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世人都說時日且長。可在蕭毓軒努力了這么多,作為冥殿少主,終于可以承擔起他應該有的責任,甚至有了更大的的能力去幫自己的父親打理冥殿上下的事務的時候,他卻漸漸發(fā)現(xiàn),事情并非他原本設(shè)想中如此。
縱然自己分擔了大多事務,但父親卻依舊很“忙”。忙著閉關(guān)修煉,忙著增進自己的修為,或是不知在忙些什么。
對待母親亦或是自己,依舊如從前一般。
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毓軒年紀的增長,他對此也并不似年幼時那般過多糾結(jié)在意。他潛意識覺得,或許,父親本就是那樣的人。因為生性少言內(nèi)斂,因為本就寡言沉默。
可現(xiàn)在看來,這一切的背后,只是因為不愛。
他不愛母親,不愛自己。從來沒有。
更有甚者,這二十多年來,蕭水寒步步為營,處心積慮的把自己當成一顆棋子,甚至不惜以鳳甲仙的身份出現(xiàn),暗中相助于墨翟,給自己種下蠱毒。這些年來,每當蠱毒發(fā)作之時,萬蟲在他體內(nèi)流竄,噬咬五臟六腑的痛楚和慘烈,他仍舊記得一清二楚。然而,蕭水寒卻也并未收手,甚至對自己的兒子毫無憐惜疼愛和愧疚自責。
與白筱語的婚約,這尋找五大圣物的征程,一路到現(xiàn)在……
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都說天下父母心,可蕭水寒呢?
他何曾真心對待過母親?何曾有一分鐘把自己當做親生骨肉看待?!
“從這一刻開始,今日你我父子恩斷義絕!”
有淚,盈于睫。蕭毓軒緊緊注視著蕭水寒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只覺得仿佛有一把利刃插在自己的心上,剜心噬骨的痛楚在心上一直徘徊,久散不去。
聞言,蕭水寒面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傷心和觸動,甚至看著面含淚痕的蕭毓軒,唇邊揚起一絲不屑和鄙夷,冷眼道:“哼……廢話少說,我的耐心有限!”
頓了頓后,蕭水寒的語氣又有了些許緩和,看向蕭毓軒笑道:“好孩子,你既然這么愛白家的這個女兒,想來,你也應該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我手上吧?一命換一命,如何?”
“你要吃了我?”蕭毓軒雖是反問,但語氣卻沒有絲毫疑問。幽深的眼底一片冰冷。
“你當我們傻嗎?即便你吃了蕭毓軒又如何?不論怎么樣,今天你也都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幕寶怒喝道。
“又如何?”蕭水寒重復著,唇角激起一陣譏笑,“他的心上人在我手上,由不得你們選!”
“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他怎么可能會為了救我而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呢?!你殺了我爸爸,又害了哥哥,即便我們最后還活著,我也絕對不可能和蕭毓軒繼續(xù)在一起的!”白筱語強自穩(wěn)壓內(nèi)息,沉聲口是心非的說道。
“不!他會的,他一定會的!”蕭水寒緊盯著白筱語的眼睛篤定道,旋即伸出左手來指向蕭毓軒的面龐,“你看看,他看你的眼神——他可是把你當做心尖上的人呢!他這么愛你,他肯定會同意的。”
此時此刻,白筱語當真覺得蕭水寒瘋了。為了復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他如今甚至不惜要親手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
“你未免想太多了!別忘了,他是我殺父仇人的兒子!”白筱語冷冷淺淺的笑著,看向蕭水寒強自解釋道,“更何況,我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想要出手殺了他,你以為今時今日,他會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嗎?!他……”
話還未說完,一時間,白筱語的喉嚨被蕭水寒的右手緊緊的扼著,她只覺得呼吸困難,脖子漲疼得厲害,不禁下意識的張大著嘴巴呼吸著空氣,
“蕭水寒你別忘了!筱語可是子衿的親生女兒!”畢方揚聲喊道,眸中滿滿的都是焦急和擔憂。
“等我將她復活,我自會抹去她的所有記憶。那時候我們自然還會有孩子的!”
聞言,白筱語不由一震,心中滿是怒火和憤懣,手用力握緊。終究是她太天真了,蕭水寒殺了那么多人,現(xiàn)在又已然化魔,怎么可能會在乎蕭毓軒或是自己的生死?
可是,蕭水寒不僅害了她的爸爸和哥哥,現(xiàn)今居然還想要置他們于死地,復生自己的媽媽后再抹去她的記憶!
“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應你。只是——”忽然間,蕭毓軒冷漠的說道,目光變得遙遠莫測。
“只是什么?!”
“你要放了筱語,幕寶和時暮恩他們,他們都是無辜的。你想要靈力,吸食我的就夠了……”
“蕭毓軒,你是不是瘋了?!”一時間,白筱語和和時暮恩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他,洞穴內(nèi)回響起白筱語的怒喊,顯得格外的清晰。
一時間,只見蕭毓軒看向時暮恩他們,輕輕搖了搖頭。旋即轉(zhuǎn)過身來,緊緊注視著蕭水寒的眼睛,一雙眸子還是在鬢前垂下的發(fā)絲后閃爍著,變幻莫測。
“說,你要我怎么做?!”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兒子。重情重義,這一點倒真是隨我……”蕭水寒說著,眼中不免噙了許多笑意,眸中卻不知道是感慨還是諷刺,“看來你倒真的很愛白耀師的女兒啊……”
話音剛落,只見蕭水寒唇角劃過一絲詭譎的微笑,隨即猛地自袖中揮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給時暮恩、畢方和幕寶三人設(shè)下了道結(jié)界,緊緊地將他們?nèi)死ё ?
“把你自己的穴道封住——”蕭水寒突然看向蕭毓軒喝道。
見狀,白筱語他們面上不約而同的閃過一絲詫異和驚慌。她原本以為蕭毓軒此舉必定是有后招的,可穴道一封,他豈不是功力暫時失卻?那樣,任憑蕭毓軒功力如何深厚,也不過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罷了。
話畢,只見蕭毓軒意味深長地看了白筱語一眼,不顧時暮恩他們的阻攔,忽地揚起手來,封住自己的奇經(jīng)八脈。
只見蕭毓軒一邊輕笑著,一邊猛地丟下了手中緊握著的刀劍,看向蕭水寒,神色忽然間沒有了方才因為聽到蕭水寒絕情的話時,眸中閃現(xiàn)著的絕望和痛楚。此時此刻,他的神情卻顯示出了往常的從容自信,波瀾不驚。仿佛說著的并不是赴死之類的話,而是平日作為冥殿少主,對付冥這些屬下下達威嚴的命令那般,滿是攝人心弦的威儀氣度。
“蕭毓軒?!你瘋了嗎?!”冰冷的刀劍沉沉落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間,白筱語才有了一些實感。此時此刻,她再也難以欺騙自己。本以為或許還能再周旋一下,等待畢方他們想出來什么解救之法。可白筱語卻萬萬沒有想到,蕭毓軒居然就這樣輕易的扔下了手中的兵器,“你死了,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你沒有必要白白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們幾個快走,快走啊!!!”
“冰塊臉!別過來啊!”見他依舊向前行著,白筱語忍不住的著急喊道,而幕寶他們幾人被困在結(jié)界中也是一副不知所措,茫然焦急的模樣,看起來甚是擔憂不已。
聞言,蕭水寒的目光逐漸落在白筱語的身上,“我倒沒有想到,你們兩夫妻還真是情深義重……你想死,這倒是容易啊——”可話音還未落,蕭水寒的目光卻已然放在了此刻距離自己不過一丈有余的距離的蕭毓軒!見他現(xiàn)在已然自己送上門來,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殺意,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來給了蕭毓軒一掌。
“不要……”見到蕭毓軒重重倒在地上,自口中噴涌出一大口鮮血來,白筱語猛然間恐慌的喊道。可話音還未落,只見蕭水寒猛地垂首,張開獠牙朝白筱語脖頸處襲來!
白筱語感受到了脖頸處傳來的溫熱駭人的氣息,下意識地緊緊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和痛楚,可不料下一秒鐘,只見蕭水寒卻猛地止住了正在進行著的動作,和蕭毓軒一般,自口中猛地噴涌出殷紅的血液!
恍然間,白筱語詫異震驚之際,只見一團銀白色的寒光突然從倒在地上的蕭毓軒的袖中襲來,擊打在蕭水寒的身上,定定地將他的身子打偏!
霎時間,更多殷紅的鮮血自司徒空口中襲來,滴落在冰涼的地面上。
“這……”
恍然間,白筱語只覺得身子一軟,臂膀忽地被蕭毓軒拽至了身后!而遠處被蕭水寒困在結(jié)界中的時暮恩、畢方和幕寶三人,已經(jīng)隨著蕭水寒的受傷,那道結(jié)界發(fā)生了破裂,轉(zhuǎn)而隨著畢方一個用力猛然間打破了結(jié)界,沖出了出來奔赴至白筱語和蕭毓軒身旁。
“這是怎么回事……”蕭水寒慢慢站起身來不住咳著,看到時暮恩他們五人已經(jīng)定定站在了不遠處,不禁為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吐血受傷而感到疑問。
同樣有此疑問的,不止是蕭水寒一人,還有此時被畢方緊緊拽至身后的白筱語。
“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