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乾成殿中莞辰冷著臉,沉聲問道。
羽凌歌垂眸,微牽唇角:“回皇上的話,楚大人所言句句屬實,微臣并沒有什么想說的,臣認罪?!?
“身為戶部尚書的你,無端現身刑部,若不是你命守衛喚了楚傾,只怕楚傾根本不會知曉,你曾去過刑部大牢吧?!?
莞辰聲音一頓,隨即瞇起雙眸冷笑:“貿然行事后再亡羊補牢,對罪行供認不諱,不像你一貫的處事作風呢,朕最后問你一次,你去到刑部究竟是為了什么!”
“倘若臣說是因為您,皇上可信?”
羽凌歌慢慢抬眼,一雙桃花美眸光華流轉,沒了慣有的懶散,多了幾分清冽氣息。
他唇角再揚,輕笑出聲:“宮里宮外有不少人想取皇上性命,將您從那象征身份權利的,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拉下,不知道皇上您意識到沒有,您的弱點早已暴露無疑。”
莞辰靜靜地凝視著他,不發一言,等待著他的下文。
“軒王謀逆之說在外人看來至今都是一個謎團,先帝早就屬意他為太子,他根本沒必要謀朝篡位,軒王妃死時大皇子不過幾歲,想來不會清楚昔年舊事,再加上當時知情的人大多都已死了,剩下的只有成太傅,蒼將軍和微臣,還有皇上您自己。”
羽凌歌眸色一寒,溫聲道:“有成太傅在側輔佐,大皇子總有一日會洞悉真相,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有趣了,皇上是會像軒王一般為了美人怒發沖冠,還是冷眼旁觀把美人拱手讓人?”
“萬幸的是,成太傅等人不知道大皇子與貴妃娘娘曾經的關系,要是知道了,娘娘只有兩個下場,一是死,二是成為大皇子的人?!?
莞辰輕輕嗤笑:“朕不會步皇兄后塵,也沒有那么大度,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
一陷進進去就容易感情用事這點,還是沒變嘛。
羽凌歌嘆了口氣,微微挑眉:“那就請皇上做決定吧,您是要保貴妃娘娘,還是大皇子在這兩人之間做個選擇吧?!?
他語氣低沉,眸中殺意閃現。
莞辰勾了唇角,陰冷一笑:“兩條路都是死路呢,選了貴妃成太傅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棄了貴妃,朕的龍椅便要易主”
羽凌歌隨之笑道:“皇上可要看仔細了,選大皇子才是死路一條,成太傅和蒼將軍領頭的皇子黨要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力量了話,必然勢不可擋,朝中搖擺不定觀望著的臣子,也會紛紛會站去他們那邊,盡管沒有冊封可大家都認定儲君會是大皇子,真演變成這種事態皇上身邊便無人可用了?!?
朝臣都去討好下一任君王,還有誰會將現在坐在龍椅上的人放在眼里?二皇子年幼,生母又無多大能力,儲君之位豈不就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再無其他人選。
莞辰俊眉一攏:“若是相反,朕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羽凌歌壓低了聲音,不疾不徐:“皇上不僅不用舍了美人,還能高枕無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您正是那漁翁?!?
話落,他又低笑道:“關于李美人的事,臣就算不曾出手,貴妃娘娘也會自己動手,起先臣只是懷疑,后來卻是娘娘證實了臣心中猜測,陸嬪死前好似與李美人走得很近呢,但貴妃娘娘沒有察覺?!?
莞辰聞言,眸底一片森寒,沉吟了片刻,緩緩開口說道:“你為什么肯定,貴妃一定會站在朕這邊,而非猶豫不決?!?
“皇上莫不是忘了那夜秦府失火,是誰救了秦氏夫婦,早前娘娘逃宮時大皇子曾去過秦府,卻被秦大人狠狠訓斥了一番,在娘娘眼中大皇子懦弱不堪還貪圖權勢,加上娘娘心中已無其容身之處,成太傅之所以會無故奏請立后,怕是私底下對娘娘提出了什么交易。”
羽凌歌清冷眸光如刀,輕笑補充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娘娘已不似剛進宮時那般天真了,德妃,陸嬪,錢嬪,哪個不是她斗敗的,皇上覺著她會放過違背誓言棄她不顧,且險些害她喪命的大皇子嗎?”
“除了那狂燃的怒火,還有不得不守住的東西存在,成太傅又步步緊逼,娘娘現下怕是恨不得將皇子生吞活剝了!”
莞辰面有不悅,只冷冷一哼,卻未有說話。
“徐州亂黨已平,想來大皇子不日便會回朝,趁著這段時間還請皇上考慮清楚,賢嬪空有氣勢實則不堪一擊,望皇上三思!”
羽凌歌斂下雙眼,眼底閃過一絲什么,繼而低道:“皇上既有意冷落華熠宮,不必急于一時,大可借此探查一下娘娘心意?!?
賢嬪妄想推其子入主東宮,與大皇子黨正面碰撞,無異于以卵擊石,她的力量遠不足以和成太傅等人抗衡。
大皇子所率的銀甲軍,不過幾月便攻入了齊云皇城,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此人在軍中聲望越發高漲,又屢建戰功,歸朝后怕是不好對付。
將弱點轉化為手中最鋒利的刀,這是唯一能突破困境地辦法,除了身為君主之人的決斷,更重要的是那為刀者,自己本身的意愿。
若不想舊事重演,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全然傾倒向皇子黨那邊,得盡早做出決定才是!
唯有如此,他方能動手籌謀部署。
云萃宮。
江雨霏捧著茶小飲了一口,隨后低眼看著座下的人,輕輕一笑:“美人可知,本宮因何傳你來此?”
蓉美人抿唇答道:“回玉嬪娘娘的話,嬪妾,嬪妾不知。”
“哼?!苯牿淅湟缓撸瑢⑹种斜厣弦凰ぃ杷粸R在地上,她柳眉倒豎冷道:“方答應可是本宮的人,本宮和她姐妹相稱數年,你以為憑你三言兩語,她就能被你蠱惑轉而站在你那邊嗎?!”
蓉美人埋低了頭,暗暗咬牙,果然是為了這件事!
她還以為是自己前些日子,斥責了云萃宮里的奴婢,玉嬪心中不快,想要新仇舊恨一并報了。
原想那方玉婕是個聰明人,豈料,她不僅不領情還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玉嬪知道,真是可惡,看玉嬪這惱怒的樣子,是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怎么不吭氣了,本宮記得頭一次見美人時,美人這張小嘴可是能說會道,現在為何裝起啞巴了,那股子高傲的氣勢呢,嗯?”
江雨霏氣的咬牙切齒,不是為了方玉婕,而是恨蓉美人壞了她的好事。
方玉婕在她面前雖是一字不差的全盤托出,但蓉美人的話也挑起了玉婕的疑心,她承寵有些日子,一直不提攜玉婕和青蕪,就是不想讓她們和自己平起平坐!
哪怕最后只封了美人或者常在,位份低于她的嬪位,她這心里也不痛快。
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日,玉婕和青蕪在她面前,紅著臉羞澀的講述,皇上待她們多好,是如何的溫柔同她們說了些什么,她便覺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她也不想這么對待自己的姐妹,她們若安分守己,她倒是可以忍住不向她們出手。
眼下事情的發展,已容不得悠哉悠哉地謀劃了,青蕪性子極要是撕破了臉,表面上和睦的姐妹情誼就會被打破,她已經進退無路!
江雨霏冷笑道:“你以為仗著自己身后有貴妃娘娘撐腰,本宮就會怕你了?說起來你做這些事,可有經過娘娘的同意,要不要本宮提醒你賢嬪如今的處境!”
“因為誕下皇子曾那般囂張狂妄的賢妃娘娘,還沒得意幾日,就被剔除四妃貶成了賢嬪,換做往日本宮還需對她屈膝行禮,可如今她與本宮平起平坐,僅比本宮多個兒子。”
她笑聲陰冷,眼中盡是譏嘲:“往后本宮再也不必對她低聲下氣,可以挺直腰板,大聲說話了,美人不妨審視自己一番,好好掂掂自個兒幾斤幾兩!”
蓉美人從座位起身,屈膝跪下:“嬪妾知錯”
先示弱吧,等過了這一劫,她一定要玉嬪也品嘗下,自己所遭受的一切。
玉嬪不過是個嬪罷了,處罰自己宮里的下人,斥責幾句比她位份低的嬪妃倒是可以,但要懲治嬪妃施以刑罰,她還沒這個資格!
江雨霏眼神輕蔑地瞥了一眼蓉美人:“本宮還以為美人會嘴硬的還嘴抵抗呢,沒想竟這么無趣?!?
“美人既然知道自己錯了,本宮也想就此息事寧人,可美人離間本宮與方答應這筆賬,本宮怎么也得討要些利息!”
就讓一切看起來是蓉美人自不量力,妄想要脫離貴妃娘娘自立門戶,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能力不足自討苦吃。
方玉婕和柳青蕪這兩人,她遲早會對付,待此事平息下一個目標,就是她們!
本來就不安于室蠢蠢欲動著,蓉美人又火上澆油,使得她們二人愈發萌生不該有的念頭。
到時下到黃泉,可別怨她不顧姐妹之情,千錯萬錯都是蓉美人的錯,與她江雨霏可毫無干系,她只是被逼無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