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明月如鉤,懸在嗜血人的刀尖之上。
“都準備好了嗎?”宮弦月站在那清冷的月光下開口問。
緋晨答道:“回稟宮主,一切皆已安排妥當, 只待你一聲令下。”
一抹決然凜冽的笑綻在宮弦月的嘴角邊, “那還等什麼, 速戰速決!”
她怎可能讓她的夜哥哥再多忍一份痛。
“是!”緋晨領命速退, 帶領明宮暗衛做她該做之事。
宮弦月也動身了, 行走在點翠蒼山之夜,煙霧重重,山巒魅幻, 黑夜中她的一張臉開始漸變,真假難辨。
等到了目的地時, 風陵渡一臉不可置信, “師, 師兄?!”
這個時候賀蘭容筠也在,他回頭, 驚喜,“師……師父。”
宮弦月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頭,“我回來了,你還好吧?”
少年古怪, 聲音和樣貌都對, 可那手, 不對!
他反應迅速, 一掌打過去, “你,你是誰?竟……竟敢冒充……我師父?”
風陵渡隨即也反應過來了不對, 他立刻出手傷人,可卻被少年以另一手又給制止住了。
賀蘭容筠鄭重看著宮弦月,又問了一遍,“你,你到底……到底是誰?”
宮弦月笑了笑,“我是誰你難道認不出來了嗎。我是你最想見的人啊!”
說罷,她擡起另一隻手來緩緩將臉上的假面給撕扯掉。
假面戴多了,也不好!傷皮膚!
賀蘭容筠在看到那張臉時,明顯的怔了一怔,手上也鬆了對她的禁錮,宮弦月趁此逃離,坐到一旁的桌上,看著風陵渡給賀蘭容筠準備的那杯茶。
她笑了笑,悠悠將茶杯端起,走到風陵渡面前,又忘了望少年,道:“喂,小結巴,我請你師叔喝杯茶好不好?”
賀蘭容筠沉默不語,只盯著宮弦月看。
宮弦月付之一笑,“你不說話,那我可就當是默許了哦。”
賀蘭容筠咬脣,他有許多問題想問她,可當真正看到她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點點頭,也不知怎麼就點了頭,彷彿宮弦月的話對他有魔力一般。
宮弦月會意,走到風陵渡面前,將那杯茶水遞到他面前,“來,風師叔,我請你喝茶。”
“哼!”風陵渡哼了一聲直視著她,“我想姑娘連夜趕來,必是口乾舌燥,這茶還是留給你喝吧。”
宮弦月晃了晃茶杯,不以爲意,可那杯茶已逼近風陵渡的嘴邊,她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最好,還是趕緊給我喝了,不然待會我就讓你的兒子死無全屍!”
風陵渡不以爲意的笑笑,“這世上除了我自己可以威脅到我自己,他人只不過都是棋子而已。”
宮弦月眸中閃過一道肅殺的光,“那你真該死了!”
如此無情無義之人。
說罷,她將藏於指尖的無影針送入了風陵渡的體內。
風陵渡立馬沒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著宮弦月緩緩的將那杯本來要給賀蘭容筠喝的□□灌入了他的體內。
“你……你……”風陵渡臨死前仇惡的指著宮弦月。
宮弦月朗朗一笑:“我,怎麼樣?”
她鬆手,看著他絕望的倒地再也起不來。
賀蘭容筠一瞬間不知所措,他蹲下身去搖晃著風陵渡:“師,叔,師叔,你怎麼了?”
“你,你你對我我,我師叔,做了什麼?”少年擡起頭來又問宮弦月。
宮弦月笑了笑,摸了摸賀蘭容筠的頭:“你是真傻?還是裝傻?真不知我就是明宮的小宮主,玉面鬼嗎?”
賀蘭容筠搖頭。
“哼。”宮弦月好笑,“你師叔他死了,他罪有應得,他每日給你喝的湯藥裡都加了□□,這麼多年你真的一無所察嗎?還是說,你之所以這麼傻,就是因爲他給你喝的□□才成了這般模樣的?”
賀蘭容筠彷彿不能相信,看著他已斷氣的師叔,忽然落淚,沒頭沒腦的指著宮弦月:“你,這個壞女人!”
“壞女人壞女人!我……我不該我不該相信你的。”
宮弦月不以爲意的笑笑,聳聳肩,無辜的攤手:“晚了,小結巴。”
“最壞的還在後面呢。”
說罷,緋晨就入了此洞前來稟報:“回宮主,洛南山的冰棺我已讓人快馬加鞭運回明宮了。”
宮弦月拍拍手:“好,你也先去趕去護送吧,我隨後就到。”
“是。”緋晨領命而退。
賀蘭容筠蹲在地上哭的更厲害了,他撕扯著宮弦月,“你個壞,壞女人,你你還我,還我師父。”
宮弦月摸摸他的頭,引誘著,“你跟我回明宮,去救我的心上人,你師父就是你的了。”
賀蘭容筠搖頭,哭的鼻涕橫流,全都擦在宮弦月身上,“我不去,我我不去,不去!”
“真的不去嗎?”宮弦月壓低了聲音問,“那你的師父可就要……”
她還沒說完,賀蘭容筠卻是兀的一下站起身來,惡狠狠的指著宮弦月,“你你你,你敢!”
宮弦月笑笑,“你去了我就不敢!你要不去救人,我宮弦月沒有什麼不敢!”
賀蘭容筠咬牙,哭的一抽一抽的,他茫然的問,“我,我幫你幫你,救了,救了,救了人,你,你,你會把我師父,還給,還給我嗎?”
“會啊,而是我還會治好你的結巴。”
賀蘭容筠抹了一把眼淚,“你要,你,要說到,說到做到。”
宮弦月向他擊了一掌,“言出必行!”
至此,他們達成一個約定,賀蘭容筠就那樣稀裡糊塗的被宮弦月帶回了明宮。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出幾日,在賀蘭容筠連續的以點蒼獨門穴法爲羽夜疏通經脈之下,釘入羽夜體內長達五年之久的蝕骨釘終是被逼了出來。
再拔除一樣,銷魂散,羽夜便可獲得新生。
蝕骨釘被逼出體外之後,羽夜又陷入一度昏迷中,宮弦月便快速開始了她的下一步計劃。
趁這次的武林大會,殺所有在場人個措手不及。
臨赴會前,宮弦月她去看了看已經三天閉門不出的賀蘭容筠。
那少年一直守在他師父冰棺旁,不吃不喝,只有在宮弦月親自來逼著他喝解藥的時候,他才勉強吃上幾口,像個木頭人一樣,他覺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怎麼能救明宮的人呢?可爲了他師父,他還是救了。
門甫一推開,陽光映射進來,照得少年面色蒼白,宮弦月雙手環胸靠在門口,用腳踢了踢門,“喂,小結巴,有壞女人來看你了。”
賀蘭容筠開口便罵,“你走開!”
宮弦月不走反進,“呦,看來江蘭庭的藥還挺管用啊,不結巴了呀你?”
“要你管!”賀蘭容筠拿眼斜她。
宮弦月摸了摸他的頭,忽然笑道:“我走了,這裡要去要留,隨你便。”
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賀蘭容筠終是軟了聲音問出來,“你,你要去哪?”
宮弦月回頭衝他一笑,“去……做最後一件事,殺最後一撥人。”
然後,終是窺得夜盡天明瞭。
“你又要殺人,滅了我點蒼還不夠嗎?”賀蘭容筠追問。
“我要的是整個武林,整個江湖都爲我明宮曾經死去的那些人做陪葬。”宮弦月字字說的篤定。
賀蘭容筠瞪著她,不說話了,而後沉下了頭去。
待到再擡起頭來時,宮弦月早已不見了。
他卻忽然又像發了瘋似的,丟下一切去尋她了。
馬蹄聲漸漸踏碎了夏初的落葉,蟬兒開始叫,風沙肆虐,捲起了一地的塵埃。
宮弦月的馬受到了驚嚇,嘶嘶叫個不停。
少年一頭凌亂的散發忽然攔在她馬前。
宮弦月皺了皺眉頭,“喂,小呆瓜你幹嘛?想攔我嗎?”
賀蘭容筠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
宮弦月好笑,“你不是說我是壞女人嗎?”
賀蘭容筠望著她,“可我救了壞女人的人,所以我也變成是不好的人了。”
所以,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哈哈……”宮弦月忍不住大笑,“這是什麼道理?”
“你,不許笑!”賀蘭容筠拿手指著她,一板一眼的。那模樣看在宮弦月眼裡,真是傻的可愛,呆頭呆腦的。
“我要跟你一起,你不許再丟下我。”賀蘭容筠鄭重道。
宮弦月爽性向他伸出一雙手,“好啊,我帶你一起,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成爲我的好幫手的。”
爲我除去那些絆腳石。
從始至終,她想的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只是她沒有想到,最後,當一切都結束,以爲明日的曙光就要來臨時,她看到少年倒下的那一刻,她也會哭著叫出他的名字,爲他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