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獸渾然不知地逃離了獵人的埋伏圈。
她在天宜醫院等候的時候,心里多少還有些沒著落的期盼,然而沒過多久,小白已經駕著學院配置的吉普車駕到,她便上車離去。
最后回看了一眼天宜醫院,卻看見它已經掩入了林蔭深處,離自己越來越遠,她想要看到的那個人,到現在還沒出現,是肯定不會再來了。
回過頭來,心愛看著眼前滑過的景物,不由得嘆了口氣。
“怎么了心愛?”小白一邊開車,一邊問身邊的女孩。
“沒什么。”
蘇媽媽的家,在鏡云縣,但具體在哪里,她并不知道。本來厲君陌答應得好好的,還好好地送她來天宜看望姐姐,希望能安撫好心安。
結果呢,一番長談,厲君陌干干脆脆地走了,而姐姐又跟自己變得不冷不熱。
心愛覺得心里特別難受,卻又不能跟別人說。
“咱們現在怎么走呢?”小白問她。
心愛不太清楚,其實她倒是可以給厲君陌打電話,就算他不再給她帶路,但給她說個大概總沒什么吧?
但是手機握在手中有一刻鐘,新發下來的手機已經被她捂熱了,但她還是沒有打過去。
厲君陌在這個時候離開,是無法接受她,那她就再也不要去找他了。
“先去鏡云縣再說吧。”她說。
現在也只能是這個法子了,先去鏡云縣,然后去找找民政局啊,派出所啊,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好的!”小白歡快地回答,吉普車似乎也受了他的感染,開得十分順暢。
一路上,小白用GPS定位,很快開上了那條通往鏡云縣的高速路。
不過,鏡云縣的游溪會還在進行中,因此從東南去鏡云的路上車輛極多,因此心愛他們行進的速度也實在不快。
快到中午的時候,吉普車才開了不到二十公里,兩個人又熱又餓,便決定在一個服務點休息一下,吃過午餐再走。小白吃得快,吃完之后對心愛說,自己開了一路的車,想要回車上休息休息再走,心愛答應了。
她吃完飯之后,去服務點里買了一包煙,準備帶給小白。買煙的時候,她順便問了一下老板娘關于鏡云縣的事情。可是老板娘不問世事,除了知道最近這條路上多了很多車和人,都是去鏡云縣參加游溪會的,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
心愛嘆了口氣,她想想也罷了,等到了鏡云縣以后再打聽不遲,此刻正是正午,走出服務點之后,她也覺得有些困倦,便也回到吉普車的后座上,閉目休息起來。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吉普車開動起來,心愛被車子搖醒了,見車子開出服務點,GPS提示進入高速路,她便又閉上了眼睛。
此后的路越來越順暢,心愛的困勁漸漸過去了,看著窗外,之間車流越來越稀疏,她覺得有點奇怪,便問:“小白,我們已經到哪里了?”
小白不答應,依然沉著地開著車,但GPS卻兀自提醒著開車的人,此時已經接近鏡云縣了。
“小白?你怎么不說話?”心愛突然警惕起來,她看向前座,突然心中一顫。
開車的人不是小白。
他和小白一樣,也穿著白色夏裝和藍色的牛仔褲,但是皮膚明顯比小白要白皙。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前座開車的司機已經不是小白了。
就在那一瞬間,在開著空調的車里,她竟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誰?”她沉聲問道。
開車的人依然不緊不慢地開著車,對于她的問話,他溫柔地回答她:“心愛,是我!”
這聲音這么熟悉,明朗中似乎帶著笑意。
剛才看到他的側影,心愛已經覺得是他,可是此刻聽到他的聲音,心愛依然大吃了一驚。
楚銘默!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呢?”心愛問他。
“心愛,小白和我是朋友,是我和他說,我知道怎么找到蘇媽媽的家,想幫他開車。他也是覺得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就答應我了。”楚銘默輕描淡寫地解釋。
心愛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人。
小白真的是他的好朋友,這樣的事情,不應該跟她商量一下嗎?何況小白是她的隨行攝像師,如果他不跟隨,那么攝像的任務誰來完成呢?
心愛伸手去摸手機,卻發現不知什么時候,手機已經不見了。
“你在找什么?”楚銘默不緊不慢地問她。
心愛不答。
楚銘默微微一笑,告訴她:“是手機掉了嗎?我剛才看你從服務點出來,好像有人從你口袋里掏出了什么……”
心愛遽然而驚,手機原來被人偷走了?
“楚銘默,我想給小白打個電話,他是我的隨行攝像師,沒有他,我怎么完成最后一輪比賽呢?”
楚銘默靜靜地聽著她的話,溫柔地勸慰她說:“心愛,不要別人,我們一起走完這條路好嗎?我一直,一直很想和你,去蘇媽媽的家。”
“為什么呢?”心愛盡量克制住自己問他。
“我想讓你知道,我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說,呆呆地看著前方,“我也希望你能回憶起一切來。”
心愛倒吸了一口涼氣。
“回憶起一切?”
“嗯,是的。”
她沉默了好久,小心翼翼地問他:“楚銘默,你還好嗎?”
“好。”楚銘默毫不猶豫地回答。
昨天,他還在婚禮上被新娘拋棄,然后又被新娘的家人圍攻謾罵,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打倒在地,鮮血從他的臉上流下來。
現在,他卻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的車里,然后對她若無其事地說“好”。
心愛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似乎感覺到她的不安,楚銘默笑了笑,放柔了聲音說:“心愛,是真的,我真的很好。你不知道,這次婚禮,本來就是我們家族和Echo的家族內定的,一開始,也是Echo強求的,我不能違抗家族的命令,也不想辜負了她,畢竟,她從少女時期開始,就跟著我了……我有什么辦法呢?但是你知道,我真正愛的人是你。心愛。”
“……”心愛默默地聽著他的話,他的聲音,是那么溫柔,那么誠懇,不像是騙人的。不過她,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棕色眼睛的女孩……
他是不是對所有棕色眼睛的女孩都是這樣溫柔?
那……會不會對所有這些女孩都說“我真正愛的人是你”呢?
楚銘默似乎明白心愛在想著什么,他不以為意地說:“是的,我一直喜歡棕色眼睛的女孩,你知道的。最初看到你在小巷里狂奔,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讓我立即就被你吸引了。即使人人都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你也是永遠與眾不同的。”
“既然是這樣,為什么還會有其他人呢?”
“……心愛,”楚銘默苦惱地回答她,“你不知道,我和Echo的婚姻是注定的,我被它深深套牢,我無時無刻不想掙脫它。和其他人在一起,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要讓Echo主動放手,不管是在婚禮上大丟顏面也好,還是被她父親揍一頓也好,這不是辦法的辦法,總算是讓我逃過了這個婚姻。”
心愛去參加過楚銘默的婚禮,知道婚禮上發生了什么事。但是,Echo在婚禮上說的那些話,都是心愛聽不懂的法語。有些事情,她并不全部都知道。
吉普車開出了高速路,向鏡云縣城開去。
開過了一陣子之后,楚銘默找到一個僻靜的路邊,將車停好,然后從車里出來,再打開后座的車門,坐到了心愛的身邊。
他靠近她,眼神里帶著笑。
他的臉上還有很多淤青,但是俊美的底子還在那里。
心愛不由自主地向后移去,他卻笑笑,靠得更近。
“現在好了,”楚銘默的聲音里帶著一點笑意,“我失去了一切,但是得到了自由。心愛,我終于可以毫無顧慮地和你在一起了。心愛,難道這樣不好嗎?”
心愛瞪著眼睛看他,無法回答。
“心愛,你告訴,你是不是喜歡我?”楚銘默問她。
心愛依然看著他,不做聲。
不知道為什么,當厲君陌問她的時候,她雖然覺得難受,但還是會回答他:“是的。”
但是楚銘默問出同樣的問題來,心愛卻無法回答。
面對現在的楚銘默,她無法再說出“喜歡”這兩個字了。
自從知道他對那些棕色眼睛的女孩們所做的事情,也看到了他在自己婚禮上的表現,無論如何,心愛也無法再喜歡他了。
她不是那種女孩。
“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楚銘默的眸子漸漸暗了下來,聲音里有著無法掩飾的失落,“我不就是和Echo求了個婚,你就這么等不及了?這么急不可耐地去找別的男人去了?我真沒想到,你是這么隨便的女人,你跟那個厲君陌,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心愛想起了在巨人島的那個風雨如注的晚上。
她差點被潔米妮的客戶代表……,被逼得跳了海,如果不是厲君陌,她還能活著坐在這里聽楚銘默問出這些話?
在眼前這個男人看來,他求婚,他結婚,都是理所當然的,根本不把心愛的感受考慮在內。而心愛在他背叛之后,去和厲君陌在一起,卻成了“急不可耐地去找別的男人”。
“我和他沒有什么。”心愛干凈利落地回答他,“但是我也說過,這跟你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楚銘默摟住了她的肩膀,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的眼睛說,“因為你是我的第一女孩,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