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章 現身
諸鶯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而畢真真卻面色不變的說道,“既然秦家的這位新任族長,在這月之間,已經三次拜訪我們碧霞宗,那么,便開門迎接!”
她沉聲說道:“掌門人閉關期間,我與甘長老,代攝門中之事,諸弟子,聽令!”
下面剩下的人,都是碧霞宗這年來的心腹,凝聚之力極強,聞聲便轟然而應,聲傳四野,畢真真說道:“張大牛,你帶十人,回后山護住靈園,看守八極混沌元陣,不能讓外人,打擾了掌門人的修行。”
張大牛領命而去,隨即她又道:“鶯兒,你與虞商,和段門主等人一起,護住殿外。韓真人,你與阮仙子一起,看護住護山大陣的各個陣眼,所有人都打足了精神,今日碧霞宗之成敗,在此一舉!”
他面色堅定,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的發了出去,眾人全都領命而去,這時甘碧梧才道:“畢長老,今日之事,便由你出面吧。”
畢真真點了點頭,她也不推辭,畢竟她是除了林梓潼與張大牛之外,整個碧霞宗中修為最高之人,而方碩又不方便直接出面,因此,她便沉聲說道:“開啟殿門,我們去會一會,這位秦家的新任族長!”
當年顧顏在此地留下的布置,數十年來都沒有動用過的護山大陣,這時終于開始,無數的云氣飛騰之下,大殿緩緩開啟了殿門,十數人同時升到了高空,這時在空中,已有數十名碧霞宗的修士,都已經到了結丹期的修為,在空中來回的飛舞,如臨大敵一般。
而在對面,一片青色云光的遮掩之下,只有秦封一人。灑然而立。
這時的秦封,在百余年的磨煉之下,似已褪去了當年的稚氣,如今他蓄起了短須,看上去頗為英武。他手中,仍如上次一樣,拿著一封金光燦爛的玉符,看到畢真真等人出來。便說道:“林掌門莫非不在?”
畢真真淡然道:“掌門人尚有要事,不便出來見你,秦族長有何吩咐,不妨說來。”
秦封灑然一笑,說道:“我這次來,仍是為老祖師傳遞一封手書。不知上次的書信,貴宗考慮的如何了?”
他不等畢真真回話,便又接著說道:“老祖師一片苦心,不想讓碧霞宗,毀于戰火之中,歸于秦家之后,除了名號不存之外,其余一切,仍依舊故。林掌門。依然可為這丹霞山之主。諸位,難道還不答應么?”
諸鶯冷哼道:“不錯,不過不是換了名字,而是換了一個祖宗!”她怒氣沖沖的說道,“秦封,你這樣的斬盡殺絕,就不怕將來顧長老回來之后,;跟你算舊賬么?”
秦封在一瞬間有些失神,諸鶯的話。似乎又讓他想起了當年那個一身青衣。言笑灑脫的少女。曾經一起出生入死,卻又當著面。與他說出分道揚鑣的話語。
他晃了晃頭,這才發現,顧顏的面目,在他的心中,居然已變得有些模糊了。
秦封淡淡的說道:“當年的舊事,何必再提?如果諸位,仍然執迷不悟的話,那么祖師有令,今日,要讓秦家,接掌丹霞山!”
畢真真淡然道:“秦祖師大才,修成結嬰,破云澤數千年之魔咒,目光遠在蒼梧,何必非與我這等這樣的小修士為難,若真如此,唯有四字而已。”
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不為瓦全!”
秦封冷哼了一聲。空氣中的氣氛,似乎忽然間就變得緊張了起來,在他的身后,一片青色云光卸去,露出來的是黑壓壓的身影。足有數百人之多。
其中光是結丹期的修士,便有近百余人,余者都是筑基后期,近于圓滿的精英,秦家這次,已經將所有的實力全都拿了出來,他們誓要一舉掃平碧霞宗!
而畢真真則知道,在無數的人群之后,必定有著那位秦重老祖師的身影。這位老謀深算的修士,這次,必定會在身后主持一切。
丹霞山之上,寶光耀動,云氣遮天,東陽郡的這一場變故,似乎連遠在數千里之外的云陽城,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在云澤之外,一座山峰上,有兩個人,正面對而座,其中一個,是元家的家主元子規,另外一個中年的文士,則是早就已經閉關不出,接近百年的元子檀。
他這時目光悠悠的望著遠方,說道:“斗了幾百年,最終還是被這個老頭子,占了一個先手,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元子規恭敬的說道:“秦重祖師,壽元將近,全力沖擊結嬰,僥幸成功,祖師您,尚且有幾百年的壽元,何必非像他一樣的著急?”他對于這位元嬰修士,雖然是自己家族的死敵,但遠隔千里,在口中,卻也不敢有絲毫的不敬之意。
元子檀嘆了口氣,“大概我有些瞻前顧后了,想不到這個老頭子,在關鍵的時刻,卻比我更能夠下出決斷,而且這一次,偏偏還就讓他給搏贏了。”
元子規說道:“只是,屬下有一事不解,為何這次秦家發出征召之令,祖師并沒有同意我派人前去呢,難道說,您還以為,碧霞宗這次會有翻身之日?”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說道:“我聽說,畢真真曾經親自上過藏劍山莊,但卻被人家閉門不納,而本來長駐于丹霞山的方碩,也被金剛門那位大長老,一封手書所召了回去,失去了這兩大靠山,她們難道不是只有乖乖待宰的份兒了么?”
元子檀看了他一眼,忽然間嘆了口氣,沒有答他的話,反倒轉而說道:“你知道這座山峰,當年曾發生過什么事么?”
元子規有些愕然,不知道他現在說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子檀說道:“大概是一百一十九年前,還沒有參加那次大比的顧顏,曾經在這里,先后斬了三個長青宮的弟子,破去他們的陣法,與善法結下了深仇,然后。就是在古戰場中,鏟除了積云峰,滅去長青宮的勢力,奠定了碧霞宗能夠在云澤鼎足而三的基礎。這些年來,我只牢記住一點,絕不要小看這個女子,否則,她總會給你以驚喜啊。”
元子規遲疑的說道:“可是。她已經足足消失有上百年了,都說她死在洗劍池的秘境之中,永遠不會歸來……”
元子檀斥道:“糊涂!如果顧顏是真的死了,現在九派中的那些人,還會是這個態度么?他們只會更加積極的拉攏秦家。”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分化拉攏。分而擊之,這些年,他們不就是一直這樣做,維持了足足上萬年的九派地位么?”
他沉聲說道:“因此,我可以同意你們暫時臣服于秦家,但牽扯到碧霞宗的事情,整個元家,卻只能做壁上觀,這是元氏的鐵律。你記住了么?”
元子規全身一凜,然后便躬身應是,可是他又遲疑的說道:“若是因此惹怒了秦家,豈不是……”
元子檀搖了搖頭,“不會的。要知道,秦家離不開我們,他要滅碧霞宗,是看上了人家的百年基業,但他卻不會將云澤的這些門派。全都殺個一干二凈。他總要團結我們這些力量,才能夠在將來。與九大派的談判之中,多一些可以利用的籌碼。”他長嘆了一聲,“人世之間,分分合合,不外如是啊。”這個時候,他忽然開始羨慕起顧顏來,那個女子,她一手創立了碧霞宗這樣大的基業,卻又可以說走便走,無比瀟灑的離開,似乎全不放在心上一般。
能夠在她的心頭,占一席之地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而剛剛向秦家表達了臣服之意,又親自上門,請秦重出來掌云澤事的新任皇帝云戰羽,這時正在皇城之中,來回的踱著步子。他忽然間有些暴躁的說道:“碧霞宗那邊,到底怎么樣了?”
還沒等有人回復,他便又說道:“凡是那邊的事情,一息三報!”他停了一停,又說道,“不,只要有所變化,即刻來報!”
這百余年間,云澤勢力鼎足而三,元秦兩家退避,皇室的勢力為之大張,他正雄心勃勃,想要恢復云氏皇族往日的榮光,獨霸云澤之后,還能夠走向整個蒼梧。可是這一切,在秦重結嬰之后,全都化為了泡影。
而他身為皇帝,卻不得不憋屈的親自上門,去給秦重那個老匹夫獻媚!
雖然這次,他派出了皇室中大半的高手,去為秦家攻占丹霞山一事,吶喊助威,但他的心中,卻實在是希望,秦家能夠在那里,栽上一個大大的跟頭。
只是他也知道,在秦重的壓陣之下,這種希望,近于渺茫。
而這時他的心中,卻不知為何,忽然浮現起了一個身影來,那是一個面目已經有些模糊的少女,她曾經在大比中壓得魁首,一手擊退了元秦兩家,創立了碧霞宗百年基業,可是現在,她又在哪里呢?
很多無關的人,這時都想起了顧顏,但畢真真等人,這時卻完全沒有這個余暇,她們已經陷入了極度的苦戰之中。
在護山大陣的護持之下,他們勉強的與秦家相斗,但對方所出的,并非全是秦家的精英,足有一大半,是這云澤之中,其余歸附的勢力。更讓人憤怒的是,有幾撥人馬,居然就是剛剛離開碧霞宗不久的人!
這時的丹霞山上,十二道光柱沖天而起,無數的云氣在空中來去,天空之上,寶光飛舞,劍氣縱橫,不時有人傳出了慘呼之聲。
這是一場遠比在古戰場時更要慘烈的戰斗,雙方的修士幾乎沒有任何的花哨,龐大的隊伍在同一時刻重重的撞到了一起,隨后便是血光爆起。
整個云澤中的結丹修士,這時似乎已全集中到了此處,百余名修士在空中縱橫來去,只能看到耀眼的寶光飛舞,卻根本看不到人跡。
諸鶯揮動手中的紫藤鞭,擋住身前秦清與秦緣兩人的夾擊,隨后一柄長刀已自空中飛起,刀光如雪,向著四周灑去,數名修士全都在一時間被她震開,而她已經飛沖到畢真真的身側。
畢真真這時正摧動九根遁龍樁,與秦封相斗,兩人都是已晉階結丹后期的修士。法力也在伯仲之間。
在如今云澤的年輕一輩中,林梓潼堪稱第一人,所有人都說,她已經可以與當年在古戰場中,橫行無忌的顧顏比肩。而畢真真比起林梓潼,尚且還差了一籌,九根遁龍樁的寶光,牢牢的護住她的全身。但秦封的手中,一張錦色云圖,已不停的自空中揮去,無數的殺氣,自四面八方撲來,將畢真真緊緊壓在了這方寸之地。兩人幾乎是僵持在此。而秦封卻仍有余力一般,他見諸鶯自旁側飛來,肩頭忽然間一動,一道烏金色的光華已隨之飛起。
畢真真厲聲喝道:“鶯兒,閃開!”
那道烏金光華,飛快向著諸鶯的身前沖去,諸鶯揮動紫藤鞭,忽然覺得千鈞巨力,一刻涌來。那道金芒,已將自己的紫藤鞭完全的壓制住,隨即便在空中爆散而開,化作千萬道金芒,幾乎要將她全身淹沒。這時一道五色光影,無聲的從背后飛至。是虞商以他飛島門秘傳的分光化影之法,破去周圍秦家那些修士們法寶的阻隔,破空而來。他一手揚起,一柄分成五色羽毛的扇子已從手中揮出。將那萬千道金芒。一下子全卷在了扇子上,然后抓住諸鶯便向遠處飛去。低聲說道:“你也太莽撞了。秦封的修為,怕是只有掌門人能夠穩壓他一頭,幾位長老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也該冒然進擊?”
諸鶯也不是死心眼的人,她一擊不中,便即飛身遁走,兩個人似乎在戰團之中,暫時無人應對,她向著遠方一瞟,便說道:“你看,那些是什么人?”
在丹霞山的峰頭上,這時打得如同沸反盈天,而在秦家派出來的那些修士之后,似乎正有十幾個身影,在向著后山的方向,悄悄潛去。
虞商忽然醒覺道:“他們是奔著后山的靈園去的!”
諸鶯驚呼道:“梓潼姐也在那里閉關,我們去支援她!”
虞商一把拉住她,說道:“張師兄在那里,你還不放心?”
諸鶯跺腳道:“張師兄只有幾人,未必照顧得周全。”她看了一下四周,說道,“我看秦家,似乎也不是以雷霆萬鈞之勢,要一力拿下我們,戰局暫時不會出現問題,我們先去后山看看!”
她一頓足,便飛身而走,虞商無奈,只能跟著她而去。兩人飛快的掠到了后山之上,諸鶯驚呼道:“好歹毒!”
那十余人,只看所穿的衣著,便可以肯定是秦家的人,他們每個人的手中,這時都拿著一個陣盤,為首的人,似乎已經到達了結丹圓滿的修為,其法力,竟不在秦封之下。
虞商低呼道:“是秦靖!”秦家的上一代家主秦靖,在秦封功法大成之后,退居為長老,但仍然是穩穩列于秦重之下的秦家第二號人物。這些人,居然是由他所親率。
他們手中的陣盤,顯然是要直接撬動丹霞山的地脈,化去這里的靈氣,這樣做,是要毀了整個靈園!
碧霞宗的靈園,自顧顏當年重建以來,以此地種植了無數靈根,后來又有張大牛的悉心護持,只怕在蒼梧大地之上,除了九大派之外,沒人再能夠擁有這樣一座得天獨厚的靈園。而這些人,他們居然要將這靈園斷根!
諸鶯不假思索的要飛沖而下,虞商一把便拉住了她,“你別太莽撞!秦家苦心孤詣的要對付碧霞宗,大半是為了眼前的這座靈園,他們怎么會做這樣斬草除根的事情?”
諸鶯除了脾氣莽撞之外,本來也是聰明的人,被虞商一提醒,頓時便醒覺過來,她出身于原來的丹霞宗,對陣法上有幾分造詣,仔細看著這些人所處的方位,全身忽然間一震,“他們是要直接破去八極混沌元陣,卸去護山大陣的靈氣,好將我們一網成擒!”
碧霞宗的護山大陣,是顧顏借八極混沌元陣所布下的陣法,對方秘密派人來對付陣法,原本并不出奇,如果換成以前,張大牛只要死守不出,他們一時便攻不進來。
可現在,林梓潼正在陣法之中,閉關修行,沖擊結嬰,本來就是一件無比兇險的事情,如果再讓對方將靈氣從陣法之中卸去,只怕林梓潼,九死無生!
產隱身在側,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而這時,在秦靖的帶領之下,那些人似乎已完成了周圍的布置,秦靖手持陣圖,說道:“取祖師所賜,十二枚遁元針來!”
背后有一個秦氏子弟,將一封紅色的革囊奉上。秦靖打開了革囊,里面銀光四射,十二枚長針之上,寒芒閃動,秦靖一揚手,十二道銀光已同時自空中飛起,向著下方疾落。
在大地之上,本來已經被埋好了的陣盤,這時同時傳出了轟然的巨響,在后山的方圓之地,似乎大地在同一時刻開始搖動起來,空中呈現出一個清晰無比的八卦之形來。
那上面的六十四卦象,正在空中不停的流轉,引動著地底的靈脈,靈氣源源不絕。而這時,十二枚長針,飛快向下落去,那陣法的運轉,似乎只在一瞬之間,就已經變得遲滯了起來。
這時,在地底的靈園之中,八道光柱,忽然間沖天而起,一下子便將頭頂的十二道寒芒沖去,同時有一個無比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什么人,闖我靈園所在?”
在由陣法護持的靈園之中,張大牛及其余的弟子這時都隱身不見,只有一個眉間帶著堅毅之色的青衣少女,手中執一面法盤,飛身而起,掠至空中。
諸鶯訝道:“默言小丫頭出關了?”
靈園中所飛來之人,就是當年顧顏在子午谷中所收的弟子默言,在顧顏走的時候,她只不過正在沖擊筑基,如今百余年過去,她早就已經結成金丹,數月之前,已正式開始閉關沖擊結丹中期,現在看她的樣子,顯然已經大成。虞商的心思卻多一些,他皺眉道:“為何不見張師兄,難道說,林師姐閉關潛修,出了問題?”
張大牛這時,正緊皺著眉頭,站在那八極混沌法壇的邊上。
此地名為碧靈洞天,是當年丹霞宗祖師所留下來,一座生生從海外所移來的洞府,有八極混沌元陣護持,只要開啟這里的禁制,號稱可以抵擋元嬰修士數日的進攻,而當時顧顏所發現的那張,可以瞬息傳送萬里的天靈符,如今就在林梓潼的手中。這也是碧霞宗最后的倚仗,如果其勢實在不可挽回,他們就只有全部遁入到碧靈洞天之中,借此而遠走。林梓潼如今,就正在這碧靈洞天的八極混沌法壇之中閉關。記住牛屁屁書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
經歷了百余年的風霜磨礪,林梓潼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這時的她,看上去約莫如凡人二十余歲的模樣,相貌端麗非常,眉梢中帶著一絲殺氣,而這時,她手拈法訣,沉靜無比的坐在塵封之上,周圍的數百株靈根,正不停的在她的身體之外環繞。
張大牛眉頭緊鎖,自語道:“怎么會這樣,靈根之中的靈氣,都已經被聚集于此,可是為什么不能入體,反而隔絕了林師姐與外界間的六識?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不是被塵封于此了嗎?”
他手中掏出了一大堆的玉簡,攤在了眼前,神念不停的在玉簡之中來去,一向沉穩的他,這時眉梢之中,也不禁露出了焦急之色。
可是林梓潼這時,就如無知無識一般,她臉上甚至有一絲不自覺的微笑,身體內的靈氣像是完全塵封起來,根本無法與外界聯系。
這時,張大牛的全身忽然間一震,他拼命的穩住身前的法壇,才沒有讓林梓潼的身軀傾覆下來,不禁驚呼道:“默言這個丫頭,難道連這片刻,都沒有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