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面如青灰。
這里正少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挫骨揚灰這么歹毒的事情,他都隨隨便便這么說出來,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怕啥呀?”
“人死如燈滅。”
“人都死了,你還怕那些事情干什么?”
“可是……”
“那就不能輪回了啊。”
伍皓差點笑岔了氣兒,他看了一眼福公公的酷宕,似笑非笑。
“福公公,我問你啊。”
福公公伸長脖子,看著伍皓,絲毫沒有感覺到羞恥,仿佛早就習慣了。
“福公公現在是太監,假如說,真的有陰曹地府,那么福公公的來世,到底是男人還是太監?”
福公公一下子愣了。
伍皓呵呵一笑說道。
“我再問你,如果真的有來世,你是你,還是別人?”
“如果你是你,那么你的來世還是太監的命運。”
“如果你是別人,那你管這一世做什么?”
“可是里正少爺……”
雖然覺得哪里不對,但總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伍皓哈哈大笑說道。
“如果說陰間真的有靈魂,那么這一代一代的皇帝下去,陰間地府里的皇帝,究竟是哪一位在做皇帝呢?”
“如果這些皇帝們統統轉世,那么當今圣上,又是哪一位皇帝呢?”
“其他的皇帝,如果做不了皇帝,又如何甘心呢?”
這聽起來雖然有些繞口,可是福公公多少還是明白了一點。
他懂了伍皓的意思。
只是雖然如此,他依然還是不能輕松。
“里正少爺不怕,咱家還是怕的。”
“里正少爺,當今圣上雖然罵了您幾句,但是咱們圣上,也是少有對人這樣說話的。”
“這個對您是青睞有加。”
“說那么好聽干什么?”
“不就是南方發了水災,糧庫虧空,準備讓我捐糧嗎?”
“里正少爺,咱家圣上可是出了錢的。”
“出是出了,但也是平價啊。”
福公公一聽急了,脫口而出。
“里正少爺,您這么說可就沒意思了。”
“您這可是和當今圣上做生意。”
“就憑這一份,以后您在這褚蘭縣,誰敢欺負您?”
“再說了,當今圣上不是也準許你,可以晚上去追兒姑娘房間睡了嗎?”
“他那是為了穩住大胡子他們。”
福公公聽了啞口無言。
這種話如果換個人說,肯定不會這么直率。
甚至還會表面上感恩戴德。
只要和皇上扯上關系,以后那干什么都是杠杠的。
利用上這層關系,擺在那里,舉國上下,沒有人敢隨便找他麻煩。
但福公公立刻就想明白了,里正少爺惱火的是出不了這褚蘭縣。
他馬上陪笑說道。
“里正少爺,這不都是暫時的嗎?”
“回頭等追兒姑娘懷了孕,生了孩子,時間長了,圣上說不定允許您出去了呢。”
“我的人生我做主。”
“做不了主的人生豬狗不如。”
聽他這么說,福公公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這,咱再回去和圣上商量商量?”
“行。”伍皓大大咧咧的說道,“我這脾氣可著急。”
“快去快回。”
“這小子,過分了吧?”
皇宮中,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威嚴中透著一絲儒氣,儒色中含著一股殺氣。
福公公嚇了一跳,趕緊回話說。
“圣上,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了您二十年了。”
“難得大胡子他們能夠告一段落。”
“所以說他們信誓旦旦,準備生一批孩子,繼承他們的遺志。”
“但正如里正少爺所說,那些孩子出生之后,未必能如他們的意。”
“更何況,等著那些孩子們長大,還要十八年呢。”
“十八年之后,他們想做什么,都是些未知數。”
“這件事情那個小里正辦得漂亮。”
皇上點了點頭說道。
“這些年來,朕手下的這些什么宰相,大將軍們,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跟朕要錢要物。”
“辦事沒一個讓朕稱心的。”
“還不如一個區區的小里正。”
一看皇帝說到這里,福公公趕緊順勢說道。
“依奴才看,那個小里正還是有些辦法的。”
“不如放他出褚蘭縣,”他腦瓜子一靈,干脆說道,“調他到圣上身邊,您用起來方便。”
“方便嗎?”
看到皇上笑得陰森森的,福公公知道事情不妙,立刻閉上了嘴。
“哼。”
皇上輕蔑的說道。
“這小子才十八歲!”
“就能解決朕這些宰相大將軍們解決不了的事情!”
“回頭他進了京,本事大起來,朕這皇帝也不用做了,干脆讓給他做好了!”
“奴才罪該萬死!”
一聽他這么說,福公公立刻跪下去,拼命磕起頭來。
“行了行了,你也別在這里煩朕了。”
“你們這些當奴才的,永遠不懂當皇帝的心。”
福公公也不敢起來,等到皇帝走了,他這才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皇帝背影,內心說了一句:不就是只想要狗奴才嗎?
天下能人多了去了。
有幾個真正的能人異士,能入得了這朝廷為官?
那些能人異士們,是真的愿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嗎?
只不過是不被重用罷了。
這些話福公公也就是在自己的肚子里想想,并不敢說出來。
里正少爺之事沒辦成,自己現在回頭土臉的回去,也不是個事兒。
福公公正準備再待幾天,看看有合適的機會,再跟皇上進言,突然一個小太監急色匆匆的沖了過來,一看到福公公,慌里慌張的說道。
“您老人家怎么還在這里呢?”
“圣上找您都快找瘋了。”
“大家伙還都以為您走了呢。”
“圣上找我什么事兒?”
兩個人一邊跑,福公公一邊抽空問了一句。
“咱家也不知道什么事。”
“反正身上又摔盤子又摔碟子的,已經發了半天火了。”
“朕養得全是廢物嗎!”
“你們都不長腦子嗎?”
“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敢在這里厚著臉皮拿朕的俸祿嗎?”
他這話罵得文武百官個個面面相覷。
皇上的天下是怎么得來的,有幾個人是有數的。
另外幾個人雖然不是很知情,但風言風語也是聽了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