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兒小船就要被海浪兒掀翻了!張媽的臉上,露出了懼怕的神態。她什么都算計好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她算計不過大海上的風云莫測……
時機難得,伊依低頭對著她的身體狠狠地撞了過去,老太婆禁不住向后倒退兩步……
“我寧可被她殺了,也不會拖累你的……”伊依對著海裟欏吼了一句什么?巨大的風暴雨淹沒了她細小的聲音……
張媽露出惡毒的神態,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可怕,她張開雙臂揮舞著手中雪亮的匕首,搖搖晃晃地向伊依沖了過來!伊依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那即將來臨的疼痛。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來不及躲閃……
‘嗖……’的一聲兒響劃過冷風,一把銀色的小刀子從伊依的耳邊飛過,直直插住張媽的胸前!鮮紅的血混著渾濁的雨水染紅了老太婆的衣服……
刀子!是海裟欏甩出的刀子……
伊依目瞪口呆的看著張媽,就連掙扎都忘記了!老太婆抓住了伊依的肩膀,干澀的嘴唇里流出一絲鮮血:“我……我就要回家了!你也別…別想活了……”
狠毒的老太婆使出最后的氣力,抱著伊依向大海里跳去……
‘嘩啦……’一聲兒,又一個狂暴的巨浪掀起!小船被推到了高高的浪尖兒上,仿佛就要被海浪兒拍成碎片兒了……
伊依跌入了急速流動的黑色漩渦里……于此同時,又一個身影隨著伊依跌落的方位,也跳入了大海……
天地間一片兒昏暗!冰冷而漆黑的海水涌進了伊依的口鼻中。她屏住了呼吸卻不能張開雙臂游泳,上半身還被繩索牢牢地捆綁住呢。她無意識地蹬著雙腿,蹬開了張媽的擁抱。瘦弱的小女孩被海浪兒翻卷著、旋轉著、飄蕩著……
好冷!好冷的感覺呀!她無助向幽深的海底沉去,喜歡游泳的她,沒有想到某一天自己會被大海給淹死。榕樹下的‘斗舞之約’,終是趕不上了,都是天意吧!她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
黑漆漆、霧蒙蒙的海濤兒里,一個人影兒力破重重的阻力,迅速向她游了過來!……
被捆綁住的小女孩在波浪中旋轉著,飛霧般迷離的水珠兒縈繞在她的身邊。寒冷讓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顛簸讓她逐漸放棄了掙扎。她越沉越深……
她滿頭的秀發飄散在水中,與黑色的海融合在一起……
伊依,那一張蒼白無色的臉,似乎失去了生存的跡象……
突然……冰冷的海水中,一只強有力的手攬住了她柔軟的腰。她的心‘咯噔’一下,是誰?……
那一雙手抱著伊依迅速地向海面上浮去!……
她肩膀上一松,束縛她的繩索被什么給割開了?無力地垂掛在她的脖子上!‘咳……’伊依噴了口氣,一串氣泡兒從她的嘴角冒出……
朦朦朧朧中,她強睜開了眸子,看到了他的半瞇起魅惑的眼眸!黑寶石般的眸子里,交織著一絲暖暖之意!伊依,向他擠出半點兒勉強的笑意。她閉上眼睛在心里說,謝謝你!裟欏……
海裟欏抱著伊依沖出了海面,一陣兒清涼的空氣注入了微弱的鼻息兒!
‘啪……啪……’他使勁拍打著她冰冷的小臉:“伊依、伊依、醒一醒、醒一醒……”
她‘激靈’一下睜開了眼睛,貪婪的呼吸著:“啊……啊……”
風浪依然很大,剛剛張開嘴巴就被灌入了苦澀的海水!大顆的雨滴兒擊落在她麻木的肌膚上,有點兒疼痛……
“閉上嘴巴!輕輕的呼吸,不要嗆到水了……”他咬著她的耳垂說到。他揚起一只手臂,為她遮擋斜落而來的雨滴兒……
“我……我不是故意逃跑的!她給我喝了迷藥……”她的聲音混在海水里!她很想多解釋一些……
“嗯!我知道……”他輕輕地說道:“不會讓你再離開了!也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他將還掛在她身上的繩子取下來,卻又纏繞在兩個人的腰間。起伏的海水讓他的動作很困難……
“你……你干嘛?……”她低低喘著氣……
“風浪太大了!怕把我們倆個人沖散了……”若是再沖散了?茫茫大海中,他該去哪里尋覓?……
一根繩索,將他們倆個人牢牢地牽連在一起……
這頭兒綁著他、那頭兒綁著她……
海面上的風浪依然很大!他們兩個人并沒有脫離危險,不斷隨著風浪兒起起伏伏。他把她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在她的耳邊呢喃低語:“差點失去了你了……”
茫茫的大海里,漂浮著他們兩個小小的人兒!看不見陸地,看不見希望,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了!……
‘嘩啦!……’一股兒大風浪兒擊來,兩個人被強大的水流給沖擊開了!浪花迷離了她的視線,她感覺離他越來越遠了……
‘啊……’伊依禁不住叫喊,向他伸出了手臂:“裟欏!”……
“我在!別怕……”他就在她一米外的地方,也向她伸出了手臂。他拼命地游動撲打著海水,重新拉著了她的手。四只冰冷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幸好有那一根牢固的繩索呀!他們用力抱在一起,相互依偎著……
“現在、現在怎么辦?……”她的嘴唇凍的烏青,哆哆嗦嗦的,泡在海水真冷呀……
他沉默片刻,低沉地說道:“抱緊我的腰……”現在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呀!
沒有船、沒有陸地、甚至沒有光亮!除了海水、還是海水……
生存的希望多么渺茫……
‘嗚嗚、嗚嗚……’無情的海風呼嘯著穿行,滔天的風浪兒不斷地掀著兩個身體……
肆虐的大海,一會兒將他們兩個人甩到高高的浪尖兒,一會兒又將他們拋下深深的水底!從來沒有暈過海的伊依,這個時候也覺得頭暈目眩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朦朧、水霧滿頭……
只有,黑暗中那一雙明亮閃閃的眼睛,一刻也不放松地盯著她……
人類在大自然的面前,顯得如此渺小無助……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天地間,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兒,看不見半點曙光……
“我、我冷,好冷呀……”伊依渾身顫抖著!海水倒灌進了她的牙齒里。渾身的肌膚都被海水泡得發白了……
“有我在!……”他將她的小腦袋按在他的胸前,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他還不是一樣的冷?可是他不能表現出半點兒的軟弱!他放棄了希望、她該怎么辦?……
“我們、會不會死……”她牙齒兒也打著顫栗,雙臂環繞著他的脖子!就這樣泡在海水里飄蕩,又能堅持多久呢?一天、兩天、三天?如果沒有路過的漁船該怎么辦呀?肌膚經不住太長時間的浸泡,整個人的身體都會浮腫起來,像個怪物……
“不會!……”他堅定地注視著她,冷霧蒙上了他的瞳孔:“我的船,一定還在四處尋找我們!風雨太大了,他們一時不好尋找!只要堅持下去,我們就會活著!伊依,你要堅持……”
“嗯!……”她抖動著麻木的下巴兒!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他的船會來嗎?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尋找兩個渺小的人兒,無疑相當于‘海底撈針’!希望太過渺茫……
海裟欏伸出一只手,揉搓著她凍得發青的肌膚:“天亮就好了!黑夜快過去了!等太陽出來,我們就不會冷了……”
“我們、會不會遇到鯊魚……”她難過的看著他!聽說遠海的鯊魚群很多呢!……
“鯊魚來了!就先吃我好了,你不是說我的肉好吃嗎?”他幽幽的眼中,擠出一絲笑容!……
“咳咳……”伊依強撐著笑了一下!在竹林山上胡亂說的話,他怎么也知道呀?前面這張英俊的臉,也凍得發青發紫了。他雖然什么也不說,可她知道他也很冷!她的臉,輕輕地貼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那心跳的聲音……
三個小時過去了!每一秒鐘,都是這般難熬……
風浪無休無止的吹打著,仿佛不會疲倦!雨水,倒是小了一些,落在臉上不是那般疼痛了……
伊依累得說不出話來,干脆閉上了眼睛,俯在他的身上!寒意兒將他們包裹著,眉毛上也沾染著白色的冷霜。不管目前的情況有多么惡劣,她都懶得去面對了!就這樣待在他身邊一起漂流吧!
把所有的困難,都交給他去處理吧……
海水翻騰著,好像一個晃晃悠悠的大搖藍呀!……
睡著了,就會忘記寒冷!夢,總是那般美麗。伊依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
‘啪……啪……’海裟欏用力拍打著伊依小臉:“不許睡覺、不要睡覺……”他擔憂地看著她,她似乎支持不了,要昏過去了……
他見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船只失事,人們兒在海水里沒有希望的隨波漂泊!很多人失去了信心,放棄了掙扎,睡著了以后,就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好冷、好困!你打我干嘛?……”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臉色發白發青:“讓我睡一小會兒吧!就睡一會兒……”
“不要睡!……”他的聲音低沉而無力:“你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堅持下來,保持頭腦清醒……”
海水悠悠的蕩著,不似剛才那般狂野了……
伊依半瞇著眼睛,呢喃地說道:“就睡十分鐘,你就把我叫醒!……”眼皮兒似有千斤的重量,向下墜著……
他苦笑著:“一分鐘都不可以睡!我也很困!可我們都不能睡。我們說說話吧!你不是喜歡罵我、扁我嗎?給你個機會,隨便大聲地罵我吧……”
海浪兒輕輕地搖蕩著,如同催眠曲一般……
“你…你這個臭海盜…呵呵…”伊依笑得比哭還有難看:“冷!真冷呀!我還是睡一會兒吧……”
她顫顫微微的黑睫毛低垂下來,緩緩地闔攏了……
“伊依、伊依……”他咬著她的耳垂兒:“疼嗎?不許睡覺,我使勁咬了哦!你要是再敢閉上眼睛,我就使勁咬你……”
耳朵上真得痛了一下!被他狠狠地咬到了……
“哎呀!好痛……”她有些惱怒地看著他!這忽來的疼,將她的瞌睡趕走幾分!他的眼底如同一汪幽深的黑潭水,她仿佛被吸了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他輕輕地笑著,笑得是那般的好看,如同一朵綻開的雪梨花兒,照亮了幽黑的海面……
伊依有些癡迷地說道:“你長得可真好看……”
海裟欏的臉居然紅了一下!幸好,天色太黑看不清楚,起伏的海水遮住他半張臉。他沉著氣兒說道:“不許胡說!……”
“是真的!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么漂亮的男孩兒!”她有些羨慕地看著他。魚街的男孩沒有一個趕上他的!他簡直比女孩子還要美麗幾分呀!這漂亮的眼眸,這優雅的唇型,若是長在自己臉上多好!臭美死了……
他幽怨的斜睨她一眼兒:“長得好看很重要嗎?最討厭別人說我長得好看!男人應該頂天立地,靠得可不是這張臉……”他從小就討厭身邊的人說自己漂亮,特別是某些老女人,一副流口水的癡呆樣兒……
“呵呵……”她低頭笑著,海水漫入她的嘴巴!……
“小時候,幾個哥哥都看不起我!說我長得像個女孩子,嬌滴滴地沒出息!我就偏偏要證明給父親看看,我是最棒的兒子!誰敢看不起我,說我長得漂亮,我就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