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酒味,身體軟綿無力,神色看起來也渙散。
這就算是被別人撞了的人,倒在自己身上一樣,管了麻煩,不管又可憐。
如果說社會和人際關系是一個金字塔。
那么。
喜悅是越往下越被過濾的少。
悲慘則越往下越刻骨銘心。
和搖光比起來,他劉子濤那只是被少女摒棄的微小悲慘,算什么。
暫且先扶著離開這個有無數冷漠視線的地方吧。
在附近路燈的長椅邊,因為不少清酒而迷醉的搖光躺在上面嘟囔的自言自語。
“混蛋......白眼狼......殺千刀的,遲早死于渣男癌。”罵完之后,又朝著天嚷嚷道:“搖光!搖光!不要管過去了!過去都完了!!你要幸福起來啊!!!”
她這一自我宣泄似的喊,麓安忽然想起自己的編輯也叫搖光。
可網絡編輯的名字通常都是自己瞎取的好聽字,很少和自己的本名有干系。
也就是說,只是一個巧合。
可麓安還是以一個老友的心態來處理這個事情,也算是為了那唯一有謀和的線索吧。
“喊完了嗎?住哪里,我們送你回家。”麓安蹲下,以平視的角度,平靜的說道。
“家......對哦,隔斷房,回去之后還要聽鄰居的哼唧......咦,你們還在呀?剛剛真是麻煩您們了。”她說著說著想起了家之后,才想起現實,急忙和幫助自己的人彎腰道歉。
“你非得自己回去,我也攔不著,但我的建議是,就今天一天,依賴一下別人。”
依賴。
這兩個字。
是自己曾經有過的嗎?
說起來......
自己一直照顧名門大學的劉子濤。
不就是希望假以時日可以被照顧嗎?
自己這么卑鄙的女人。
還有機會可以依賴別人嗎?
面前這位銀發男人,用萎靡的雙眼,平靜的語氣說道,不像是開玩笑。
“抱抱。”面頰有高原紅以及酒后嫣紅的少女,攤開雙手,嘟著嘴道。
麓安和貓醬楞了一下,這是把自己當爸爸了嗎?
“你可真有當爹屬性。”貓醬在耳邊說道,然后在麓安背后捂著肚子笑。
麓安只能攤開手,將搖光抱在懷里,可以呼吸道她身上微汗的酒氣,但也沒那么沖,剛剛好。
搖光如八抓魚一樣扣緊,腦袋靠在麓安的肩膀上。。
“去那里......”她指了一個方向。
麓安和貓醬不再對話,安穩的往她指引的家方向走去。
搖光有時還是在酒意里自言自語,要么是罵劉子濤,要么就是自我警示的鼓勁。
可不管怎么樣,都可以證明,她既沒有從過去的糟糕里走出去,也沒有如自己所說的會幸福下去。
這些都不是暫時被依靠的路人可以管的。
抱著走了半個多小時,到達搖光住的出租屋。
貓醬接過鑰匙,打開第一道門,然后從摸黑好不容易找到燈,發現面前不是客廳,而是兩個隔斷墻隔開的房間。
這明顯就是把原本的三室一廳,其中的走廊隔開弄了個房間,透過窄小的走廊,才可以看到兩間水泥墻的大房間,也必然會貴上許多。
貓醬本以為是里面的房間,所以往里面走。
而搖光則停頓在第二間隔斷屋,扶著墻,在麓安耳邊道:“謝謝你,我,到家了......”
麓安有些無法形容心情的將她放下。
“美麗妹妹,我的鑰匙......”她用類似苦笑的模樣,朝貓醬招招手。
貓醬把鑰匙遞過去,不知怎地,在這個狹小擁擠的空間,親眼看到望京艱難生活的人們,有些發愣。
搖光打開隔斷房,面前一張雙人床,旁邊一個破爛的衣柜,唯一的電腦桌上,擺著一臺老式華碩筆記本,旁邊一個小型風扇,地上因為一些線路,導致連一人可以走動的位置都極其有限。
“對不起,不能招呼你們。”她站在屋內:“我自以為是的接受了你們的好意,卻在即將到達時很害怕,因為我無力償還你們的好意,如果感謝有用的話。”
她說道:“謝謝你們”然后正要彎腰。
麓安如提前預想到似的,向前邁了一大步,扶著她:“依賴可不需要如此表面的感激,如果你愿意的話,請你稍微按照你所說的,幸福起來,就是最大的感激了。”
說完之后,麓安直接出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擁擠的隔斷屋。
貓醬的淡漠和麓安如出一轍,也抿著嘴離開。
搖光把門合上,癱軟無力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一個黑色的點,在想他是忽然出現的,還是一直都在。
不一會,黑點開始變大,變開闊,然后如要把自己吸引進去。
“幸福起來。”
“依賴我。”
聽著這樣的聲音,黑點又會變小,變得殘破。
在反復的拉扯下,她清楚唯有相信自己方可逃離,如果矯情,只會越陷越深。
半夜,她如期而至聽到隔壁哼唧,才從半夢半醒中彈起來。
“忙碌起來,只有忙碌可以治愈矯情。”
這一生只矯情半個晚上的少女,在勸慰自己重回忙碌的生活。
她合上眼,聽著隔壁幾分鐘之后挺直哼唧,回想著這些年第一個抱著自己的男人,才前所未有的快速步入睡眠。
江遇半夜還是沒睡著。
她躺在酒店的床榻上,不斷翻看其他演員的工作機會,然后不斷投遞網絡簡歷。
她清楚和理想中的“伯樂”交惡之后,不會有唐江文化公司的機會,所以不等他發來否,就提前開始為之后做準備。
她依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好演員,但偶遇麓安之后,更加確信了自己的信念。
那就是。
自己想要讓麓安喜歡。
成為他喜歡的模樣......
所謂的明星應該都是光鮮亮麗的,會有很多人喜歡吧。
這一夜過去,江遇困得合上眼睛,手還本能性的滑動58呢,看來是累壞了......
周四清晨醒來,她睜開眼的瞬間,收到了一條短信。
她本來以為是其他演義公司發來的信息,但仔細一看,是“唐江文化公司的”
咦?
不是完了嗎?不是和有知遇之恩的劉子濤交惡了嗎?難道是特意發過來臭罵自己?
可是,當她點開看,發現是。
“你已經通過了第一輪面試,請與周五下午兩點半到公司進行第二輪面試。”
反復閱讀了好幾遍,確定這才是準確無誤的“通知”。
那昨晚怎么解釋?算了,不去管了!只要有點事做就行了!
江遇打心眼里是非常簡單的女孩。
再次看著被霧霾打灰蒙蒙的窗花,也覺得,豁然開朗......
果然,不管對于誰來說,忙碌是治愈一切傻逼矯情的頭號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