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唯身體不好,尋常在家也只是閉門不出。
突然千里迢迢趕來明湘城,顯然不是來游山玩水的。
還特意派崇鳶在別院外等候,怎么看都像是沖著他張舜來的。
雖然不喜歡自作多情,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再見面,他儼然沒了在崇家的那種悠閑。
“坐吧,宵夜馬上就準備好了?!?
崇唯落落大方,擺出一副主人家的姿態,做了個請的手勢。
總杵在門口也不是個事兒,張舜緩步入內,在桌邊坐定。
“姑娘特意找我來,所為何事?”沉吟一陣,他直白地問出了口。
“進門后,你就板著個臉,我們姐妹欠你錢了?”
崇鳶衣擺一甩,對一應隨從把手一揮,推著崇唯走近。
張舜不以為意,也沒有分辨什么,直直勾勾地看在崇唯臉上。
“得了,我知道姐姐漂亮,但我也不差的好吧!”
崇鳶屁股一歪,落座后伸手在他面前一揮,嘟嚷道。
配合她同樣美艷的臉蛋兒,別說,真有種嫵媚的意味兒。
張舜下意識地往后仰了仰,終于往她面上掃去。
“其實也沒什么,主要是為了阻止你去送死!”
崇鳶反倒撤了回去,不咸不淡地給了他答案。
看張舜不信,她繼續道:“好歹,你也幫過姐姐。當然……”
微微一頓,她勾著嘴角,調侃道:“你不領情,也可以闖進別院試試!”
呵呵一笑,她的語氣突地一寒:“我可以保證,不到三秒,你就會變成一堆肉醬。”
張舜就算再傻,聽完這些也知道在別院中被設下了埋伏。
“果然,霍馨不過是誘餌,順帆商會的目標是我!”
心頭明悟的同時,一抹濃郁的疑惑,也油然而生。
無論如何,霍馨全家,當年是因為涔東霍家才遠赴淝西。
可為了引他出來,就被涔東霍家給賣了,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此時的他,完全忽略了另一個可能。
那就是霍馨是自愿嫁給順帆商會的那位少主的!
眼底突然籠聚的憤怒,并沒有逃過崇唯的眼睛,抿了一口淡茶,她含笑道。
“看來,玉公子對霍姑娘可謂是信心十足??!”
被這么一調侃,張舜才回神,自己之所以想潛入別院,不就是為了確認霍馨的心意嗎?
如果,人家是自愿的,他也就沒有必要去淌這灘渾水了!
“姑娘說笑了,我和霍姑娘算不上熟!”
“好好的城主不當,偏在這時趕來此地,公子此言可沒什么說服力!”
張舜心頭再次一突,看向崇唯的眼神,咻然涌出了一抹寒光。
“姑娘還有什么是不知道的?你如此處心積慮地調查我,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自從和蘇婉確定關系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調戲過一個女人了。
“你?”崇唯沒有接話,崇鳶倒先嘔了,“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
張舜臉色微黑,不過在他發作之前,崇唯就出面轉移了話題。
“公子若想和霍姑娘照面,小女子倒可以幫忙!”
“姑娘神通廣大,何不干脆把人帶出來?”
張舜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得寸進尺”這四個字兒咋寫。
“你沒毛病吧,我們和她壓根兒就不認識,憑什么?”崇鳶冷哼。
“就憑,崇姑娘手腕兒通天唄!”張舜理所當然地道。
“公子太高看我了?!背缥ǖ恼Z氣就要柔和了許多。
張舜也就那么一說,當然沒寄希望于崇家姐妹這能把霍馨弄出來。
先不說霍家,順帆商會作為三大商會之一,其實力幾乎不在七星勢力之下。
而且因為性質特殊,在人脈方面,牽連廣闊,真要鬧翻,崇家第一個就不容許。
被廢之后,崇唯的地位早已不比當初,一個不好,自己也可能受到牽連。
“姑娘過謙了。你還是說說,我要怎樣才能見到霍姑娘吧!”
“來此之后,我等還未正式去拜訪過,公子明日若是有時間,倒不如一起!”
崇唯早有計劃,以她的身份,要去拜訪霍家一個支脈的小姐,那是給了天大的面子。
自然而然,帶上那么一兩個侍衛,也是理所應當的。
“就怕,委屈了公子!”
“能做姑娘的護花使者,那是張某的榮幸!”
“切,油嘴滑舌!”崇鳶翻了個白眼,順便懟了一句。
張舜懶得還嘴,拱手一禮,就此告辭。
離開的時候,所謂的宵夜,都還沒有上桌。
當然,他也不在乎那么一頓,很快就沒入了夜幕之中。
是他離開許久,崇鳶才擰著眉頭,低嘆了口氣:“姐,你真要這么做嗎?”
“你指什么?”崇唯神色不變。
“順帆商會主動遞來橄欖枝,既然他們的目的是那小子,咱何不干脆把他交出去?”
“這是你的真心話?”始終平和的崇唯,第一次沉下了臉色。
“咱早和他兩清,誰也不欠誰,若能用一個他,換你根基重塑,為什么不?”
崇鳶神色激動,繼續道:“更何況,咱們大老遠跑來,不就是為了順帆商會手里的東西嗎?能賣他們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崇鳶滿臉不在乎,但眼睛卻始終隱晦地留意著崇唯的神色。
事實上,這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話,反而是一種試探。
從小,姐姐就是她的榜樣,但她卻從沒真正哪怕一刻弄懂過姐姐的心思。
而崇唯也沒有生氣,只是瞇著眼睛緊緊地看著自家妹妹。
腦子里回想的卻是年幼時,貴為摘星閣長老的義父,留下的告誡。
那個被譽為和天松齊名的卜算大師,給她占過一卦。
今日的困苦,在當初就已經被預示過的。
要想走出低谷,需要自己找到那條搭在懸崖的階梯。
但卻得防備同時遞進來的繩子。
階梯可以幫她出困,但繩子卻可能把她拽入萬丈深淵!
她覺得,或許現在就是義父所預言的那一刻。
她只是挑了那條自以為是梯子的那一方。
不過這些,她并沒有說出口,當然更不可能和自家妹妹說。
“行了,收拾收拾睡覺吧?!?
沒有多言,崇唯對門外一招,立馬就有婢女推著她回房。
但她們都沒有發現,此時就在客棧二樓,還有一個蟄伏的身影。
那正是去而復返的張舜,《偃息訣》讓他輕松避過崇家耳目,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