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出現(xiàn)在虛空中的黑氣,正是從余列等人乘坐的小船之上,流露而出的。
準(zhǔn)確的說,黑氣只是一小團,除去這黑氣之外,血蛆子的尸灰中更有其他種種靈光閃爍,罡氣涌動。
只見余列等九人,一個不落的,全都沒有死掉,皆是身體全乎的活了下來。
不過他們腳下由紫燭子法力煉就的小船,其真氣耗盡,正在緩緩的潰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船上的九人紛紛施展出了真氣、罡氣、符咒等物,將自己護持住。
負(fù)蟾子瞪大了眼睛,心間激動:“好家伙!那血蛆子死了,這些小子都沒死,當(dāng)真是福大命大啊。”
它也驚疑于余列九人,究竟是如何從剛才那道白光中幸存下來的。
于是負(fù)蟾子目光炯炯,也是緊緊的盯向了余列。
余列此刻落在九人當(dāng)中,周身黑氣騰騰,他手中還捏著一張張符咒,不要錢的往身上加持護體法術(shù)。
這虛空著實是既寒冷又詭異,明明他已經(jīng)用仙煞真氣將自己團團護住,但是寒意還是不斷的往他身體當(dāng)中滲透而來,并且他仿佛是被不知名的存在含住了一般,莫大的吸力出現(xiàn),想要將他體內(nèi)的血液、靈氣、內(nèi)臟,統(tǒng)統(tǒng)的吮吸出去。
不僅僅余列如此,九人當(dāng)中如瓦十二等并未煉就出罡氣的,個個都是面色凝重。
唯有青瓦子、白鵝子等幾個罡煞都煉就到身上的人,其罡氣護體間,方才能夠?qū)⑻摽罩械暮鈴氐讚踉谕饷妫勺匀绲纳婊顒樱皇芴蟮挠绊憽?
但即便如此,青瓦子、白鵝子等人,也都是仰著頭,難以置信的看著萬里飄蕩的尸灰。
“這是怎么一回事?那血蛆子呢,它去哪了?”
“剛才有莫大的法力升起,還有血蛆子的慘叫聲響起來,莫非……這遍野的飛灰,都是它!”
九人神識涌動,心間都是跳出了一個膽大的猜想,然后他們扭頭,同遠處負(fù)蟾子那震驚又歡喜的目光對上,確定了心間的想法。
“哈哈!就是有仙人出手,一劍打殺了那血蛆子。”
“多半是仙庭出手了,此獠違反仙律,又來偷襲我們,死不足惜!”
但是有人回憶起了血蛆子臨死前的呼喊,反駁出聲:
“不對,不可能是仙庭。如果是仙庭的話,仙庭為何會放血蛆子出來?依我看,應(yīng)該是血蛆子死前喊的那‘禍亂仙人’!”
一陣嘀咕議論聲,在九人之間迅速的竄動。
唯有余列一人落在其中,他僅僅是聽著,并沒有參加議論。
余列的面色上除了凝重之外,還有一陣難堪和驚疑出現(xiàn),并且他目光失神,好似心思并不全都在四周。
其他道人發(fā)現(xiàn)了余列的異樣,紛紛發(fā)來傳音,關(guān)切的問:
“余兄,你怎么樣?”
“余兄可是受傷了,剛才要不是有你出手,我等可就都死得透徹,也成了這萬里灰灰中的一縷了。”
九人之所以能夠幸存下來,雖然有著巧合,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余列的出手。
他們被血蛆子吞在腹中,禍亂域深處的劍光來襲時,血蛆子的肉身只替他們擋下了一半多點的威力,剩下的一半,其實也足夠?qū)⑺麄兇虺苫覡a了。
但誰讓余列身上有著仙寶鳥籠,此鳥籠屬于是防御類的法寶,有此物護持著眾人,眾人方才能夠從劍光的余威之下幸存。
只是這也并不是沒有代價的。
鳥籠雖然擋住了劍光的余威,但它不僅將余列紫府當(dāng)中的靈氣抽干了大半,導(dǎo)致多條靈脈枯竭,目前僅僅剩下一大一小兩條靈脈未滅了。
就連仙寶鳥籠本身,它的表面上也是出現(xiàn)了裂痕!
余列此刻就是一半的意識落在紫府中,化作人形,難堪的看著籠罩在紫府邊界的破碎鳥籠,怔怔出神。
“開什么玩笑,僅僅余威,就能將一尊仙寶也砍碎掉……”
一時間,余列心間涌起了一股想哭的情緒。
話說剛才同血蛆子相抗?fàn)帟r,鳥箓被對方用仙血污穢掉,他雖然肉疼,但是鳥箓在潛州一戰(zhàn)中本就消耗了不少靈力,又無法補充,頂多能再用個一兩次。
因此余列對于鳥箓的損失,早就是心有準(zhǔn)備,僅僅肉疼而心不疼。
這次損失在仙人的手中,能幫他們爭取了幾息喘息時間,已經(jīng)是將符寶的價值發(fā)揮到最大了,不墮此物威名了。
況且除去鳥箓之外,他余列手中的百鬼夜行爐,還有著紫燭子賜下的護法神將,其正熱乎著呢,乃是一尊貨真價實的丹成存在,遠比鳥箓要好用的。
只是和以上相比,紫府中的鳥籠就不一樣了。
那鳥箓僅僅是個符寶,鳥籠乃是仙寶,即便余列今后成仙了,也是可以用上的!
此外,仙寶鳥籠也正是余列此番闖蕩禍亂域的最大依仗、最大底氣!
即便余列在心間不斷的安撫著自己,他能夠在剛才那強大劍光之下茍活下來,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
就連一尊貨真價實的仙人,都當(dāng)場化為了灰灰,而他僅僅是手中一尊仙寶壞掉,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是偷著樂。
可是,余列心間還是哇涼哇涼一片,頓覺造化弄人,老天爺在玩弄他!
他的意識化為人形,立在紫府中,口中暗罵道:
“婢子生的!道爺我身家難得富裕點,寶物難得多一點,這賊老天,就非要讓道爺坎坷不順嗎……咦!”
但是罵著罵著,忽然間,他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只見那籠罩在四周的鳥籠,它在遭受重創(chuàng),籠身寸寸破裂后,其并沒有靈氣當(dāng)場喪失掉。
反而有一股更加純粹的靈光,忽然自鳥籠當(dāng)中浮現(xiàn),其色如煉乳,當(dāng)中有蠅蟲般的符文涌現(xiàn)。
股股靈光下垂,絲絲絳絳,落在整個紫府空間,顯得美輪美奐。
余列的仰頭看著,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眼中,那仙寶鳥籠仿佛就像是精致的糖果般,正在緩緩融化,糖水滴落間,終于露出了內(nèi)里的牛乳,精華曝露。
這一幕,可是實實在在的超乎了余列的預(yù)料。
“這、這是什么情況,籠身中竟然還藏有秘密?”
他的面色頓時就從驚疑,變成了怪異。
話說當(dāng)初他利用化靈池,凈化鳥籠時,可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其中有異樣啊。
若是早點知道鳥籠中還留存著大秘密,他早就……呃,即便如此,余列其實也不敢胡亂的熔煉此物。
幾息時間過去。
隨著鳥籠的緩緩融化崩解,更多且更加繁復(fù)的古樸符文,出現(xiàn)在了余列的紫府天地里面,讓余列是目不暇接,直呼神奇。
并且一股大歡喜的感覺,也是在他的心底里油然而生。
他身為紫府之主,紫府其實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眼下能夠感覺到,那從鳥籠內(nèi)涌現(xiàn)出的光芒,對于紫府而言只有好處,別無壞處。
并且和當(dāng)初將鳥籠安放在紫府中時的情況不同。他的紫府天地能夠?qū)⒋丝逃楷F(xiàn)的白光、符文,統(tǒng)統(tǒng)的都消化掉,是徹底的消化掉,化作為這一片天地的底蘊!
而非如之前煉化仙寶鳥籠一般,僅僅是能夠借用其威力,其本身還是可能被更加強大的存在奪去的。
嗡嗡!
果然如余列心中的預(yù)感一般,紫府天地也輕輕的戰(zhàn)栗起來,風(fēng)云匯聚,歡呼雀躍般,緩緩的就要生出某種變化。
正當(dāng)余列打算耐心的觀摩這一幕時,外界又有變故出現(xiàn)了。
這變故讓他的肉身一僵,瞳孔驟縮,意識不得不退出了紫府空間。
外界。
九人散落在虛空中,青瓦子等人都是關(guān)切的望著余列,不斷傳音呼喊。
當(dāng)他們瞧見余列的瞳孔匯聚,回過神來時,便要欣喜的問余列傷勢如何。
只是他們立刻瞧見余列猛地扭頭,看向了禍亂域的深處。
眾人面上的喜色又去,更加擔(dān)憂的看著余列:
“余兄、余兄,你怎么了,可勿要嚇某等!”
“余兄,你再堅持一下,是不是被那劍光的余威牽連了?負(fù)蟾子道長還在,我這就喚他老人家過來幫你。”
余列將眾人關(guān)切的話聲收入心間,他面色惶恐,并沒有回應(yīng),反而口中干澀道:
“諸位道友,可是感覺有人正在‘看’我等?”
余列此刻,全身的真氣都已經(jīng)凝固了,連呼吸都難以繼續(xù)。
因為一股龐大至極的神識,正壓在他的身上,好似將他整個人都剝皮拆骨一般,徹徹底底的打開了在看。
不用多想,余列就猜到應(yīng)該是那一尊斬殺了血蛆子的存在,將注意落在了他的身上。
對方可能是好奇于他們這些小家伙是如何幸存下來的,又或者是瞧上了余列體內(nèi)那破碎的仙寶鳥籠……
但不管是哪個,此等強大存在的注意,對于他們這些小小道士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對方只需一個念頭,四周潰散的詭異劍光就能再度涌上,將他們也殺得連渣滓都不剩。
“還有人?”
其他八人聽見余列的話,面色也是紛紛驚疑,連忙四顧扭頭,上下打量。
“沒有啊,數(shù)萬里內(nèi),只瞧見負(fù)蟾子道長的身影。”
“嘶、負(fù)蟾子長老為何還不過來,我明明已經(jīng)給它招手,發(fā)出了信號啊。”
余列聽見四周人等的議論,他的心頭更是咯噔一跳,意識到那莫名的存在,是僅僅將神識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讓余列壓力倍增,但是同時也生出了一絲期待。
“此等強大的存在,若是有什么企圖,完全可以一起將我們九人都弄死。”
他強行沉下心神,暗想著:“莫非,對方并無多大的惡意?”
想也不想的,余列站在虛空中,便朝著那強大劍光所斬來的方向,躬身作揖,神識高呼:
“晚輩余列,拜見仙長,多謝仙長此番出手。”
他頓了頓,還咬牙朝著虛空傳音:“敢問仙長,晚輩有什么能夠幫助您的?若有所需,煩請仙長直接開口明示,晚輩定當(dāng)遵從!”
如此一番話呼出后,虛空依舊冷冷清清。
而青瓦子等人瞧見余列的舉動,他們也收起了心間懷疑,互相對視一眼后,都齊刷刷的躬身,也朝著那禍亂域深處拱手,口中高呼:
“多謝仙長相助!”
在數(shù)千里開外。
負(fù)蟾子遠遠的瞧見余列等人的動作,它面上也是緊張,唯恐自家這批幸存下來的道兒,又被那禍亂域深處的存在給碾死了。
真要如此,它可是連跑進去幫忙收尸,都是不敢的。
“二三子,只能看爾等的運氣了。”
負(fù)蟾子背上的萬千張人臉,都是皺皺巴巴,神情苦澀的暗想著。
余列等人這邊,他們口中繼續(xù)的高呼:
“多謝仙長,斬殺血蛆子!”
如此呼了數(shù)遍,青瓦子等人依舊是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但是余列卻是敏銳的發(fā)現(xiàn),落在自己身上的神識動彈起來。
一聲輕笑,似乎從對方的神識中傳出,散發(fā)出愉悅有趣之意。
那股讓余列發(fā)慌的透骨凝視感,也是陡然間就消散。
“不錯,山海界現(xiàn)在是越來越好了。沒想到你這土生土長的山海界中人,不僅煉就了一口道煞,且煞氣的品質(zhì),居然還如此了得。”
一道陌生的傳音,貫入到余列腦中,聲色冷冽。
余列聽見對方口中的“不錯”、“道煞”幾詞,眼皮陡然跳動,危機感消去不少。
他愣了愣,想到了什么,心間甚至忽地有一抹之喜色升起。
話說,根據(jù)紫燭子說的,此禍亂域深處的禍亂域仙人,便是凝練了一口仙煞,神擋殺神、仙擋殺仙,且對方在禍亂域中立下了傳承,刺激著禍亂域中的道人們凝練道煞,以殺養(yǎng)徒。
余列此番趕來禍亂域,除了是歷練一番、尋求結(jié)丹機緣之外,也是想著能否拜入對方的門下,獲得斬仙神通傳承,抱得大腿!
而現(xiàn)在機緣巧合的,血蛆子引得了禍亂仙人出手,他余列身上的“道煞”,又被那禍亂仙人發(fā)現(xiàn)了,招來了對方的專門打量。
豈不就是他余列運氣極好,一下子進入了禍亂仙人的眼中?
余列腦中思緒翻滾,意識到這是自己一個頗為難得的機會。如果抓住,獲得了對方的青睞,那他可就省掉一大堆的功夫,提前就能拜得對方為師。
立刻的,余列就用神識傳音高呼:
“仙長火眼金睛,晚輩所凝煞氣,正是道煞。此煞氣乃是弟子偶然獲得,本是粗鄙,但后來弟子用它焚燒了一具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又耗費偌大的心血提煉,方才得到!”
這話一出,那注視著余列的存在也是愣了愣,然后才輕嘆道:
“原來是這樣,汝能以一具丹成上品之人的肉身養(yǎng)煉煞氣,真是好個福氣。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