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步都魔王的表情，萬朋心中隱約又意識到了一件事。作爲魔族，步都魔王因匯靈降魔術將自己擒來，最應該的是將自己殺死，或者追出其他匯靈降魔術傳承者的下落，以絕後患。可是，步都魔王卻是想以習得匯靈降魔術來作爲交換，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蹊蹺的事情。

這其中必然有某些不對！所以，步都魔王現在說得越是聽起來有道理，就越是值得懷疑的。

見萬朋不答，步都這時居然也不追問，像是故意給萬朋留下時間來考慮一樣。“我今天與你要說的，就是這麼多。當然，不管對於誰來說，這絕對都是一個難以選擇的問題。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你想清楚之後，可以再找我。不過，你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必須還進入地牢禁區。我不會給你自由。如果你不選擇和我合作，也許從此之後，你也再得不到自由。”

萬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步都。離陽現在在內心世界也提出了和萬朋同樣的疑問，二人商議的結果，便是以靜制動。畢竟，雖然在人身自由方面，步都佔據著主動，可是在這所謂的合作條件上，匯靈降魔術纔是根本，萬朋看似處於被動位置，實際處於主導位置。“至少目前，我不想與你合作。”

步都魔王微微一笑，“無妨，我並不著急，只要你能耐得住寂寞。”說罷，他一揚手，撤去了在門上的陣法禁制，使用通信法訣，將曲高傳入。

曲高進入大殿，見萬朋完好無損，臉上表情也很自然，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轉向步都魔王，有些疑惑地問，“大王，他……”

步都魔王對曲高面色嚴肅，似乎沒有半點要聽什麼建議的感覺，“先押回去，有些事情，需要他好好想想。他想通了，及時帶回來見我。”

曲高“哦”了一聲，道，“大王，目前地牢禁區之中，可對外聯繫的共四個牢房，全已收押滿員。此前他是收押在第五個隔離牢房。如果要及時瞭解他的情況，那就要調整一個開放牢房了。”

步都魔王點頭道，“你去安排吧。”說罷，他便轉身，回到自己的魔王位置上。此前離開的兩個女魔，這時如鬼魅一般地回來，一左一右，各自爲步都魔王揉肩捶背，其中一個，手有些不安分地慢慢向下滑去。步都魔王也不拒絕，再次像此前一樣，將手伸入二者衣服之下。

曲高帶著萬朋，離開魔王殿，走出有半里，確認魔已經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了，纔開口道，“呀，還真是奇怪了。步都魔王原來審問犯人，可是向來都會留下個爛攤子，輕的皮開肉裂，重的一命嗚呼。你作爲匯靈降魔術相關的重犯，居然還能完好無損，嘖嘖，怪了，真是怪了！”

萬朋面無表情，對於曲高的話，沒有太走心。他現在還是在推斷步都魔王的用意，而這用意，他和離陽都無法理解。

曲高一個人現在在那裡喋喋不休，“你這個修者，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還是有什麼不能碰的？或者，步都魔王怕你了？還是說，步都魔王見你長得端正，想嘗試一下傳說中的同性偶合之術……”說到這裡，他突然打了個激靈，“天吶，要是那樣可就可怕了！”

萬朋慢慢呼了一口氣，“你一直這樣說來說去的，也不怕走露了什麼風聲，步都怪罪於你？到時候，你可是死的可能都有。”

曲高呵呵一笑，“怪罪於我？你覺得我有那麼傻？我願意說的，至少保證我自己的安全。有些話，只有你們這些死刑犯，纔會從我這裡聽得到。要不然，我怎麼能夠成爲十殿之九？”

萬朋搖搖頭。如此看來，曲高並不知道步都與自己之間，交流了什麼。如果他知道，步都是想和自己做一個交易的話，估計曲高不會對自己這麼多話。如此一來，步都的用意，便是更難揣測了。

回到地牢禁區，這次曲高帶自己走的是另外一個入口。在入口處，有四個人在守著，見到曲高，齊齊行禮。進入之後，果然開放的牢房，一共四個，能看見牢門和牢門上的一個小窗戶。內部裝飾，還是一如之前那個，同樣，裡面也是沒有半點的靈氣。

曲高走到第二個牢門前，一伸手，打開牢門，進去拖出一個只剩下一條胳膊和一條腿，有些癡癡傻傻的人來，扔在地上。那人全身血污，讓萬朋感覺，能活著就是奇蹟。

“看看，我本以爲你能和他們一樣的，結果，讓我很意外。”曲高嘿嘿笑了兩聲，“不過，你也可以看看其他牢房的人，看完之後，也許有助於你提早地找我。”

萬朋微皺了下眉頭，慢慢走到三號牢門前。透過窗戶，他看到那裡的一個犯人，兩膝以下全無，一條胳膊也沒了，肚子開放著，能看見裡面的肝腸。

第四號牢門前，情況類似。這個犯人的頭骨被削去了一半，露著半個腦子。嘴裡被寄生了什麼生物，長出來一團像是藤條一樣的東西。

這也讓他相信了之前步都說的話，魔王提審的人，沒有一個是像他這樣的。曲高在一邊嘿嘿直笑，“呶，知道自己多幸運了吧？”

萬朋不言，又向第一間牢房走去。曲高這時臉上微微動了一下，接著有意識地想擋住萬朋。萬朋輕巧地一閃，搶到他前面，透過窗戶，看到了一個女子。

一個完好無損的，沒有任何傷痕和污漬，正在向窗戶這邊看來的女子。

如果說，萬朋這一生之中，對於這個女子的印象最深的，便是現在她這雙眼睛。這雙眼睛清澈，明亮，同時又透著一股難以讓人言喻的堅強和不屈，僅僅是一瞬之間，就能讓人們從她的眼神之中，感覺到一股對明天的追求和對生命的崇敬。

這是一雙充滿了希望的眼睛，讓人難以忘記的眼睛。

萬朋看她的這刻，她也看到了萬朋。很明顯，對於這個陌生的面孔，這雙眼睛之中也出現了警覺。

曲高這時候將萬朋拉過去，“行了，看看得了，不要起色心。她雖然和你關在一起，但是，想要見到她，可是比登天都難。”

萬朋想從其中再找出些線索，“她不是全身完好無損麼？”

曲高冷笑了笑，“你不也是全身完好無損麼？這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異類，能改變其他人的行爲。”說罷，他一推，將萬朋推入二號牢房，自己則是轉身，拉起原來的那個囚犯，直接向外走去。臨走出門，曲高又轉身向萬朋來了一句，“在牢門上，有一個陣法區域，你想通時，把手放在上面，就可以通知我了。”

“有情況。”萬朋在二號牢房的牀上坐下，開始和離陽交流。“剛剛我見到了一個女子，身上完好無損，不像是受過什麼傷的樣子。並且，從氣質上看，她應該不是一個一般人。我在想，步都想從我這裡取得匯靈降魔術，所以沒有傷我，會不會，那個女子也是匯靈降魔術的傳人？”

離陽微微點頭，“倒也是有可能。如此看來，步都對於匯靈降魔術，得到之心重得很。”

萬朋深吸一口氣，仔細回憶著剛剛那個女子的容貌。對於自己的印象來說，最爲突出的，還是那雙眼睛。而再細想，這個女子的大概容貌和衣著，萬朋纔回憶起來。

長髮，很是自然地在頭頂紮了一個髮髻，然後自然地披落下來。在那一雙眼睛的映襯之下，所有五官都給人一種在爲眼睛而生，衆星捧月的感覺，沒有絲毫喧賓奪主的意思，又都恰到好處。她的皮膚白晰細嫩，身上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裙，衣領處露出白色的內襯。

而想到這身衣服，萬朋隱約在哪裡見過一般。可是，再仔細回憶，卻又沒有確切的印象。“怪了，我怎麼覺得，在哪裡見過這種裝束，包括這衣服上的紋飾。”萬朋喃喃說道，一隻手慢慢揉著額頭。

“你見過的人多了，哪兒那麼容易想起來。可是如果你覺得見過，那豈不是說明，她可能不是黅霄人？”

萬朋搖搖頭，“不，不可能。我能確定，她不是修者，也不是絳霄，或者紫霄的人。讓我再想想。”

萬朋索性站起來，在牢房之中來回走動。過了一會兒，他像是從夢中驚醒一般，驅動靈識，從納戒之中，取出兩個包裹。

還好，靈識在這裡沒有被隔絕。萬朋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他將那兩個包袱打開，裡面裝著四十多件衣服。這些衣服之中，有幾件的樣式，與一號牢房之中那個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離陽現在反而有些記不清了，萬朋平時納戒之中經常裝很多東西，這樣的包袱也往往不少。

“原來如此。看來現在，我們能將早期的一些事情，與目前的情況聯繫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