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嘯真是騎虎難下,前有夫人兼拜把子妹妹的語言威脅,后有縣令大人如鷹般目光的恐怖注視,喂還是不喂?他完全沒有主意啊!
“杵著做什么?”徐須凌冷冷的聲音響起,“沒聽見夫人叫你喂藥嗎?”
“是是是!小的馬上辦。”大人發(fā)話了,他自然是屁顛屁顛趕緊去辦,不過大人這語氣真心不是很善意啊,他這個師爺怎么那么難當(dāng)啊!他覺得他真的該換份工作了。
硬著頭皮喂完宋驚塵,他縮了縮肩,道:“大人,夫人,沒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嗯。”徐須凌沒好氣地點了點頭,看那黑黑的臉色,就能夠猜到他恨不得李青嘯趕緊走開,不要再呆在這兒礙他的眼了。
宋驚塵亦沒有什么異議,只道:“明兒記得幫我去買糖果,藥很苦。”
“小的記住了。”
李青嘯走后,宋驚塵閉上眼,房間內(nèi)一片靜默。
徐須凌問:“娘子,為夫惹你生氣了?”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說嘛,為夫犯了什么錯,你告訴為夫,為夫一定改。”
回答他的依舊只有沉默。
“對了,為夫突然想起來今兒給你帶了個好東西。”說著,他神秘一笑,從袖子來掏出一串糖葫蘆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娘子,你看,糖葫蘆哦!”
回答他的還是沉默,他的動作一僵,皺起眉頭道:“娘子,為夫究竟怎么惹你生氣了?你倒是告訴為夫啊,你身體現(xiàn)在本來就不好,再生悶氣,對身體更加不利了……”
宋驚塵突然睜開眼,猛地打斷他的話:“大人,咱們和離吧。”
“……”徐須凌一愣,回過神時,嘴角不自然笑了笑,“娘子,你開什么玩笑呢?”
“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宋驚塵淡淡道,“原本我們的婚事就是一個錯誤。”
“為夫覺得我們的婚事很好啊!”徐須凌道,俯身坐在李青嘯剛剛坐的凳子上,低頭剝著糖葫蘆的透明糖紙:“娘子,你是不是來葵水了?為夫聽說,每月女子來葵水的時候,情緒總是不好的。等會為夫幫你去泡一杯紅糖水,喝了,你的心情應(yīng)該會好一些的。對了,你的肚子疼不?要不要為夫幫你去燒點熱水?”
“我沒來葵水。”宋驚塵別過頭,“這也和葵水沒有關(guān)系,你去準(zhǔn)備一封和離書吧,待我傷好之后,我便搬回娘家……”
“夫人……”
“我心意已決。”她的語氣十分冷淡,“大人不必再多說什么……”
話還未落下,一聲不合時宜的“噗”聲不雅響起。
宋驚塵還未穿越的時候,在書上了解過,闌尾炎割完闌尾之后,排完氣就可以正常飲食。而排氣這種高雅的詞匯俗稱——放屁。
肚子疼,然后大夫為她做完手術(shù),雖說在古代開刀很奇怪,但她壓根沒有往闌尾炎方向想。
而且什么時候不排,偏在這種談?wù)撊松笫碌臅r候排氣……簡直要命啊!
蒼白的臉上浮上一層可疑的紅暈。徐須凌見那話題沒有繼續(xù),神色倒松了不少:“娘子,大夫說你排氣之后便可以正常進食了,吃糖葫蘆的時候就可以吃里面的肉啦。”說著,他搖搖手中的糖葫蘆,“來,為夫來喂你。”
宋驚塵看也不看他,臉頰微紅嘴緊抿,在徐須凌眼中就是一副小娘子耍脾氣的樣子,倒是可愛地緊。
“你吃完糖葫蘆,為夫再為你去煲一鍋粥,娘子你想吃什么樣子的?”
“我什么都不想吃。”她吃力地將被子拉了拉,可剛動完手術(shù)的她幾乎脫了全部力氣,拉了拉也沒有把被子拉上去。徐須凌趕緊俯身為她將被子拉上點點,關(guān)切問:“冷么?”
“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她閉上眼睛,避開他的目光,淡淡道。語氣里是抑制不住的嫌惡。
徐須凌身形一僵,好一會,他才強顏歡笑道:“也好,娘子,你先休息休息,為夫為你準(zhǔn)備粥食了。”
“欸。”徐須凌起身正要離去,卻聽到宋驚塵喚他,他神色不由一喜,還以為宋驚塵想起什么喚他了,卻不料她這么說:“和離書你趁早準(zhǔn)備下,若你不能忍受我生病的這段時間住在衙門,我現(xiàn)在便可以搬回娘家。”
“娘子,你說什么呢?”他終于有些不悅,“今兒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總是說和離?為夫究竟做錯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
徐須凌一臉疑惑:“什么心里有數(shù),為夫什么也沒有數(shù)也沒有。”
“我不管,反正和離書你早點準(zhǔn)備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她淡淡道,聲音縹緲如天邊的浮云。“我爹爹每年給衙門的資助,不會因為我們這事斷掉的,你盡可放心。還有那投入賭鋪的嫁妝,也就當(dāng)和離時,夫妻分割的財產(chǎn)你的那部分,不必還我了,嗯。就這樣吧,我睡覺了,你出去吧。”
“娘子……你!”徐須凌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宋驚塵,惱怒道:“真是不可理喻!”
語罷,他甩袖,大步往外走去。卻因太過情緒化,沒有注意腳下的門檻,身形一個踉蹌,險些被門檻拌了個狗啃泥。
“真是!”宋驚塵聽見他無比惱怒的聲音,再之后是摔門的聲音,最后恢復(fù)寂靜。她茫然地睜開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床頂深紅色帳幔看。
明明對徐須凌沒有一點感情,為什么她現(xiàn)在心那么地空落落?
這是為什么?
莫非大夫不僅割了她的闌尾,順帶把她的心臟也動了動?
如果沒有,為什么徐須凌那么憤怒離去,她的心會那么難過?
或者……
眸中閃過一抹驚慌。
莫非她愛上了徐須凌?
怎么可能,她糾結(jié)地想著,她和徐須凌雖然做夫妻的時間已有大半年,可是兩人一直以歡脫逗比的形勢相處著,他也沒有做過讓她很感動的事,怎么可能就突然愛上了?壓根就不符合實際嘛。
心臟感覺空落落的,肯定是因為割闌尾的關(guān)系。
這樣想著,她又閉上眼,糾結(jié)地進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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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驚塵是被一陣陣噴香噴香的食物味道誘醒的,茫茫然的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翠兒立在床遍,桌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搬到床邊來了。桌上放在一個大瓷盆,翠兒拿著勺子在里面攪著。
“翠兒,那是什么吃的?”她吃力地問,雖然躺著看不到大瓷盆里的是什么東西,但敏銳的嗅覺直覺告訴她,那里面肯定是好吃的東西。
她忘了自己躺在床上多久了,躺在床上的這段時間除了吃藥就是吃藥,壓根沒有進入一口食物,這下,她可是名副其實前胸貼后背,餓得不得了。
“是排骨菜粥。”翠兒笑著回答,“很香的,等會奴婢服侍您洗漱完之后,奴婢便喂您。”
“嗯。”宋驚塵點點頭。
翠兒輕柔地將她扶起來,然后服侍著洗漱。漱口時,翠兒拿著漱口水,她伸手準(zhǔn)備接,可翠兒怎么也不肯,十分堅持道:“小姐,你傷口還沒有好,行動不便,這些事,讓奴婢來。”
“漱口這種事,我自個來就是了。”她皺眉,身為生活在21世紀(jì)的先進女性,獨來獨往慣了,刷牙這種小事,讓別人來做,感覺好別扭。
“可是大……”翠兒一驚,急忙將話咽回去,可已經(jīng)遲了。
宋驚塵看著她,然后不悅問:“大人說什么了?”
“大人沒說什么……”翠兒低下頭,為難道。大人特意囑咐她不要在小姐面前提前他,可自個兒這張不爭氣的嘴……簡直太不給力了。
“把漱口水給我。”她冷聲威脅道,“若你不給我,我便不吃了。”
翠兒一張小臉如同一張焉了的茄子,都快哭了。
她糾結(jié)地看著手中的漱口水,然后嘴一扁,“撲通”一聲跪下,哭道:“小姐,您就別為難奴婢了,如果您親自動手的話,那么奴婢的親事也就告吹了。小姐,您就讓奴婢服侍你吧,奴婢不想離開李大哥!”
宋驚塵一愣,扭過頭疑惑地看著她,問:“這和你李大哥有什么關(guān)系?”完全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啊。
“大人說了如果我讓小姐親自動手的話,那么便不許我離開衙門,不能離開衙門,就不能嫁給李大哥……嗚嗚嗚,我想嫁給李大哥啊,小姐!”
“呃……”宋驚塵無奈地看著她,“你這腦袋瓜子怎么這么笨?你又不是他的人,憑什么他說不可以離開就不可以離開?”
翠兒抽泣著沒有回答,于是宋驚塵又問:“他現(xiàn)在去做什么了?”
“大人去忙賭鋪裝修的事了。”翠兒抽抽搭搭地回答,低著頭用袖子抹著眼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那就快些起來把漱口水給我,他現(xiàn)下又不在,也看不見。”她柔聲說,剛剛為了嚇翠兒,她說吧不吃東西,本以為那丫頭會害怕,可是徐須凌更可恨,竟然拿翠兒最重要的李大哥威脅她。
“奴婢不能這么做,大人知道了的話,奴婢和李大哥就沒有未來了。”為了和李大哥的美好未來,她覺得不能妥協(xié),“小姐,求求您了,就讓奴婢服侍你吧,求求您別為難奴婢了。”
宋驚塵無奈扶額,她這個小姐怎么做到那么失敗……
“算了,算了,你起來吧。”她只能無奈妥協(xié)。
“謝小姐。”翠兒終于破涕而笑,端著漱口水站起來,然后輕柔地服侍宋驚塵漱口。
漱完口,她拿著毛巾輕柔地為宋驚塵擦拭面頰,宋驚塵拿斜眼瞥她,她立即心虛地低下頭。
“等會他回來之后,你替我去轉(zhuǎn)告他,他做什么都是沒有用的,叫他快些兒準(zhǔn)備和離書吧。”
“小姐!”聽到“和離”二字,翠兒驚訝地抬起頭,睜大眸子看著她,“小姐您在說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