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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一步，正想著究竟該如何解釋，云玨忽然轉身就走。

“玉哥哥！你去哪兒？”我匆忙喊道，也追了出去。

暴雨頃刻濕透了我的衣裳、頭發，雨水從我眼角滑落到嘴邊，就像是淚痕。

云玨站住，許久，他在雨中回頭，與我相望。

我忙追上云玨，想要去拉他的手，可他一躲，轉而冷凝著我。

“我跟連大哥只是說些事情，這么晚了，玉哥哥……趕緊回房吧?！蔽矣行┡?，云玨的眼神很冷，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

雨聲很大，讓聲音變得更加虛弱。

這場暴雨就像是洶涌而來的潮水，瞬時淹沒了我們的眉眼，甚至呼吸。

“是啊云公子，這雨下得突然，不要受涼了才好?！边B陌從房中拿來兩把傘，遞給我們一把，自己留一把。

我接過傘，打開后，向前走了幾步，為云玨遮上。

他還是一動不動，僵硬的看著我。嘴角動一動，表情悲傷的令我心痛。

“玉哥哥，我知道這幾日來，我冷落了你，也讓你受委屈了?？墒?，我的心跟以前一樣，只有玉哥哥一人。”我平復一下心情，對云玨露出微笑。

云玨看我一會兒，忽然將目光挪向一旁站著的連陌，他邪笑一笑，輕聲道，“連大哥大夫，這么晚了，你和蓉兒究竟在說什么？”

“我和墨姑娘……我……”連陌吞吐著，不斷看我。

我低眉，“玉哥哥別問了，你身子濕了，我先給你燒水，你去洗一洗，免得著涼。”

“是不想說不敢說，還是……沒辦法說？”云玨冷冷道，忽然扯過我手中的傘把，一把扔在地上，一腳踩上。

傘骨斷裂，和著雨聲，如碾碎的聲音，在心底發出。

“玉哥哥！”我叫道，扯住他的衣袖，“你現在情緒不對，在連大哥面前，你當真要如此嗎？”

“你在護他？”云玨身子顫動一下，退離幾步，他抬臂，直直指我，又移向了連陌。

他看我的眼神帶著掙扎，那種掙扎好像浴血般，很痛，也很灼目。

雖然只是冷冷的站著，但我卻覺得他像瘋了一般，歇斯底里。

“連大哥是救了我們的人，這是連大哥的家！玉哥哥，你冷靜點?！蔽业溃瑢χ偏k幾乎懇求。

我懇求他不要這樣看我，不要這樣兇，也不要用他的誤會去想我。

“連大哥，他是你的連大哥……那我，那我是什么？”云玨的身子在雨中顯的更加消瘦露骨，他不易察覺的顫抖著，雙肩微聳，半笑半哭的樣子霍然令我心碎。

“不是這樣的……連大哥只是連大哥，玉哥哥我知道你誤會了……”我上前一步，很想抱住此刻在我面前的、這樣脆弱的云玨。

云玨眼中落寞，他低低道，“剛剛你出去，分明直奔向他的房間，你那么匆忙……但我……本不想去看的。”

連陌上前道，“云公子，你真的誤會了，墨姑娘只是來問你的病情?！?

“問病情要在懷中問嗎？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云玨冷笑一聲，轉眸看我，“你有什么要對我解釋的嗎？”

解釋？我該怎么解釋，云玨只是吃醋了，但是我若解釋——難道要把他失憶的事情說出來么？說我的心意已決，只是決定和他共守天涯，說我的夜半投懷，只是為了懇求連陌讓他失憶？

不，若是這樣，那還不如讓云玨誤會我。

“玉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信我?！蔽疑锨埃还茉偏k的掙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雨水順著他的手流淌到我手中。

云玨抬眸，深邃的眸珠里含著雨水的朦朧，清冷迷茫。

“你有事瞞著我?！彼鋈坏溃孪麓?，一字一句道，“若一切不是我誤會的那樣，是不是……和我失憶有關？”

“如果我失憶，真的讓人為難的話……就請你，讓我把以前的種種，全部記起來吧?！痹偏k說著，轉身走向連陌。

我一怔，心里隱隱流出一股哀憫。原來云玨早有察覺了，只不過一直憋在心里沒有說出，而我竟然這么自私，完全沒有顧忌他的感受。

他分明不想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可是我卻逼得他不得不去想。

是我太自私了，我太自私！

“云公子……”連陌的聲音猶疑。

我轉身，再次拉住云玨的手，將他濕透的身子從后抱住，“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只要玉哥哥，信我。”

“讓我回憶起以前的事嗎？”云玨啞聲道。

我皺眉，“玉哥哥。”

“雖然從舞伶大賽開始，我腦中就隱隱有些畫面，可不知為何，我就是不愿面對。”云玨沉沉一嘆，“但我想，是時候了，有些事情，總要面對。”

“云公子意已決？”連陌問。

云玨點點頭。

“不，”我害怕起來，松開云玨的身子，來到云玨面前。

雨越來越大，將我和云玨的臉都罩著一層水霧。

“玉哥哥，能不能什么都不管，就信我一人。無論我說什么，做什么都好?！蔽也恢趺戳耍鋈惶岢鰺o禮的要求，幾乎要落淚。

云玨看了我一會兒，皺眉道，“我不知道，我害怕……不知為何，我害怕日后我做不到……”

“玉哥哥?！蔽覇驹偏k，雨聲漸大，幾乎淹沒了我的聲音。

云玨搖搖頭，“我要想一想，我真的需要想一想，我覺得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不該這樣，不該……”

云玨的聲音沉寂下去，教我心中冷透。他終是不信我，終是害怕了。他還尚未完全回憶起來便是如此，若是真的回憶起來從前，他必然會恨我。恨我期滿了他的天下江山，期滿了他的真心。

怎么辦？云玨，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云玨喃喃說著，一步一步，踉蹌的轉身，往自己的房中悠悠晃晃的走去。他的身子落水一般，消瘦的臉龐覆著黏在一起的發，有些狼狽。

可是看著他令人心碎的背影，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背影，我卻不能追，不能靠近。

任由他獨自一人懷著傷心，離去。

我明明知道云玨的傷心已經夠多，可是我還是無法給他快樂。我本以為我能，可是我卻那么力不從心，身不由己。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對的？我不去管墨家，自私至極，我只貪圖一己夙愿，何等無情……

連陌上前，將傘舉來。他低聲，“墨姑娘一定有什么難言之隱吧?！?

我不語，淚靜靜淌落，無聲無息，混著雨水，已經再難分出。

“情，本沒有理，卻教人哭哭又笑笑，癡癡更怨怨。哎，還是我這樣的孤家寡人好?！边B陌說著，將傘交到我手中，轉身就要走。

不料我撲通一聲跪下，將手中傘松落，整個人直直跪在雨中。

連陌慌了，“墨姑娘這是作甚？快起來。”

“不，連大哥不答應我，我

就不起。”我堅聲。

“何苦。我為醫者，怎能害人，墨姑娘還請饒過在下……”連陌拂袖。

我不再出聲，但低著頭，任由雨打在身，冰冷寒心。

第二日，我和云玨都染了風寒。

可是云玨比我嚴重，他的風寒使他傷口復發，身子更虛。連陌為我們閉館一日，早上起就開始接連煎了藥給我們。

聽到房外有腳步聲，我知道是連陌來了，輕輕咳嗽了兩聲。

他將藥湯放在我木榻旁，攪拌一下，輕聲道，“墨姑娘感覺可好？”

“不好?！蔽业?，看出連陌神情的復雜，又問，“他呢？他吃藥了嗎？他好些了嗎？”

連陌臉上閃過一絲悵然。他低聲，“吃過藥睡了，只不過氣色很不佳，不過我已經給他燉了些補藥，待會兒給他送去。”

“多謝連大哥?！蔽移鹕砀６Y。

連陌連忙罷手，將我又扶下去，“你們半斤八兩的，都應該躺著。另外，跟我還要客氣什么，就先調養好身子吧?！?

“連大哥，此事若不應我，我只怕這身子永遠也養不好了?！蔽铱匆谎圻B陌送來的藥湯，狠狠心，伸手一把端起，遠遠摔了出去。

“啪”一聲，碗碎湯濺。

連陌并沒有詫異，平靜看著我做的一切，也不惱，轉身去將碗收拾了，打算出去。

“連大哥！”我不甘心道。

“藥湯還有，我重新給你盛一碗?！边B陌十分艱難的說。

“沒用的，盛再多的藥我也不想喝，因為就算喝了藥也醫不好這病?！蔽业馈?

連陌轉眸，故意道，“不會的，只是小風寒，喝了藥睡一覺，自然會好。”

“這病不是風寒，是心里的病。心病需用心藥醫，否則就是沒有染風寒，也會病入膏肓?！蔽艺f著，不住又咳嗽兩聲。

連陌轉頭，只能看見他棱角勒然的側臉，“墨姑娘不要逼在下?！?

“好，我不逼連大哥，連大哥也不必管我?！蔽议]眼，心中悲涼。

“墨姑娘！”連陌長嘆一聲，“這，這著實有違我初衷啊。行醫乃治病救人之事，我怎能借用所學醫術將人……”

我不語，淚自眼角落出。

我還在賭，賭連陌，會幫我。

半晌，連陌果然退讓，他道，“也罷，就讓上天做主。”

他來到我身前，素手為我挽淚，溫聲才道，“墨姑娘可知道當初我給云公子止傷血所用的烈性藥物？”

“不記得了，連大哥請講?！币娺B陌終于松口，我心里激動極了，也不嫌他賣關子，忙道。

“復葉草混合流仙花會產生一種烈性藥物，這種藥物對于止痛和傷口都有奇效，不過會產生一種麻痹神經的效用，這便是云公子失憶之因?！闭f起這些，連陌放慢了語速，慢條斯理。

他徐徐接道，“而因此藥物失憶之人，通常會變得溫順。因為這藥物里有抑制激躁情緒的成分，所以……”

“原來是這樣?！蔽疫@一次沒有打斷連陌啰嗦的話，而是選擇靜靜聽下去。

我笑了笑，覺得自己真傻，一直以來從不去想云玨性情大變的原因，只一味相信他是在做從前不敢做之事。現在冷靜下來，聽著連陌說出真正的原因，也并不驚奇和失落，而只覺得，原來如此。

他之所以對我溫柔，對我好，是藥物作用。與他失憶一樣，都非出自本心。

是啊，我險些忘了云玨可是皇上啊，不是屬于我的玉哥哥，即便一刻，他又怎么可能是完全出于本心呢？

那么這令我忘我的幾日里，這些情，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若想讓云公子迅速恢復記憶，其實只需要再加熬一鍋復葉草或者流仙花，讓云公子體內的藥物份例失衡即可。但若要先云公子失憶，只需要給復葉草和流仙花熬成的湯藥中加一劑，毒藥。”連陌說著，神色復雜的看我。

“毒藥？”我愣了，“加毒藥，那他會出事嗎？”

“我從未試過，但是古書上說，如此可以造成永久性的失憶。他從這一刻起，會忘記自己是誰，甚至連同過往的一切，包括所會的一切……都忘記?！边B陌一點點說道，說到最后臉上更露出一份嚴肅，“照這樣看來，很有可能，他會變成一個一片空白的人?！?

“一片空白的人？也就是說他還會忘記我。他會，再把我忘記一次?！蔽倚睦镉行﹣y，預感不詳。

“不止?！边B陌道，“有可能，會變成一個廢人也說不定?！?

“廢人，不，不可以！”我大聲道，冷不防被自己惡毒的想法嚇住了。我怎么可以讓云玨變成一個廢人，不，不能！

“只是可能而已。若是讓他喝下這藥，他會忘記的很徹底，再也，再也回想不起來?！边B陌定定看著我，似乎想讓我改變主意。

沉默一會兒，他悶聲，“墨姑娘，即便如此，你還是希望云公子失憶嗎？”

我掙扎起來，聽了連陌的話，我心中更加糾結。讓云玨失憶的話，我們就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了，但是他會徹底的忘記一切，又要重新認識我，萬一，萬一……

不，不會有萬一，他再也不會想起來任何事情。

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會了，他還是云玨嗎？他和我在一起，又會快樂嗎？

我到底怎么做，到底該怎么做？

但若我不這么做，云玨就會恨我，他會恨我！甚至有可能會毅然決然回宮，治墨家之罪……

一想到云玨會恨我，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痛不欲生。我不能讓他恨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恨我。如果我的決定是錯的，我寧愿死后入地獄嘗盡酷刑，我寧愿下輩子為牛為馬償還一切，我也不能不錯。

良久，我失神望著前方，道，“連大哥，墨蓉不常求人，但是，我……求你了?！?

我嘴唇纏抖，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我明明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好可怕，眼下這個寧可讓云玨吃毒藥也不愿意讓他知道一切的女人一點、一點也不像我。

墨蓉啊墨蓉，你到底怎么了？

“好?！边B陌見我堅決，說道。

“多謝，連大哥。”我聲音發的很艱難。

他微微笑了，“不必謝我，我不是直接幫你，我只是覺得既然如此，那就讓上天決定?！?

我抬眸看向起身的連陌，他釋然說完，嘆息一聲，臉上靜謐起來?？墒悄请p看向屋外的眸子卻像是一潭深泉。

那曾相識的神情讓我忽然覺得猜不透，看不出。這世上，每一個人的心思都是那么深，深到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

連陌熬了兩種藥，一種是恢復云玨記憶的藥，一種則是讓他永久失憶的藥。他將兩種藥都放置在灶臺上，任由我選。

來到廚房，我凝視著兩碗黑色的藥湯，回想起了方才連陌熬藥時候的自言自語。

左右各放置一碗，他對著左邊的碗看的最久，道，“云公子，此事便按天意，切莫怪在下啊?！?

便是這碗了。我抬手，拿起了左邊的碗，悠然一笑。

我竟然違背了約定。我心道，連大哥，是我騙了你，你怪我吧，可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按照天意行事。

天意？天意能安排我墨蓉的一生嗎？

如果真按天意，我和云玨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

我閉眼，狠狠心端上手中的藥，轉身去了云玨房里。

云玨正在穿衣，他輕輕的在咳嗽，聽見我的腳步聲，停下動作。

“蓉兒為何不在屋里躺著？聽連大哥大夫說，你也感染了風寒?！痹偏k說話的時候并不看向我，他似乎有意避開和我的對視，聲音也是冷然。

可見，他還不想見我。

不過沒關系，喝下這碗藥湯之后，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所有不該記得的，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全部都忘記好了。

“我好多了，想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來了藥。連大哥說你身子虛弱，需要補一補?！蔽业溃种胁挥X有些顫抖。藥湯微微晃動一下，又恢復了漆黑。

“咳咳……”云玨捂住嘴，沙啞道，“我沒事，不想喝藥?！?

“玉哥哥還在怪我？”我端著藥走近云玨，勉強露出笑容來，“但是玉哥哥，我說過給你一個交代，就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云玨遲疑著看向我，那雙失了靈氣的深眸不解，很是暗淡。他睨我一眼，輕聲，“好，那你說吧?！?

“我的確有很多事情瞞著你?！蔽倚煨斓?，將手中的碗緊緊摳住，“不過，我都是為了你，玉哥哥。我不想你難過，不想你獨自一人。不知從何時起我才深深感覺到……也許就是第一次見到玉哥哥的時候，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我們，就像是戲本里寫好的人物一樣，按照那些命定的軌跡相遇相知，一路走向命定的結局。盡管結局可能早已猜到，可能并不如意，但是再重來，我也不后悔為了玉哥哥做這戲本中的人，接受命運安排。”我溫聲道，一句一句，含著笑意和淚光，“只因為我知道，只有接受命運的安排，我才能遇到玉哥哥，才能待在玉哥哥身邊。從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所以，不管過去、日后發生什么，我都愿意承擔?！闭f著，淚不小心掉落，沒有感覺，我還是微笑。

“蓉兒……”聽到我的話，云玨怔怔起身，他眼里露出掙扎，搖搖頭，輕聲道，“對不起，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覺得……”

我上前，仰面吻住云玨的臉頰。

他聲音一柔，喃喃道，“我覺得我，從前可能配不上你?！?

我留戀不舍的將云玨的臉頰吻完，退了一步，將手中的藥湯奉上，“玉哥哥，喝了它吧，喝完藥，我就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你?！?

沒關系云玨，就算你喝了藥以后將我忘記也沒關系，我們依然可以重新再來。

我這般想著，心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我居然親手喂云玨和喝毒藥，我真的是愛他嗎？我真的是為他嗎？為什么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連陌的話響在耳邊：他從這一刻起，會忘記自己是誰，甚至連同過往的一切，包括所會的一切……都忘記。

會變成一個空白的人。

云玨看我一眼，端著藥，正要喝，我立馬道，“玉哥哥！”

他怔然看我，眼里微微閃過疑惑。

“我，我廚房里還有些東西沒收拾，你先喝藥，我一會兒再來找你?！蔽抑嵋幌拢p聲說道，轉身就要離去。

我無法……無法看著云玨喝下那碗藥，我一定會忍不住的。我艱難轉身，淚已經開始在眼眶邊打轉。

“蓉兒?！本驮谖彝崎_門的一剎那，云玨的聲音傳來，他頓了一頓，溫聲道，“其實昨夜我也想了很多，心里一直不能平靜，并非，并非責怪蓉兒。”

云玨自顧自又道，“我想是我多心了，是我太過脆弱敏感……是我錯了。剛剛聽見蓉兒的話，我……真的……”

“玉哥哥會忘記我嗎？”我轉身，低眉道。

云玨道，“怎么會，我對蓉兒，只有一心?！?

“那么即便是有一天，玉哥哥不得已要忘記了一切，也不會忘記蓉兒嗎？”我還是埋頭，不想露出一絲悲傷的表情。

“不會?！痹偏k斬釘截鐵。

“那好，玉哥哥就忘了一切，也不要忘了蓉兒。”我扯出一絲略帶悲涼的笑容，抬眸盡量溫和的看向云玨。

他白衣長衫，長發披散，還是那般精致容顏，只是這幾日來有些消瘦和虛弱。

云玨對我點頭，捧著手里的藥湯，上前一步，對我笑笑，“我，我先喝藥，一會兒太陽落山了，蓉兒和我出去走走……”

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喜悅，好似真的是個被人三言兩語就安慰了的孩子。

如此簡單就滿足了。

但是為何，卻顯的更加孤寂、可憐，讓人，心痛。

在闔上房門的最后一刻，我望見門內站著的云玨朝我溫柔的笑著，他溫柔起來，竟是連眉眼都溫柔。

笑容也澄澈，癡癡的如同個孩子。

將門合住，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心口，盡量拋開所有的雜念。

轉眼日暮，我再度走進云玨房中。

敲了半天門，房內卻沒有一點聲息，云玨出去了嗎？

不可能，按照連陌所說，這個時辰藥效已經發作，而藥效發作之后，他會立刻忘記所有的事情，昏睡不醒。

云玨，你去哪兒了？不是還說要和我一起去散步的嗎？我心底莫名恐慌起來，快步在屋內搜索起來，走到一處地方，腳下一滑。

我扶住桌子，低頭一看，竟是血！

一灘血跡！我連忙跪下，用手輕輕抹了一抹，這血跡未干，黑紅像是中毒一般。

難道，這血是云玨的嗎？

不該啊，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我一慌，心亂如麻，一點也冷靜不下來，轉身就要沖出房去找連陌?？烧敶藭r一個人影擋住我視野，不由分說，一只有力的大手就狠狠扼住了我的脖頸。

那般狠的力量，讓我疼痛、幾近窒息。

我掙扎著看清了來人，心中卻是極度絕望——是，是云玨！

他的面上麻木，不帶一點憐惜，那雙眸子里只有只有恨！他怎么了，他不是該忘記了一切嗎？怎么會，不可能，他不可能這么恨我！

我紅著眼眶，淚眼盈盈的看著云玨，嘴角張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玉哥哥，你是玉哥哥嗎？但我的玉哥哥不可能這樣對我的。我絕望的搖著頭，而云玨如同一個冰冷的雕塑，漆深的眼中仿佛帶血……

十指骨骼作響。他緊緊地、緊緊地扼住我，那冰冷的聲音響起，遙遠而又陌生，“你真該死。”

我感到生命流失殆盡之時，心中的恐慌也漸漸消去。我流淚，嘴角上揚，艱難道，“玉哥哥……”

“那就，去死吧?！弊詈笠痪錈o情的話重重刺中我心臟。

（本章完）