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絕盤膝在冰冷的洞府外。
冰姬在洞內修煉,他在洞外修煉。
洞口的那道石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來。
冰姬一襲藍色長裙,款款自洞內邁步而出。
“你總算是出來了!”蕭絕望著冰姬,一臉笑容,隨后站起身來。
看著蕭絕眉間的那道黑印,冰姬別過頭去,眸色一片冰冷,語氣里滿是質問:“一年前,你讓我將黑暗手鐲交給鸞兒,說什么能助她修煉,助她早日重拾前世記憶,助她早日晉升。就是為了引她入魔道?”
蕭絕笑:“你怎么能說得這般難聽?什么叫做魔道?在我們邪修眼里,你們正修才是魔。”
冰姬一臉失望地看著蕭絕:“你還是如此這般擅于詭辯。接下來,你又想讓鸞兒做什么呢?”
蕭絕再笑:“自是做她應做之事!”
冰姬搖頭,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看向蕭絕,道:“蕭絕,我冰姬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為你生下鸞兒。”
蕭絕一臉無恥的笑容:“而這,恰是我認為此生最幸福的事情。”沒有人看到他眸子里一閃而過的悲哀。
冰姬往前而去,蕭絕跟在她的身后。
冰姬冷漠道:“一千多年前,我便已與你說得很清楚,你我之間,橋歸橋,路歸路,我的心里,只有齊天!”
蕭絕固執:“那只是你認為的,而在我心里,我與你之間,永遠都將糾纏不休。我,不會讓齊天復活的。”
冰姬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著蕭絕:“所以,一千多年以前,你假意借給我數頭魔獸,假意支持我,讓我帶著魔獸去要挾齊天。呵呵,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對不對?你利用我,你利用我害死了齊天!”
蕭絕看著一臉猙獰之色的冰姬,神色淡然道:“那又如何?誰不在為愛不擇手段?就算沒有我的魔獸,你也不會放棄,不是嗎?就算沒有我的魔獸,你也會狠心弄死疼愛你的表姐,不是嗎?就算沒有我的魔獸,你也一樣會想別的辦法要脅齊天,不是嗎?所以,冰姬,誰也不比誰高尚,你,沒有資格指責我。你說我利用鸞兒,那么你呢?鸞兒為何入魔,你不是比誰都更清楚嗎?若非你在君靈月與鸞兒之間選擇了君靈月,鸞兒又何至于入魔?”
冰姬咆哮起來:“閉嘴,你閉嘴!”
蕭絕呵呵地冷笑:“我閉嘴,便能改變事實了么?冰姬,活了幾千年了,你還是這般天真幼稚,還是這般喜歡自欺欺人!”
冰姬惱羞成怒,轟然出掌,朝著蕭絕劈去。
蕭絕身形閃動,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冰雪世界里竄動。
冰姬快速化身為冰鸞鳥,朝著蕭絕攻擊而去。
蕭絕卻是只避不還手。
冰姬一招比一招凌厲。
蕭絕待她的攻勢漸漸弱下去以后,才站定了身子,開口道:“你表姐,很快便會回來了,難道你不擔心嗎?”
冰姬驀地化身為人,立于蕭絕面前,瞪著他問:“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她很快便會回來?你是說,她快要復活了?”冰姬著急。
蕭絕輕輕搖頭:“不,不是她快要復活了,而是,她已經復活了!我想,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哪座洞府里潛心修煉,恢復修為。”
“你胡說!”冰姬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她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滿臉憤怒、嫉恨之色。她的一雙藍色的眸子,卻是死死地看著蕭絕,等待著他的下。
蕭絕沒有令她失望,接著說道:“自君靈月一行來到碧缺大陸,金鳳便已經復活了。”
冰姬瘋狂地搖頭:“不,這不可能!在璋泰大陸,他們最多只能集齊四魄,另有三魄,散落在碧缺大陸,他們不可能這么快找到的。”
蕭絕勾起冷然的唇角,嗤笑起來:“說你天真,你還就是天真。難道你不知道,絕處逢生殿里,有生天石嗎?只要得到生天石,便可以召喚散落在碧缺大陸的三魄,復活金鳳。”
冰姬更不相信了:“不可能,這不可能,當時,我同在絕處逢生殿里,根本就沒人知道生天石在哪里,他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蕭絕雙手負于身后,冷笑道:“事實是,他們找到了。”
冰姬整個人變得瘋狂起來,她的黑發驀地揚起,她的裙擺也無風自動,緊接著,她的身子一幻,化作冰鸞鳥,瘋狂地扇動著翅膀,飛身而去。
蕭絕的眸子里瞬間閃過緊張之色,他知道,冰姬,一定是尋找金鳳去了。他立即閃身緊追而去。
這個女人,他愛了幾千年了,他明知道如今她的心里只有云齊天,然而,還是割舍不下。
愛,便是孽。
不管是滄海,還是桑田。
不管她對他是怨還是恨,他都不想她有事。
南部鳳凰洞里。
金鳳正在閉關修煉,每日,她的玄階都會有新的變化。
因為沒有入輪回,所以晉升起來不需要從頭開始修煉,只要一步步地喚醒就可以了。
如今,她每日潛心喚醒,玄階已經恢復至玄靈之境了。
若無人打擾,只需再閉關三個月,便可以恢復到未隕落之時的全盛時期了。想到此,她不由地莞爾一笑。
認識君靈月的人若是見到此刻的她,定會誤以為這是同一個人。因為她們母女二人,長得實在是太像太像了。
又再過去了三日后。
洞府外傳來了叫嚷之聲:“金鳳,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給我滾出來!”
金鳳皺眉,隨即是一臉怒色。
冰姬,我尚未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閉上眼,她繼續潛心修煉。這洞府,是她未隕落之前所用的洞府之一,如今保存完好,洞門乃是齊天用天外隕石煉制而成。一旦關上洞門,便只能從內往外打開。
外面的人,是無論如何也闖不進去的。
除非,此人玄階已高至幻離之境。
“金鳳,你給我滾出來,做什么縮頭烏龜?”冰姬站在洞門外大聲地喊著。
金鳳不為所動,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恢復實力。與冰姬之間的帳,留待她出關以后,再慢慢算。
砰砰砰——
瘋狂的拍門聲。
金鳳依然不為所動,盤膝而坐,身如磐石,雙眸緊閉,潛心修煉。
砰砰砰——砰砰砰——
拍門聲不斷。
隨后,蕭絕的聲音傳進來:“冰姬,你抽什么瘋?金鳳根本就不在里面,若在里面,她早就出來了。你以為,如今,你會是她的對手嗎?”
“不,我不相信,她一定在里面的。她說過的,這是她最愛的一座洞府,這洞門,是齊天用天外隕石煉造的,若她回來了,她一定會來這里。嗚嗚……”說著說著,冰姬便嗚嗚地哭了起來,開始是砰砰地拍打石門,后來是撫摸著石門嗚嗚地哽咽,“齊天,你快回來啊!”
蕭絕的眸子里閃過受傷,隨即一臉苦笑。將冰姬拉走,一邊道:“走,金鳳不在!”
冰姬仍然伸手撫摸著石門,看得蕭絕心頭苦澀。
蕭絕強行將冰姬拉走,冰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臉的悲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驀地如同瘋了一般自蕭絕的懷里掙脫開來:“我要去找君靈月,我要去找她!”
蕭絕頓覺懷里一空,望著冰姬倉皇地化作冰鸞鳥,他眉間的黑色印記越來越深。
冰姬趕往渝鳴堂之時,渝鳴堂已經關門歇業,所有的人都前去賞荷會了。
于是,冰姬又再找蕭絕,拿了入園的帖子以后,去了賞荷會。
蕭絕望著冰姬拿著帖子急去賞荷會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該恨她的啊,該恨她無情無義,該恨她自私自利,該恨她心如寒冰啊!
捂不熱,含不化,任你將自己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只換來她的不屑與踐踏。
轉身,蕭絕去找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蕭鸞兒。
既然冰姬去了,他又怎么放心?
如今的冰姬,經歷一千多年前那場浩劫以后,實力便沒有剩下多少,又為了尋云齊天的賤種而強行撕裂虛空前往璋泰大陸,遭到天道反噬。回來潛心修煉了一段時間,如今,才到玄衡五階之境。
這樣的修為,莫說龍澤那一群,便是隨便沖撞了哪家的公子小姐,都能被人滅了。
冰姬啊,你可知道,你也曾是不可一世的上神啊!為了一個男人,值么?
值么?呵呵,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值么?
仰面悲愴一笑,人世間,哪有什么值與不值?只能遵循著自己的心,無關乎對錯。
賞荷會。
熱鬧非凡。
達官貴人,鄉紳富甲,書香之家,皇室權貴,但凡有身份的,都拿到了帖子,前來賞荷。
年長些的,多是希望結交權貴。
年輕些的,自是為了情情愛愛。
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良辰美景,最是適合談情說愛。
君靈月一行一入園,北辰便開始眼觀八方,四下里尋找著美人。重點關注,看有沒有哪家的千金小姐對他家老六特別另眼相看的?
藍錦寒因假死一事,原本是不打算來賞荷會的,可北辰哪里肯依他,立即找他家靈兒拿了幻顏石,非逼著南宮幻成蘭芝的樣子,跟在越機的身側。
而蘭芝,自然地與志兒生活在玲瓏塔里,孕婦嘛,雖也想看看賞荷會是什么樣子,但到底不太安全,如今顯懷了,身體又不怎么方便,容易累。
他們這一行人,誰是哪一顆五小神星,也沒人知道,便是隱在暗處的敵人,也只是知道他們的人數。
所以,南宮用幻顏石幻作蘭芝的樣子跟在越機的身邊,并沒有什么不妥。
只是南宮這一扮相,令紫茵一個勁地捂嘴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