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是沒說出那個“愛”字。
唐皓南自那晚后，也沒再問過，還是她心甘情愿說出來的好。
唐晧歆的學生出院了，出院那天是唐皓南和夏一冉一起送回去的，七座豪華商務車在崎嶇不平又坑坑洼洼的馬路上緩慢向前移動。
“就這種路，村里能致富才怪！”唐皓南感慨道。
唐晧歆笑笑，“村里窮，修不起，上頭也沒人管！”
“姐，我回去就撥款幫你們修路！”夏一冉一腔熱血道，她這兩年沒少做慈善。
唐皓南看向她，夏一冉捉住他的手，“你也給我出錢，咱們成立個慈善基金好了！”
她提議道。
“叫唐氏夫婦基金？”唐皓南認真地問，夏一冉卻覺得他很不正經，白了他一眼。
“冉冉，我看你們是該復婚了，可不能就這么在一起！”唐晧歆勸道，知道他們現在的關系。
“好馬不吃回頭草……啊！”她說著，被他敲了一下腦袋，夏一冉瞪著這個可惡的大男人，心想，你不求婚怨我？
車子這時突然顛簸了下，然后就不動了，就聽著車輪打滑的聲音，唐皓南挑眉，心想肯定是陷泥土里了。
他動作敏捷地跳下車。
正是寒冬臘月，剛下過雪，化雪后，這條鄉村道路上，全是泥濘，車輪果真陷入了泥濘里。
不一會兒，唐晧歆也下去了，夏一冉要下去，唐皓南不讓。
她只好車里，照看那個學生。
后面大概三百米的距離停靠著一輛深色的路虎，不見人下來，唐皓南和唐晧歆以及一名押車的屬下，三個人一起，吃力地推了很久，才將車子從泥坑里推了出去。
唐晧歆的力氣不比男人弱！
上車后，夏一冉看著唐皓南滿腳泥巴，要找毛巾給他擦，他拒絕了！
他其實是一個不拘小節，挺瀟灑粗獷的男人！
夏一冉還是忍不住幫他擦汗。
到了唐晧歆所在的村子，條件簡陋地簡直讓人咋舌，唐晧歆住的就一間泥瓦房。
農村本就比城市冷，那清冽的別說暖氣、空調了，就連爐子都沒有，夏一冉被凍得雙.腿發抖，雙腳更是冰涼。
唐皓南出去找村支書了，打算捐筆錢，把路和學校給修了。
夏一冉和唐皓南下午兩點就回去了，唐晧歆給他們帶回去了一麻袋地瓜。
彼時，她正在地窖里忙，出來時，穿著黑色立領長風衣的男人，矗立在不遠處。
從地窖里鉆出來的女人，穿著一件很舊很土的藏青色羽絨服，雙頰通紅……
唐晧歆愣了下，心臟狠狠地絞著，呆呆地看著矗立在不遠處，比以前更成熟、英俊的姜予恒，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他身側蹲著一個正在玩耍的小男孩，姜予恒回神，垂頭看了眼這個小男孩。
唐晧歆連忙從地窖里徹底鉆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后很自然地看著他身側的小男孩，“二蛋！快找你爹去！”
她操著很土的房間，沖雙頰紅彤彤，鼻子上掛著兩條鼻涕的三四歲大的小男孩揚聲道，那小男孩快速地跑了！
她，改嫁了？！
姜予恒詫異，看向不遠處變得讓他快要不認識的女人。
很難相信，她是當年那個趾高氣昂囂張跋扈的唐家大小姐，現在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村婦女。
“你怎么來這里了？要不要去家里喝杯茶？不過，我娃他爹就要回來了，不太方便！”唐晧歆一臉樸素的笑，說話間，露出潔白的牙齒。
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找來。
“那就，不打擾了！”姜予恒終于開了口，冷淡地說道，轉了身。
“那你慢走啊！”她客氣地說著，轉身將地窖的門蓋上，動作十分利落，姜予恒曾經也是在農村長大的，看著不遠處在干活的唐晧歆，那利落的動作，真跟地道的農村婦女沒任何區別。
姜予恒挪動步子，又是那樣的不甘心！
她居然，改嫁了！
還真是個瀟灑的女人！
還是邁開了大步，快速地走了。
他的身影剛消失，唐晧歆蹲在地上，心如刀割，仰著頭，看著灰蒙蒙的天。
他肯定知道她去城里了，刻意來看她的笑話的是吧？看到她落魄至此，是不是覺得很有報復的快.感？！
以前她說的那些嘲諷他的話，不過是故意的，引他注意的。
因為他不愛她，對她，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
吸了口氣，她站起身，進屋去了。
村口，那個小男孩正在喊一個女人“媽”，姜予恒意識到什么，連忙轉了身，又沖了回去！
唐晧歆沒想到姜予恒又折了回來，還直接沖進了她的屋子！
“姜先生，有事嗎？我孩子他爹……”
“唐晧歆！你別給我撒謊！那個小男孩已經跟他爹媽回家了！”姜予恒厲聲道，見唐晧歆表情僵了。
有點尷尬。
更尷尬的是，她的屋里，很簡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樣的環境，招待他，實在難堪。
“是不是，跟你有多大關系？”她笑著問，“不都離了那么多年了嘛，你又來找我做什么？”
一副很大方的樣兒，說話時，一直面帶笑容。
“來看看你，如何落魄！”姜予恒氣憤道，沒來由地，一肚子怒火。
唐晧歆看了眼四周，“就這樣落魄，不過，環境是苦了些，心里是充實的。不像以前，徒有虛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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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也沒什么好尷尬的了，她現在就是一株普通平凡，卻也沉甸甸的麥穗，沒什么羞于見人的。
“是，人民教師了，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啊，不過，你這種瞧不起人的大小姐，也能教好學生？”姜予恒嘲諷道。
唐晧歆認真地看著他的俊臉，并沒生氣，“阿恒，就別挖苦我了，過去是我不對，不該瞧不起你，現在我也有報應了，你就原諒我吧。也別記恨著我，不值得，更別再來找我，這不是給你添堵么？”
她還是笑著說。
聽夏一冉說，姜予恒這幾年一直沒再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總之不可能因為她這個他厭惡的前妻。
姜予恒看著身形瘦削的女人，霍地轉了身，她變化太大，太狼狽，他都不忍直視。
“這邊路不好走，路上小心！”她看著他的背影，揚聲叮囑，滿眼的愛慕，又有一絲怨艾。
姜予恒突然又轉了身，“唐晧歆！農村光棍男人這么多，你怎么沒再嫁？！”
他看著她，沉聲問。
唐晧歆的心，狠狠撕扯了下。
她笑笑，“不會***的母雞，誰要！以前處過一個對象，一直沒懷上，后來去醫院查了，我不.孕。”她半撒謊道，不.孕，是真的。
因為當年吃了不少避.孕藥造成的。
姜予恒哪里知道是避.孕藥的原因，而她的理由，再次傷到了他，他揚唇，笑了笑。
“阿恒，你也不小了，別讓老人家們操心，趕緊找個好姑娘，結了吧！”
“不用你裝圣母勸我，我有女朋友！”姜予恒說罷，大步踏了出去。
唐晧歆默默地流著淚，心里一直有個結，今天，仍然沒能打開。
就是想問問他，曾經，有沒有愛過她，哪怕一天……
終究是沒問出口。
下半生，她注定要在悔恨里度過，后悔曾經那么輕狂……
……
這是夏一冉和唐皓南這些年第一次在一起過年，上一次，還是她十八歲那年，除夕夜，他從家里溜出來，帶著她去外地一起過年。
“現在想想，你當年真壞，不喜歡我，還處處對我好！”夏一冉靠著唐皓南的肩膀，坐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面的煙火，她不滿道。
“誰說不喜歡你了？”他反駁，伸手圈著她的肩膀，“自小到大，一直把你當妹妹.疼著，后來，你長大了，看到別的男生接近你，心里其實是嫉妒的，打著為你好的幌子，把他們全趕走……”
唐皓南笑著說，夏一冉偎進了他的懷里，眼眶酸脹，“那你還跟童依夢好……”
“那時候，哪懂什么是愛情，一時被童依夢迷惑住了，看到你見我跟童依夢在一起，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兒，我心里更不平衡！”他沉聲道。
“幼稚……！”她啞聲道，唐皓南抱緊她。
“我是幼稚、驕傲，但是，你不能否認，我對你的愛！”他說著，垂著頭，就要吻她，這時，外面傳來大黃的叫聲，叫得很大聲，唐皓南挑眉。
“有人來嗎？還是被鞭炮聲嚇得？”夏一冉起了身，唐皓南已經要出去了。
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
院子里，大黃站在大門口，還沖著外面叫著，夏一冉有點緊張，不會有賊吧？
但四周都有監控和自動報警裝置，應該不會有人。
唐皓南那高大的身影去了門邊，透過鏤空的雕花大門看向外面，“誰？！”
他沉聲喝，隱約看到了一道身影，跑了。
夏一冉這下更心驚了，嚇得一動不敢動，慌張地看著周圍。
“晧南哥……你過來！我怕！”她大聲喊，唐皓南連忙走了過來，將她圈緊，“在家呢，有什么好怕的！”他寵溺道。
他心里卻在打鼓，剛剛那道身影，看起來有點熟悉，是誰，又一時想不起來，他擁著膽小的夏一冉進屋，待她睡下后，去了書房，調監控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