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黑影子竄了出來:“對呀!我想起來了……那天下午,在街上喊人的瘋丫頭也是她,她就是在背后搗鬼的那個人……”
為首的那個鷹鉤鼻子男人,冰冷的目光轉到了伊依的身上,幽深的黑眸中射出一道兒冷箭似的光束……
伊依,不由打了個冷顫……
鷹鉤鼻子男人眼眸低垂,發出輕蔑地一聲冷哼。似乎很看不起這些貧民區的穿得‘破破爛爛’的漁民孩子,他輕輕地揮一下手腕……立刻有兩個男人,迅速上前控制住了伊依和伊雪……
“野丫頭兒,看你還怎么叫喊……”一個黑衣人,惡毒地說道……
伊雪,害怕地低聲哭泣起來……
“放開我妹妹!放開我妹妹……”伊依,拼命地反抗著。她的肩膀被人提溜起來,一雙赤裸的腳丫兒向上亂踢亂打。一個男人立刻捂住了她們的嘴巴,伊依的聲音變成了吱吱嗚嗚:“唔……唔……嗯嗯…放…”
瘦小的女孩子,在高大的男人手中,如同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雞仔’,只能做徒勞的掙扎……
“放開她們……”陶然,大聲兒的說道……
黑衣人們兒愣了一下,猶豫地目光詢問地注視著為首的鷹鉤鼻子男人……那男人依舊不動聲色,深邃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看著陶然,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放開她們……”陶然,對著鷹鉤鼻子男人大聲地吼道:“我命令你放了她們,她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許你傷害她們!你不過是我媽媽的一條兒走狗、一個男寵……”
鷹鉤鼻子,渾身顫抖一下……陰霾的目光中,頓時閃過一絲狠毒的暴虐。其他的黑衣人,紛紛低頭不敢注視著他。只怕,只有這位尊貴的少爺,才敢如此大膽的辱罵大哥……
伊依和伊雪,驚訝地注視著這幅場景。伊依,甚至忘記了掙扎……陶然,在罵些什么?‘走狗’的意思,她倒是明白的。可是,‘男寵’又是什么意思呢?
鷹鉤鼻子,一步一步的走進陶然,一股兒陰寒之氣漸漸地襲來。陶然,毫不畏懼地瞪著他……四目相對,似乎要在夜半的冷風中撞擊出一串‘火花兒’來……
伊依和伊雪,不由替陶然擔憂、害怕……就在伊依擔心,那個男人要狠狠地抽打陶然的時候,他突然在陶然的面前半蹲了下來……
鷹鉤鼻子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冷笑,他伏在陶然的耳邊,低聲地說道:“少爺,您可以辱罵我,我本來就是一個卑微的、不值一提的下人!但是,請您尊重自己的母親!如果她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傷心欲絕的。陶綰夫人的榮譽,不容受到絲毫的損傷!這句話……就到此為止。永遠不要再說出口了!”
陶然的胸脯,在劇烈地起伏著!似乎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怒火……
伊依,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們……那個黑衣人,在陶然的耳邊說了些什么?把他氣憤成這個樣子?不過,看起來這些黑衣人并不想傷害陶然,似乎對他還有所顧忌?
伊依,漸漸地意識到,事情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鷹鉤鼻子男人,注視著陶然的目光越來越緩和:“少爺!既然我已經找到了您,就不會讓您再走掉了!請您跟我們回去吧…您已經離家出走將近一個多月了,您的母親非常的擔憂。陶綰夫人她…日日以淚洗面…”說到這里,男人那堅定冷酷的神情,流露出幾分惆悵的傷感……
少爺?什么少爺?這一次,伊依終于聽清楚了黑衣人對陶然的稱呼!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的耳朵兒沒有聽錯吧?她甚至忘記了自己還被人牢牢地抓住了衣領。那天晚上,在大榕樹上偷聽的那一番話,讓伊依陷入了回憶……
陶然,倔強地將頭兒轉向一旁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伊依,不由伸了伸舌頭。這個陶然,真的是一個尊貴的少爺呀!好小子兒,居然欺騙自己,真應該狠狠地揍他一頓兒呀……
鷹鉤鼻子男人,微微一笑:“您知道我行事的手段!如果,您不肯跟我回去?我也不敢把您怎么樣,但是……”說到這里,他那刁鉆的目光,冷冷地瞥向了一旁被控制住的伊依和伊雪:“您不希望連累無辜吧?……”
陶然,惡狠狠地盯著男人:“你在威脅我……”
鷹鉤鼻子男人,緩緩地說道:“為了陶綰夫人不再傷心,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至于,您對我的憎恨,回去以后我任打任罰。哪怕您殺了我解恨也行……”
陶然的手,在微微地發抖!他了解這個男人的古怪行為……這個男人為了母親,一輩子都不肯結婚。甘愿留著陶家作一個‘下人’!
他,傷心地看了伊依一眼兒……她,正眨巴著好奇的眼睛注視著他……
陶然的內心,滋生著一種柔軟的情緒,他低聲地說道:“放了她們……”
鷹鉤鼻子男人,鼻息中輕輕地嘆息一聲!他,輕輕地拍了一下手:“既然,她們是少爺的朋友,那就放了她們吧……”
抓著伊依的那個黑衣人松開了手。她,獲得了自由,慌忙跑到陶然的面前:“陶然,這是什么回事?你一直在騙我嗎?你到底是誰?如果你是他們的少爺,就命令他們趕緊離開……”
陶然,神態黯然:“伊依,我……我該回去了……”
他留在這里,只會把麻煩帶給這些無辜的女孩子!她們的生活氛圍雖然貧窮,卻快樂又單純。他怎能為了自己的隨心所欲,就來破壞這份屬于她們的寧靜幸福呢?
一陣兒冷風吹拂過地面,道路兩旁的樹葉發出‘簌簌、簌簌……’的聲響。身體上還濕漉漉的孩子們,不由愈加的寒冷……
他要走了嗎?就這樣走掉嗎?伊依和伊雪的心中,都溢滿了依依不舍的情愫……
“可是……我才學了一點點兒街舞,你不教我了嗎?……”伊依,嘟嘟著嘴巴。好舍不得他離開呀。陶然給伊依的感覺,好像與以前那些海鮮市場的朋友們不一樣呀?也許,是他這個人很特別吧?……
伊雪,亦是難過的看著陶然……她和這個男孩子才認識一個小時而已,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呢?
陶然,沉默片刻,神態中幾分不忍:“我出來太久了……是該回去一趟了!街舞?只要你有心練習,走遍大街小巷處處都可以學到。如果想要成為頂尖的高手兒,我給你兩個建議,不要只學表面動作,一要抓好基本功、二要有自己獨特的創意。相信將來,你一定會成為一個最優秀的Bgirl(街舞女孩)……”
鷹鉤鼻子男人,悄然來到陶然的身后:“少爺!我們走吧……”要快點兒離開這里了,以免節外生枝!和這些‘低賤’的貧民小女孩兒,有什么好說的?希望這一次離開,尊貴的少爺再也不要和這些人接觸了……
“這幾天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快樂!我永遠都會記得你……還有這個!……”陶然,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了那一只金色的小海螺……
柔和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他和她的臉頰,照亮了他們的黑眸,照亮了他們的心……
他,握緊了手中的海螺,依戀地看了看伊依……我會回來找你的,一定會……
“少爺,我們必須走了!”黑衣人,不斷地督促著……
陶然,默默地轉身兒!那一群兒黑衣人,迅速地跟在他的身后,仿佛要將他保護起來……
他們,越走越遠……小巷子中,伊依和伊雪,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默默地注視著他們……
“嗨……”伊依,向前跑了幾步:“那個誰?小黑人……”
陶然,驀然轉身……
伊依,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還記得嗎?那個……”她,伸出一只手,在空氣中輕輕地拍了三下。那天晚上的大榕樹下,他們曾經擊掌為誓的‘斗舞’約會……
他,會意地笑一笑:“記得!我會回來的。我是個男人,說話要算話……斗舞那一天,我會回來和你決斗的!你也不要失約呀……”
“耶!……”伊依,舉起雙手歡快的跳躍起來:“三個星期以后哦!是死約會,不見不散。如果你失約,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她,堅信他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三個星期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他只是回家一趟而已,到時候就可以再見到他了……
他,最后給她一個溫暖而肯定的微笑,轉身離去……兩個女孩子,長久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這一次童年的美麗邂逅,是如此短暫……
伊依,十二歲的伊依!對三個星期后的約會,依舊充滿了信心和期待的伊依,做夢也想不到,分別之后的可怕遭遇……
幾年之后,當他們再見面時……已是時過境遷……
熙熙攘攘的魚街集市……
海鮮集市旁邊的道路上,有一排幾十年的老房子,是遠近聞名的魚街大排檔。這里環境破舊、盲流眾多,聚集了各路人馬。沿途各個餐廳基本上談不上有何裝修,靠著路邊樹下支上幾張桌子,拉幾把兒椅子,就開始叫賣生意了!這種小餐店雖然簡陋,各類小炒的味道卻很不錯,價格也很實惠……
出海打魚勞累幾天的人們兒,沿海靠岸下船休息的客商們兒,都喜歡在這里炒幾個小菜、就著兩口小酒兒,海闊天空的地吹侃一番……
‘吱…吱…吱…吱…’樹上的黑知了干渴的叫喚著,火辣辣的日頭照射著大地,烤爐一般讓人透不過氣兒來……
幾個光著脊梁的漢子頂著日頭兒,來到一家大排檔前,為首的一人喊道::“老板,有沒有冰鎮的啤酒?給爺兒幾個來上一扎……”
“哎!來了,哥兒幾個好久不見了哦……”老板娘應聲而來,干脆利索的在破椅子上抹了幾下:“各位快先坐著歇歇,我這就去拿!要不要配上幾個小炒,我這里有早上剛剛撈上來的海瓜子,拌著香蔥炒一炒,鮮嫩得狠……”
“好了,新鮮的隨便上幾個來,讓你們老板親自下廚!廢話少說,趕緊把你們家的風扇推過來,我們先涼快涼快!這陣子天氣怪,白天熱死人、半夜又吹冷風……”一個漢子用手扇著風。一滴滴兒汗珠兒從他黝黑的臉龐上滑落下來……
眾人圍著大圓木桌子坐下,幾個男人將赤裸的腳翹在椅子上,一股子腳臭兒味道拌著汗臭味兒,彌漫在干燥的熱氣中!小店兒辦事效率不錯,不一會兒各類酒菜端上桌子。大家慌忙端起冰鎮的啤酒來喝一個透心涼兒,紛紛叫喊痛快兒……
禿頭老板兼大廚,親自端著一條兒魚前來,笑呵呵地討好問道:“各位漁哥兒,都是剛剛從海上來吧?大家辛苦了,這頓酒不用付錢,我請哥幾個喝酒…怎么樣?船上有沒有走私的水貨?給小店進些貨兒?”
漁民漢子,癟著嘴巴說道:“大白天做夢呢?你還想要便宜的水貨兒?我們還想要呢!最近海盜很猖狂,真他媽的邪門呀,‘海骷髏’不知道動了那根兒筋,都越界到這邊來了。被打劫的貨船不下十幾條兒,誰還敢出遠海呀?不要命了……”
禿頭老板,擔憂地說道:“是啊!好久都沒有水貨上岸了,行情看漲……再這么下去,大家都要喝西北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