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目不斜視地走進去,把盛著香辣蟹的盆子放到了桌子中央。
香濃的味道頓時充斥了整個膳食殿,正大家的兩隻大貓齊齊擡頭,條紋大貓從沒見過香辣蟹,擡頭想要一看究竟,凌王見狀,迅速蹬腿,一腳將他踹下桌。
離王驚了一下,眼疾手快地咬住嘴邊的尾巴。
“喵!”正得意洋洋的十七叔冷不丁被拽住尾巴,急急忙忙地劃拉兩下爪子,什麼也沒抓到,就那麼直直地摔下了桌。
兩隻黑黃相間的大貓摔成一團,咕嚕嚕滾到了肅王身邊。黑白色的大貓擡爪擋住滾滾而來的大毛團,把還在撲尾巴的小毛球護在身後。
“十七叔,偷襲非君子所爲!”離王殿下爬起來,呸呸吐出一嘴毛。
“你敢對叔叔動手,還說什麼君子!”凌王摸摸被咬疼的尾巴,呲牙又準備撲上去。
“都閉嘴!”肅王照著兩顆大貓頭,挨個給了一巴掌,“還嫌不夠丟人!”
兩隻大貓這才轉(zhuǎn)頭,看到了滿臉嫌棄的皇帝陛下和目瞪口呆的蘇娘娘。
“看來諸位皇叔、皇兄是不想吃香辣蟹了,”皇帝陛下擡手攬住蘇譽的腰,“汪福海,把盆子端上,回北極宮。”
“等等,”坐在角落裡的昭王殿下趕緊站起來,“我,我次……”
凌王聞言,立時掉頭竄上桌,衝著試圖靠近的汪公公呲牙。
一片白光閃過,離王殿下變成人形,穿了一身黑黃相間的廣袖長袍,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親王常服,迅速避到裡間去,不多時便衣冠整齊地走出來,面不改色地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譽:“……”
一番鬧騰之後,幾位親王殿下總算是穿戴整齊,重新坐在了飯桌前,皇帝陛下的臉已經(jīng)黑如鍋底,實在不想承認這些傢伙是自己的皇叔、兄長。
“咪——”皇長子殿下蹲坐在肅王肩膀上,來回看了一圈,衝著蘇譽細聲細氣地叫了一聲。
“大毛,看見賢妃就不要爺爺了。”凌王湊過去跟小貓對鼻子,被小貓嫌棄地伸爪推開。
“十七叔叫他什麼?”蘇譽沒聽清楚,轉(zhuǎn)頭問皇帝陛下。
皇上瞥了凌王一眼,“別理他。”伸手從盆子裡夾起一隻蟹鉗開始吃。蘇譽做的香辣蟹向來是剁過的,蟹腿、蟹鉗散亂地擺了滿盆。
蘇譽挖了一勺蟹膏給皇上,然後把不停地往他這邊躥的小貓接過來,放到桌上,挑了一點蟹肉撕碎給他吃。
皇帝陛下挑眉看了看碗裡色澤鮮亮的蟹膏,又看了看蘇譽脖子上的紅痕,眸色不由得暗了暗,這蠢奴是在跟他暗示什麼嗎?莫非今日還沒有滿足他?一口將香滑甜膩的蟹膏吃掉,安弘澈舔舔脣角,晚上得想辦法把蠢兒子丟出去才行。
一滿盆的香辣蟹,鮮紅油亮,厚厚的湯底中鋪滿了各種襯菜,上面隨意地撒了一層芝麻,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
凌王見小貓被抱走,便二話不說地開始專心吃螃蟹,本就不愛多話的肅王殿下,打從坐下來就沒說過一句話,一直在面無表情地拆解著蟹殼。
“這就是辣椒做的菜?”離王新奇地夾起一隻蟹腿,試圖跟衆(zhòng)人探討一下這辣椒的特殊之處,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沒一個人接他的話,輕咳一聲,把蟹腿含到嘴裡。鮮香濃郁的湯汁,加上辣椒特有的香味,在舌尖爆開一股難以言喻的美味,離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迅速把蟹腿上的辣油吸食乾淨,一口咬開硬殼,內(nèi)裡白嫩的蟹腿肉便呈現(xiàn)出來,蟹肉並沒有浸入辣油,其本身的鮮甜依舊保存完好,只是口中還殘留著外殼的麻辣,再咬上蟹肉,便產(chǎn)生一種蟹肉也帶著麻辣味的錯覺。
滿盆的香辣蟹很快被一掃而空,還沒有吃過癮的皇帝陛下頓時不高興了。
湯底中還有許多襯菜,之前就被煸炒過的襯菜,又被香辣蟹的高湯煨燉得入味,吃起來絲毫不比蟹肉差。蘇譽舀了幾勺襯菜和蟹湯在白米飯裡拌勻,遞給皇帝陛下。
安弘澈哼了一聲,心安理得地享受蠢奴的侍奉,接過玉碗,三兩下把米飯吃了個乾淨,臉色總算好了些。
“喵嗚……”皇長子殿下見了,扒著蘇譽的手也要吃,蘇譽不敢給孩子吃辣的,就哄著他吃了些蟹肉拌的白米飯。
幾位親王見狀,紛紛效仿,就著湯底又吃了幾碗米飯下去,愣是把一滿盆的菜餚吃了個底朝天。蘇譽看了看似乎已經(jīng)吃撐的皇上,便沒有再提加湯吃火鍋的事。
離王連吃了三碗米飯,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碗筷,“瑾堂啊,這個香辣蟹是怎麼做的?”
“鮮滿堂裡有賣的,想吃自己去買。”還未等蘇譽開口,皇帝陛下就搶先出聲,不打算讓蘇譽跟離王多說話。
“鮮滿堂……”離王想了想,昨日倒是在一隻花貍貓口中聽說過鮮滿堂,據(jù)說是昭王開的,於是把目光轉(zhuǎn)向捂著嘴巴的昭王,“弘浥呀,來,二哥跟你商量個事。”說著,就拽著不情不願的昭王殿下走出了膳食殿。
“你們兩個……”皇帝陛下轉(zhuǎn)而看向兩個皇叔,準備開口趕貓。
自打被蘇譽知道了真身,兩位皇叔已經(jīng)無所謂了,剛吃完飯,又變成了大貓逗著皇長子玩。
皇長子殿下十分喜愛肅王的黑白條大尾巴,抱著不肯撒手。
“皇上,今晚能不能把大毛借給我倆玩,啊,不是,照顧一晚上?”凌王蹲坐在小貓身後,趁其不備,一把撈過來,抱著在地毯上打個滾。
正要發(fā)脾氣的皇帝陛下一愣,冷哼一聲,“皇子年幼……”
“定不會讓他受委屈的。”黑白色的大貓擡手給了弟弟一爪子,把小貓搶過來,舔了舔被揉亂的毛毛。
“咪——”小毛球?qū)哆@個打滾的遊戲倒是很喜歡,從肅王肚皮底下鑽出去,撲到仰躺著的黑黃大貓身上,那意思很明顯,就是還要再來一次。
凌王趁機叼住小貓的後頸,站起來就跑,肅王看了皇上一眼,也跟著跑了。
“哎……”蘇譽還沒反應過來,兒子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皇上,他們把孩子帶到哪兒去?”
“不用管他們,”皇帝陛下面色冷峻,只是輕抿的薄脣禁不住微微地上翹,一把將蘇譽抱起來,“咱們先說說你給朕吃的那勺蟹膏。”
“啊?蟹膏?”蘇譽眨眨眼,不明所以地被皇上扛回了北極宮,扔到了龍牀上。
臨近滿饗節(jié),親王們都住在宮中,皇宮裡難得的熱鬧了幾日。太后見到離王很高興,拉著他絮叨了半日,離王也十分有耐性地跟太后閒聊。
“還是你最孝順,皇上和弘浥都不耐煩聽哀家說話。”太后一邊縫著布老鼠,一邊說道。
“兒子在南海日日思念母后,也有一肚子的話想跟母后說呢,”離王坐在太后身邊,目光懇切地望著太后手中的布老鼠,“能不能縫個帶毛的?”
轉(zhuǎn)眼到了十月初十,這一天,舉國歡慶。
正是秋收的季節(jié),今年的大安依舊風調(diào)雨順,百姓們收了滿倉的糧食,喜氣洋洋的全家聚在一起,大吃一頓,以慶祝今年的豐收,祈禱來年的好年景。
皇室則要準備祭天事宜。
這一日不必上朝,皇帝陛下難得可以睡個懶覺,蘇譽卻要早早起身,準備晚上的祭品。
皇帝陛下擡手要把身邊的人攬到懷裡,卻撲了個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蘇譽站在牀邊穿衣服,不滿地皺了皺眉,“今日不上朝,你起來作甚?”不上朝,就意味著皇上不必吃早上那頓加餐,蘇譽沒必要起這麼早。
“要準備祭品,”蘇譽彎腰,摸了摸貓大爺睡得發(fā)紅的俊臉,忍不住湊上去親了一口,“你睡吧。”
皇帝陛下一把扣住他的後頸,把人拽到牀上壓在身下,“不許去,陪朕睡覺。”
“唔……”蘇譽被拽得一個踉蹌,倒在了牀上,無奈地推了推壓在胸口的大腦袋,“別鬧,國師還在安國塔等著我呢。”
“咪?”夾在枕頭縫裡的小貓被驚醒,跌跌撞撞地爬出來。
蘇譽哄了貓大爺幾句,掙扎著起身,把小毛球塞到皇上懷裡,“午間我就回來了,你倆別打架。”說完,就匆匆地出門了。
皇帝陛下捏著兒子蹭了蹭有些發(fā)癢的鼻子,而後把小毛球舉到眼前,大眼瞪小眼片刻,哼了一聲,塞到被窩裡,接著睡。
東海新送來了幾條鮮魚,需要趕緊殺掉,冰庫裡凍著的薰魚、魚丸要拿出來解凍,曬乾的嬴魚魚鰭要提前泡上,到晚間拿來做魚翅羹。一上午要做的事很多,蘇譽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也就沒時間照顧兒子。
皇帝陛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兄弟和皇叔們的身影,只得自己揣著皇長子去御書房批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