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努力地將奶片抱在手裡,奶片雖然小,可是爪子也已經十分鋒利了,沒幾下,夏彤的手就被抓出一道道血痕。她忍著疼痛將奶片放回水果箱裡,奶片還不能冷靜下來,鋒利的爪子使勁地抓著紙殼,發出嘎吱嘎吱的破裂聲,夏彤小心地將箱子抱在懷裡,不敢相信地擡頭瞪著曲蔚然,可曲蔚然從被發現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現在一動也沒動。
“曲蔚然。”夏彤忍不住出聲叫他。
曲蔚然像是從夢中驚醒了一般,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眼裡滿是慌亂,他像有些崩潰地使勁地抓著頭髮,喃喃自語地說:“不……不會的,我不能變成他那樣,我不想變成他那樣!”
夏彤抱著箱子,站在一邊,看著他掙扎的樣子,她不懂,爲什麼他的表情這麼痛苦,痛苦到甚至有些扭曲!
“曲蔚然……”夏彤小聲地叫他。
他忽然擡起頭,俊美的臉上帶著駭人的慌亂,一向服帖柔軟的頭髮被他抓得有些散亂,他的眼神不再溫柔隨和,而是帶著冰冷的銳利與防備。這樣的曲蔚然,是夏彤從來沒見過的,這樣的曲蔚然,這樣的眼神,這樣冰冷的面孔,這一切的一切,讓他變得像陌生人一般。
夏彤被他這樣的眼神嚇得後退一步,曲蔚然盯著夏彤,緊緊地盯著,夏彤抱著水果箱防備地看著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曲蔚然讓她覺得好危險,危險得讓她想掉頭就跑。
可曲蔚然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緩緩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她走過來,夏彤躲避著他的眼神,嚥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地一步一步往後退,一直到被他逼到牆角,背脊緊緊貼著牆壁時,她才慌忙看他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曲蔚然他……好可怕。
夏彤靠著牆壁,低著頭,不敢看他,她能感覺到他輕輕地靠近她,他的手擡了起來,緩緩地向她伸過來,忽然,他冰冷的手指搭到她的手臂上,夏彤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手,可以這麼冷的,她必須使勁地咬住嘴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大聲尖叫。曲蔚然抓住她的手,不容抗拒地將手臂翻過來,手心向上,夏彤的手腕上,被奶片抓破的紅痕一道道交錯在白皙的皮膚上,甚至有兩個地方冒出一粒粒血色的小珠子,曲蔚然低下頭來,輕輕地用嘴脣在上面吻了吻,夏彤的心猛地漏跳一拍,一直緊閉的眼睛猛然睜大,只見曲蔚然像紳士一樣優雅,挺拔的身體微微地彎下腰來,單手握著她的手臂,輕輕地親吻著每一處傷口,就像童話裡,王子親吻著公主的手背一般溫柔、美麗。
“你……你幹嗎?”夏彤覺得,她的舌頭都快掉了,手腕上一片溼潤,有一種麻麻的又癢癢的感覺,心臟怦怦直跳,快得像要爆炸了似的。
“手腕被貓抓出血了,不及時處理會感染的。”曲蔚然擡起嘴脣,輕聲道,“一會兒你再用涼水衝一下,知道嗎?”曲蔚然說完,擡起頭來,柔柔地看著夏彤,臉上又掛上了慣有的斯文笑容,就連說話的聲調都那麼低低啞啞,溫柔得就好像剛纔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溫柔得就好像讓奶片豎著戎毛,張牙舞爪地拼命地叫喚著,全身顫抖地想逃離的人不是他一般。
夏彤望著這樣的曲蔚然,忽然覺得有些冷,在大白天,在太陽當空、陽光明媚的中午,她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好冷!
隨後的日子,夏彤再也不敢將奶片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幾乎時時刻刻將它抱在手裡,深怕再被曲蔚然看見,而曲蔚然像忘記那天的事情一樣,依舊親切地對待夏彤,依舊友好地對待班上每一個同學,依舊笑得如王子一般尊貴。
有的時候,夏彤自己都懷疑自己那天是不是做夢了?可事實上奶片一靠近曲蔚然十步距離,就齜牙咧嘴地直叫喚。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夏彤有一次終於忍不住跑去問他:“曲蔚然,你是不是討厭貓?”
“討厭?”曲蔚然漂亮的雙眼皮垂了下來,扇子一樣的睫毛輕輕地覆上明亮的雙眸,他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擡頭回答:“不討厭。”
“那……那你那天爲什麼?”夏彤追問。
“沒有爲什麼。”曲蔚然聳了聳肩膀,過了一會兒,笑一聲道,“也許是因爲,我的心裡住了一個惡魔吧。”
惡魔,這是曲蔚然自己對自己的評價。
漸漸地,夏彤發現,曲蔚然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美好,他總是帶著笑容,像是一張面具一樣的笑容,那面具,很優雅斯文、溫和淡然,可夏彤發現,他溫柔的面具下總無意地透著淡淡的不屑,他雖然和每個人關係都很好,但卻沒有人敢自稱他是曲蔚然最好的朋友,他總是優雅地和每個人保持著若有若無的距離。
有一次,放學的路上,有人向他們勒索,他居然微笑著,淡定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猛地砸了下去,看著鮮血如注、哭得呼天搶地的小流氓,他依然微笑著,依然溫柔,依然美麗。
隨著瞭解的深入,夏彤覺得,她越來越不懂他,她不懂他明明不開心,爲什麼還要笑;她不懂他明明不善良,卻對每個人都有求必應;她不懂,爲什麼他的臉上總是帶著淤傷,他的一切都像是謎一樣,讓她想去急切地探知,卻又害怕不知名的危險將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