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爾的生活總是甜蜜的。
風(fēng)府的大宅,已經(jīng)有百年的歷史了,聽說是前朝的一位富豪留下來的,經(jīng)歷幾代人的興衰,空置過很久,因為價格昂貴而無人問津,現(xiàn)在被良宴買下之后,重新恢復(fù)了勃勃生機。這幢大宅,從外表看是北方厚壁式的建筑,里面卻是亭臺樓閣,美不勝收,典型的江南園林的雅致。
顧青蔓托著腮坐在屋子里,屋里的暖爐生得正旺,噼里啪啦地輕響著,她看著窗外的雪發(fā)著呆,整日里這樣無所事事的生活讓她都快要悶壞了,自從前日里她去送過雞湯給良宴之后,回來感染了風(fēng)寒,良宴便再也不許她出門去了,只是允諾她等到這場雪結(jié)束了,便會帶她出去走走。
可是,這雪眼看著越下越大,到什么時候才能夠停啊,顧青蔓煩惱極了。她突然想到,前日里出去一趟,自己的繡鞋便在雪水里踩得濕透了,回來的時候還是良宴差阿秋去重新買了輕軟的鞋讓她穿回來。她只出去了一小會兒就如此,那么成日在雪地里奔波的良宴,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煩惱呢?
應(yīng)該給他多備幾雙鞋才行,雖然說這種事情自然會有別人去為他打點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贿^,她身為妻子,也應(yīng)該為他做些什么才是。
所以,她突然就萌生了想要為他做一雙耐寒又防水的棉靴。
只不過做衣做鞋這種事情,她從來都不擅長,又不好意思去請教別人,最起碼的,你得能夠去買一些布料回來吧,她想等到能出府的時候,自己親自去挑些合心意的面料回來,再暗自斟酌著去做好了。
打定了主意,顧青蔓便在心里開始打算起來,應(yīng)該在鞋面上繡什么樣的花樣?或者干脆用皮料來做鞋面,這樣既保暖又防潮,風(fēng)雪天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打濕腳了。
正想著,她聽到窗外玲瓏正和另外一個院里的小丫鬟在說著什么,隱約能夠聽到中間夾雜著“百里山莊”“杜一泓”這樣的字眼,她皺了皺眉,打開了窗戶,輕輕地喚著:“玲瓏?”
玲瓏本以為顧青蔓在屋子里睡著了,所以才會抽空和來找她要繡樣的丁香閑聊了幾句,沒有想到顧青蔓聽到了,連忙告別了丁香,回到屋子里來。
“夫人,您找我有事嗎?”玲瓏服侍顧青蔓盡心盡力,顧青蔓拿她也當(dāng)成姐妹來看,兩個人的關(guān)系日益親密起來。
“我剛剛聽到你和別人在廊子下面說話——”顧青蔓輕輕地蹙眉:“你們在聊些什么?”
“夫人,是不是奴婢們說話的聲音太大,吵到您休息了?”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你們聊了些什么?”顧青蔓問:“因為我聽到你們說起過百里山莊?”
玲瓏?yán)蠈嵉攸c了點頭:“是的,奴婢也是聽丁香說起的,她說今天后院的小夏去街上買菜時看到的,百里山莊的杜一泓當(dāng)街殺了人,手法十分的殘忍,生生地將那人的一對眼珠子挖了出來,身上戳了無數(shù)個窟隆,連腸子都流出來了
,卻沒有立即死掉,痛苦哀嚎,血流了一地,實在是太殘忍了......”
玲瓏說著,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樣的場景,不過,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很可怕。
顧青蔓捂住嘴巴,差一點兒便嘔了出來,這樣的場景,似乎只有說書人描述的地獄中才會見到,可是,卻讓杜一泓做到了,他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修練了魔功之后,真的就會失去了本性,變得如此殘忍噬殺嗎?
可是,以前的他,曾經(jīng)立誓絕不會濫殺無辜,他說習(xí)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止干戈,維護這個世界上的公正與和平,那個時候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和現(xiàn)在人人口中厭惡又極度恐懼的魔鬼判若兩人,顧青蔓實在是難以相信。
“他——為什么要殺人呢?”
玲瓏聳聳肩膀:“原因呢,非常的小也非常的可以笑,說就是因為那個人多看了他一眼,他便覺得不爽了,江湖上出了這樣一個大魔頭,現(xiàn)在真的是人人自危,生怕會不知道什么時候遇到他,也怕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喔——”顧青蔓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很沮喪。
這時,外面有小廝進來傳話?,說是顏司明求見。
新婚的時候,顏司明曾經(jīng)派人送來過賀禮,不過,卻被良宴退回去了,事實上,江湖上的人送的賀禮,他統(tǒng)統(tǒng)地婉言謝絕,意思很明顯,他自己是個商人,只和商場上的人還上官府打交道,不愿意沾江湖之事,因為如此,顏司明一連碰了好幾個軟釘子,便沒有了動靜,沒有想到今日竟然親自上門拜望,顧青蔓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沒有告訴顏先生今日風(fēng)爺不在家嗎?”
小廝恭恭敬敬地說:“管家說了,不過顏先生說他是來求見夫人的,風(fēng)爺不曾有示下,管家也不敢擅自作主,說畢竟是夫人的相識,所以便讓小的來問問夫人,見還是不見,如果不見的話,管家自然會將他打發(fā)走的。”
“夫人,咱們還是不見吧?風(fēng)爺回來會生氣的。”玲瓏知道良宴對夫人的控制欲很強,如果讓他知道她竟然私下里會見別的男人,一定會不悅的。
顧青蔓心里有些亂,想到杜一泓的事情,便有些坐立難安,當(dāng)下決定還是出去會一會這個心系天下的顏司明。
花廳里,一身華貴衣袍的顏司明正捧著上等的茶具喝著茶,他似乎有很重的心思,揭著茶碗的蓋子輕輕地一開一合,發(fā)出細瓷撞擊清脆的聲響。
“顏先生!”顧青蔓跨進門坎:“這么大的風(fēng)雪,您造訪寒舍,是有什么事情嗎?”
顏司明的思緒被她清脆甜軟的嗓音拉回到現(xiàn)實中來,看到了顧青蔓走進來,連忙起身正了正衣冠,對顧青蔓恭敬地一揖:“風(fēng)夫人!”
顧青蔓對這個新的稱呼似乎還有些不大習(xí)慣,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你還是叫我青蔓吧,這樣我習(xí)慣一些。”
“沒有想到
,短短的幾個月功夫,小丫頭已經(jīng)嫁作人婦,越發(fā)有為人妻的樣子了。”顏司明感嘆地道:“只是,顏某的煩心事卻還是沒有一點兒的進展。”
一句話便道明了他今日的來意,顏司明嘆了一口氣,顯得非常煩惱的樣子:“那個杜一泓,不日之前已經(jīng)修練出關(guān),功力更甚從前,他不僅殺人,還殺得更加殘忍,之前只在江湖幫派之中廝殺,現(xiàn)在當(dāng)著全城百姓的面就開始大開殺戒了,這沐城的百姓們,人人自危,看到他就好像看到活閻王一樣,所以,要除去這個魔頭,勢在必行啊!”
“可是——”顧青蔓有些游疑:“您是要我怎么做呢?我夫君的意思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他不愿意參與這件事情,他那個人非常的固執(zhí),說過的話從來都沒有反悔的余地,所以,就算是你一再來求他,也是沒有用的。”
顏司明上前一步,跨到顧青蔓的身邊,一振衣袍,抱圈一禮:“所以我這次前來,還是希望你能夠出面,看看能否說服杜一泓,你是他的故交,有過非同尋常的情誼,我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或者你的話,他會聽。”
“我——”顧青蔓也不能確定,不過,她的確是很想試一試的,這樣的杜一泓,讓世人害怕,卻讓她覺得心疼,她知道以前的杜一泓是什么樣的,他滿懷抱負,正氣凜然,絕不是現(xiàn)在人們口中所描述的那樣沒有人性,他只是需要有人去點醒他。
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作人婦了,要做這件事情,恐怕還得征求另一個人的意見。
正在顧青蔓猶豫的時候,良宴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在管家的陪同下大步地踏進花廳里來,一邊走,一邊解下沾著風(fēng)雪的大氅,眼睛銳利地掃過廳中的兩人。
“顏先生,您來舍下也不事先知會我一聲,卻單獨私會我的夫人,不知道是何用意?”良宴的臉色十分難看,不悅寫在了臉上。
顏司明有些窘迫,他這樣做的確有些不好,不過,為了自己心中的大事,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顧青蔓有些看不過去了,緩步走到了良宴的面前,替他拂去了肩膀上的一粒雪花,輕柔地說:“夫君,顏先生今日來,是有事和我商量。”
良宴一把將顧青蔓摟在自己的懷里:“我早就說過,如果是江湖事,不必來我風(fēng)府,我風(fēng)家的人,誰都不許參與這種事情。”
“可是,現(xiàn)在杜一泓殺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江湖人了,集市上的事情相信風(fēng)爺您也有所耳聞,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危害到了城中百姓,眼看著就要到年下了,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嚇得百姓們都不敢出門了,難道風(fēng)爺還可以坐視不管嗎?”
“為什么不可以?”良宴一個眼神就將他的氣勢給逼了回去,說話絲毫都不給對方留面子:“我風(fēng)某是一介商人,管不了這種殺人挑釁的事情,也不希望讓這種事情污了我夫人的耳朵。所以,顏莊主,你知曉我的心意,下次還是不要再在我不在的情況下,單獨來找青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