三寸玲瓏塔,掂了掂,問道:“你知道嗎?”
嗡……嗡……
玄黃寶塔輕綻寶光,一顫一顫,奇怪的是輪回似乎能夠明白它的意思,就像是在說它也不知道一樣。
“算了,希望素雅她平安。”寶塔不知道,輪回只能作罷,將寶塔放進懷里后,他走向田地里,接著月光又開始翻地。
素雅說過,他現在需要熟悉自己的身體,才能找回以往的力量,此時因為素雅離去,他也沒了睡意,只能重新拿起鋤頭開始勞作。
……
寧家大院,氣急敗壞的寧宣接著月光來到假山旁,伸手在假山上摸了摸,整座假山忽然晃動,而后裂開,出現了一條可供一人穿行的裂縫,直通地底。他想也沒想,直接跨入昏暗的地底,七拐八彎后,昏暗的地底密室噌地一聲亮了起來,而此時他的身前卻是出現了一扇石門。
篤篤篤!
寧宣敲擊石門,發出一道道悶響,而后說道:“爺爺,孫兒求見!”
話音剛落,石門便緩緩打開,露出內中景象。
密室不大,方圓也只有三丈,內中空蕩,唯有中央處有一尺高的石臺,其上盤腿端坐著一位中年模樣的面白無須男子。乍一看,中年和寧宣倒是有一兩分神似。
“爺爺!”
寧宣直接跪在了中年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請爺爺替孫兒作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