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小心翼翼把書收好,巴南王子笑著,又道:“還有個禮物,是送給你們大家的。”
張秋和露西亞互相看著對方,齊聲問道:“什麼?”
“這個嘛,暫時保密,明天上午你們自然會知道。我爲你們安排明天下午的航班,你們兩個先去收拾東西吧,下午跟我一起回巴姆。”
與巴南王子商定完畢後,張秋和露西亞返回房間。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帶到那桑坦尼亞的物品在一次又一次逃亡中丟失殆盡。想來想去,能收拾的東西也只有身份證和手機這一類隨身攜帶的重要物品。
張秋和露西亞在房間中時,蒼鷹過來敲門,進屋後說道:“我已經聯繫了百教授,告訴他我們明天回去。百教授叮囑我們小心,他會派人去機場迎接,直接把我們帶回研究所。你們呢,把我們明天回去的消息告訴王子了嗎?”
“我跟他聊過了,他爲我們安排明天下午的航班。另外,你去收拾自己東西,半小時後我們隨巴南王子一起回巴姆。”
“趙元嘉什麼時候回去?”
張秋和露西亞都是一愣,蒼鷹也意識到自己提出了一個尷尬的話題,但他別無選擇。百經緯教授對另外五名被關押在這裡的戰爭瘋子並不重視,用百教授的話說,只要留著命,讓這些人受受教育也好。但趙元嘉,必須平平安安回到國內。
與蒼鷹對視片刻後,張秋面無表情說道:“他已經在印度洋上空了。”
蒼鷹簡單地點點頭,張秋說道:“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吧。”
“恩,好。”蒼鷹起身離開,留在這裡只能是更加尷尬。
“你還好吧?”
露西亞走過來,一條手臂搭在張秋肩上,敏銳的露西亞察覺到,張秋與蒼鷹之間又一次發生了不愉快。
張秋笑笑,坐在牀邊看向窗外。
半個小時後,張秋與露西亞到一樓大廳裡集合。他們到達時,白狼突擊隊已經等候在那裡,五名隊員站成一排,隊形整齊,身姿挺拔,在一衆官員當中顯得鶴立雞羣。巴南王子還沒有到,隨從官員們早早在這裡等候,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交談。
張秋和蒼鷹彼此看了對方一眼,誰都沒有開口,露西亞在一旁看著不知道該怎麼好。幸好,等待的時間沒有太長,巴南王子沿著二樓樓梯緩緩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王子吸引過去。巴南王子竟然穿著一身黑白條紋的囚服走下來,整個大廳靜地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巴南王子看著衆人臉上的驚愕,只是笑笑,走到張秋和露西亞面前時,問道:“怎麼了,一幅古怪的樣子看著我。”
“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張秋問出心底的疑問。
巴南王子身上的衣服張秋見過,初次在皇宮中見面時,巴南王子穿的就是這身衣服。張秋清楚地記得巴南王子說過,要穿著這身囚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後來,巴南王子換了衣服,張秋並沒有多想。現如今國王下臺,南北統一,巴南王子怎麼又把這身囚服找出來穿上了。
巴南王子淡淡的一笑,環視四周圍的官員們,問道:“你們也有同樣的疑問吧?”
官員們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但任誰都能看出他們什麼意思。
巴南王子走到人羣當中,朗聲說道:“當我從監獄裡走出來時,就立下志向,定要使那桑坦尼亞舊貌換新顏。這件囚服,我穿在身上,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巴南王子邊說邊拎起囚服一角,“之前我脫下去,是因爲南北和談,我不想穿的破破爛爛來面對民衆,面對我們嶄新的共和國。今天回皇宮,我又把它穿上了。按理說,現在的那桑坦尼亞變化很大,我不用再穿著它來提醒自己,可我要穿。我爲什麼要穿呢,因爲,我穿著它一路從北打到南,現在勝利了,我要穿著它回去,回到我的皇宮,回到本屬於我的地方。”
巴南王子說到動情處不能自已,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四周圍的官員們紛紛低下頭去,張秋最先鼓掌,隨後掌聲如潮。巴南王子仍然陶醉在回憶裡,今天返回皇宮,他特意穿上這件洗得乾乾淨淨的囚服,當初怎麼來,現在就要怎麼走,一切都該劃上圓滿的句號。
“好了,我們上車吧。”巴南王子說道。
一行人在行宮外上車,五輛卡車在四輛裝甲車的掩護下開往軍用機場。有了之前的教訓,這一次機場方圓五公里全面封鎖,沿途經過的道路更是加派士兵重重守衛。卡車車廂中坐著王子,軍政要員,張秋,露西亞,白狼特別突擊隊,以及國王和他隨從,其中整整一輛卡車滿載蒼鷹訓練出的士兵,由他們進行此次的安保。
由於實行了交通管制,車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達到機場。張秋扶著露西亞下車,跟隨人羣朝飛機走去,目光不斷向四周打量。
整座機場周圍每隔一米就站著一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張秋注意到,在趙元嘉行刺巴南王子的緩坡上,修建起一座崗樓,樓頂一面軍旗在冷風中烈烈飄揚。
跑道上,停著巴南王子來時的專機,地勤人員已經準備好一切, 飛行員坐在駕駛室中時刻準備著起飛。巴南王子走上舷梯將進機艙時,轉過身揮手,四周圍的士兵們紛紛立正,朝巴南王子行注目禮。
巴南王子俯身走進機艙,官員們緊隨其後。張秋拉起露西亞的手跟著進去,白狼特別突擊隊跟在他們身後。最後進入飛機的是國王和幾名隨從,被安排在保鏢們平時坐的位置。
飛機起飛後,巴南王子把張秋和露西亞先後叫到自己包廂,隨後又去請那位令他又愛又恨的父王。國王穆瓦迪斯四世縮在椅子裡,背對著僕人們,神情落寞地望向窗外。當他注意到自己的兒子走過來時,向前挺挺身子,竭力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態。
巴南王子走到國王面前停下,已經想好的話突然說不出口。國王揚起頭,父子二人久久凝視。巴南王子甩掉腦海中一切複雜的諺語,簡短說道:“父王,去前面坐吧。”
“我在這裡挺好。”像是爲了證明自己坐的舒服,國王微微挪動身子,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巴南王子頓了一下,說道:“一路飛行勞累,前面的椅子可以按摩,跟我來吧。”說完直接拉起國王的手,國王順從的站起身,跟著巴南王子朝飛機前面走去。
機艙中的人們神色複雜地看著王子與國王牽手並行。當國王出現在王子包廂外時,官員們紛紛下意識起身,向王子殿下行禮後愣在原地,雙眼盯著國王不知所措。
“協定中提到過見國王時不需要行禮嗎?”
巴南王子話音一落,官員們紛紛朝著國王行李。國王眨眨眼睛,蒼老的臉上皺紋舒展,耷拉著的嘴角向上揚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巴南王子拉著國王在椅子上坐下,替他打開按摩開關,說道:“父王,您就在這裡休息,如果困感覺困了可以把椅子放平睡一會兒。”
國王穆瓦迪斯拉著王子的手連連點頭。巴南王子朝國王笑笑,走回自己的包廂。包廂中只有巴南王子,張秋和露西亞三人。巴南王子離開包廂時門開著,張秋和露西亞親眼見到王子把國王帶到前面安頓。
“巴南王子,這件事辦得非常漂亮,你是一個有大胸懷的人。”
聽到露西亞的誇讚,巴南王子竟然害羞了,笑道:“畢竟是我父親,無論他做過什麼,都成爲過去了。今後他不會再接觸到那桑坦尼亞的核心,只要他肯醒悟,安心養老,我會盡一個兒子應盡的責任。”
張秋對巴南王子的做法同樣稱讚,三人在包廂中從那桑坦尼亞的發展談到世界局勢,又從世界局勢談到與玉佩傳說,最後免不了陷入艱辛卻無比美好的回憶。
巴南王子的專機降落在巴姆機場,早就得到通知的皇宮方面派人在此恭候。機場依然實施著軍事管制,到處是荷槍實彈的士兵。天色已經偏黑,巴南王子一行人在黃昏中走下舷梯。地面上鋪著紅毯,禮賓樂團奏響歡快的音樂,前來迎接的官員們紛紛熱烈鼓掌。
兩名小朋友邁著稚嫩的步伐走向巴南王子,巴南王子俯下身子,好讓兩名小朋友更加容易把手中的花環套在自己身上。兩名小朋友看著王子,臉上掛著童真的笑容,巴南王子拍著小朋友肩膀,笑道:“你們一定要努力學習,長大以後一起建設我們的那桑坦尼亞。”
“好!”兩名小朋友奮力地喊出聲來。
紅毯盡頭停著高級轎車,巴南王子在衆人的簇擁下坐進去。其餘衆人紛紛聽從安排上車,車隊緩緩開出機場。經過大門時,張秋看著從掩體後探出身來正在敬禮的士兵,在心中嘆道:“很快,一切都會恢復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