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紫秋夫人加大了油門,‘嗚…嗚……’汽車飛也似的,奔跑在寂靜的道路上……
紫秋夫人將車子停在路邊、甩上車門,一路飛奔著跑向了‘家家樂便利店’。小小的超市里明亮的燈光,發散著孤寂的光芒兒,放眼望去一個顧客的影子都沒有,并沒有紫秋心中期待的那個身影兒……
紫秋走到收銀臺處,用手指使勁敲打著桌子:“嗨嗨、嗨嗨,你醒醒,剛才這里打電話的那個小女孩呢?她去哪里了?……”
收銀員打了個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啊?誰?你要買些什么?……”
紫秋夫人恨不得甩他幾耳掛子,讓他清醒過來:“剛才!就在十分鐘前,有一個小女孩在你們這里打電話的!她大概這么高……”她用手勢在半空中比劃著……
“哦……”收銀員伸了個懶腰,探頭向玻璃門外望望:“走了吧?剛才還在這里呢……”
紫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兒,推開門走到外邊兒!一陣兒冷冷的風吹過來,她不由打了個冷顫,伊雪呢?又跑去哪里了?她焦急地四處張望著……
遠處有一、兩輛汽車駛過,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便利店的一個拐角處,漆黑的夜色中,一個小小的影子蹲在陰影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紫秋夫人側著腰身兒,踮腳向她走去:“伊雪,伊雪,是你嗎?……”
凄冷的夜風中,一個頭發蓬亂的小女孩蜷縮著墻角里。那孤獨的影子瑟瑟發抖,一雙赤裸的腳丫兒沾滿了黑泥巴。她抬起頭來,滿臉的惶恐不安,像是受大了極端的驚嚇與刺激……
紫秋夫人心疼不已,慌忙上前幾步將伊雪擁抱在懷中:“孩子,你怎么蹲在這里,多冷呀!快兒起來、快兒起來,跟媽媽上車……”
伊雪,那一雙兒怯生生的黑眼睛里,頓時溢滿了淚水兒,她肩膀顫抖著哭出聲音來!……
“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這樣?……”紫秋攙扶起伊雪,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伊雪趴在紫秋的肩膀上,哭得更加厲害了:“我…我害怕、我好害怕呀……”
“別怕、別怕!媽媽來了,你什么都用不著害怕了!”紫秋夫人溫暖地安慰著她:“告訴媽媽,出了什么事情?”……
紫秋上下打量著‘女兒’,她的樣子真是悲慘又狼狽呀!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袖子少了一只,似乎被什么燒焦了一般?就連頭發上都是一股子燒糊的味道兒?她滿臉的炭灰兒,幾乎看不到肌膚原本的顏色了……
伊雪,抱住紫秋渾身抽搐著:“秀英媽媽…秀英媽媽…她死了……”
紫秋夫人心頭一震,手腳兒都冰涼起來。她來的時候,猜測了很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還是猜錯了!居然出了天大的事情,有關人命,那個王秀英死掉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怪不得,伊雪嚇成這副模樣?孩子見到死人了?說不定還是親眼見到王秀英死去,十幾歲的孩子,她能不害怕嗎……
紫秋夫人潸然淚下:“別怕!別怕……先跟媽媽上車回酒店,再慢慢告訴媽媽是怎么回事?……”
她一路擁抱著伊雪,上了停下路邊的車子……
回到蓮花酒店,走進溫暖的房間里,伊雪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紫秋夫人忙活兒起來,先在走進浴室里放了一盆熱水兒。伊雪乖巧地按照紫秋的吩咐洗澡、洗頭,并且換上了一套柔軟舒適的睡衣。她走出浴室,羞澀地看了紫秋一眼兒,這套衣服穿在身上真是不習慣呀!滑溜溜真絲裙子,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
紫秋夫人倒了一杯兒熱水給伊雪:“來,坐下!伊雪,先喝點兒熱水暖暖!……”
伊雪接過杯子,低頭坐下……
紫秋和藹地看著伊雪,低聲的問道:“你應該早點打電話給媽媽,媽媽可以開車到魚街去接你,一個人在半夜里走這么遠的路,多危險呀!路上遇到壞人可怎么辦?走了幾個鐘頭?……”
伊雪那一雙兒原本就哭紅的眼睛,又忍不住落淚了!一滴兒淚水兒流在她的手背上!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似乎又激動起來……
紫秋夫人走上前去,摟著伊雪的肩膀:“告訴媽媽,出了什么事情?秀英媽媽怎么會突然去了……”
伊雪疼痛地縮了一下手臂:“哎呀……”
“怎么了?”紫秋急忙卷起她的袖子查看,只見一大片兒紅腫,肌膚已經起水泡了:“這是燒傷的呀?你……你從火場里跑出來的?……”
伊雪傷心地點點頭:“嗯!秀英媽媽…秀英媽媽她…”
她將水杯放下,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痛苦起來……
“別哭、別哭……”紫秋夫人在伊雪的身邊坐下:“這里沒有燒傷的藥物,等天一亮,媽媽就帶你去醫院看看,讓表舅舅給你開藥!可是,好好的,怎么就起火了呢?疼不疼呀?……”
“疼!……”伊雪可憐巴巴的說道:“可我,心里更疼!……”
紫秋夫人憐惜著說道:“別著急!慢慢說,把事情的詳細經過,都告訴媽媽吧!可憐的孩子,你一定是受到驚嚇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伊雪泣不成聲:“是我害了秀英媽媽,是我害死了她……”
紫秋皺眉問道:“怎么會是你呢?你才多大呀?伊雪,我是你的親媽媽,要跟媽媽說實話。我才能幫你處理好后面的事情!嗯?……”
伊雪的眼睛陷入了恐懼之中,她緩緩地道來:“我和你分開以后,回到家里,天已經很晚了。秀英媽媽很不高興,問我去哪里了?……”
紫秋點點頭兒,就猜到了王秀英很不高興,她害怕自己將伊雪強行帶走……
“我…我不會說假話……”伊雪的心微微顫抖著:“我只好將實情告訴了秀英媽媽!她聽說我和你談話了,還一起在鎮子上吃了晚餐,就大發脾氣!她把我帶回去的飯菜都摔在了地上,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個沒有良心的東西,她把我養這么大不容易,我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想拋下她了!她說,她心里其實可恨您偷走了她的兒子,如果把她逼急了,她就把夫人當年偷換孩子的不光彩事情,到處宣揚出去!去告訴記者、告訴報社……”
紫秋夫人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這件兒事情如果宣揚出去,她和她的寶貝兒子、寶貝女兒都要完蛋了!赫連家族、紫氏家族也要陷入極大的丑聞之中……
“我很害怕!我沒有想到,我只是和你一起吃了個晚餐,就引起這么多的麻煩!我多次向秀英媽媽道歉,我甚至跪在地上請她息怒,她都不肯原諒我!看到她躺在床上,咳嗽得那么厲害,我很心疼!我就告訴她,我之所以和夫人接觸,是因為家里已經沒有錢買藥了,夫人可以給我們錢看病……夫人……”伊雪猛地拉著了紫秋的手:“我并不是想拋棄秀英媽媽呀!她養育了我十五年,我怎么會狠心地拋棄她呢?可我也存了點兒私心,我是想從你這里要點兒錢,給我媽媽看病!我不忍心看著她天天咳嗽了!可是,秀英媽媽誤會我要走,我冤枉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紫秋輕撫著伊雪的頭發:“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底善良的孩子,什么事都是先為別人著想!上一次,我看到你悉心的照顧王秀英,不怕臟、不怕累,我就感覺到了……”成年人的心思太復雜了,怎么能夠理解小孩子純潔的想法呢?這個王秀英,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呀!這么好的女兒……
伊雪抹著眼淚抽泣著:“可是秀英媽媽不能原諒我,不能理解我。她一直罵罵咧咧的發火兒!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突然感到一陣陣熱浪兒,睜開眼睛一看,我們家的房子就著火了……秀英媽媽像是瘋了一樣,手里拿著打火機,四處點火兒……”
說到這里,伊雪的神情陷入了巨大的恐懼:“她說…她說寧可和我一起同歸于盡,也不能讓我拋棄她離開!嗚嗚…嗚嗚……”
紫秋夫人的眼淚兒流淌了出來,她緊緊地將伊雪摟在懷中:“可憐的孩子,你差點被那個瘋女人給燒死呀!她瘋了呀、她瘋了……”
“到處都是火,我的衣服也被燒著了!我拼命地拉著秀英媽媽,想和她一起逃出來,可她就是不走,還想扯住我一起燒死……我沒有辦法,只好自己逃出來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惹得秀英媽媽生氣了,她才會做出這么可怕的事情來!是我害死了她。我沒有把她救出來……”
“不!你沒有錯,是她太極端了!她怕失去你,寧可燒死你也不放你走,結果害了自己失去生命……”紫秋安慰著伊雪:“唉……也是我的錯呀!這件事情沒有處理好,我太心急了,恨不得你馬上就回到我的身邊!是我們大人的錯,孩子,忘記這里吧!……”
“忘記這里?……”伊雪迷茫地呢喃著……
“對!忘記這里的一切,忘記這件兒可怕的事情!不要讓這些傷心的往事,影響了你以后正常的心理發展!媽媽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紫秋夫人雙手捧起了伊雪的小臉:“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這也是你秀英媽媽的宿命,別再傷心了!明天一早,就和我離開這里……”
“可是……”伊雪似有不忍……
紫秋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凝視著她的眼睛:“這些日子來,媽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給你做了一套新的戶籍證明!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那個魚街賣魚的小丫頭了……”
“新的身份?……”
“對!……你不認識伊雪,你不認識王秀英,也不認識伊達強!你是紫氏家族遠房的一個親戚,你是一個孤女!紫秋夫人回鄉探親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你,并非常喜歡你。由于夫人沒有女兒,就好心的收養了你!……”
伊雪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龍門、這就是夢想中的龍門,她跳過來了。一顆激動的心兒,差點兒就跳出了胸膛……
“從今以后,你有了一個新的身份,你是赫連家族最美麗、最尊貴的小姐!是我們紫氏家族未來的產業繼承人!記住,你的名字就叫做紫風曳!”
“紫風曳…紫風曳……”伊雪低聲地念叨著:“從今以后,我就是紫風曳……”
海骷髏森林古堡……
寒夜的天幕,半個彎月斜掛著!暗霧襲來,空氣中點點涼意。寬大的臥室中,朦朧的紗幔被清風兒掀起,如煙如幻……
夜,如此寂靜……
透過淡紫輕煙的薄紗,幾許月光兒斜斜灑在少女潔白的臉頰上!如云的烏發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幾分凌亂,緊緊闔上的眼簾兒微微顫抖,輕輕蹙起的眉間攏著淡淡的憂愁……
遠方的風,送來絲絲縷縷的哭泣……
伊依沉浸在噩夢之中,不斷晃動著腦袋,她的雙手牢牢地捏住了被角兒,她仿佛在睡夢中掙扎著要逃出,可惜夢魘太重蘇醒不過來。她呢喃地低吟:“不要、不要……媽,不要死、不要……”
那惡夢中……
一片兒一片兒的大火熊熊燃起,到處都是奪目的血紅色。伊依茫然的站立著,一個朦朧的身影在烈火中嘶叫,她仿佛是秀英媽媽的身影兒。她在火焰之中艱難地爬著,一步、一步,似乎想要逃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